推薦:巫醫覺醒。
回房之后,傅珺便向臨窗的大案前坐了,涉江奉了水晶盞,盞中盛著暖暖的銀耳紅棗湯。傅珺方才捧起湯盞,沈媽媽便步履匆促地走了進來,臉色頗為沉重。
涉江揮退一應小丫鬟,沈媽媽便壓低了聲音稟道:“姑娘,那朝云像是不大好,孩子也死了。”
“孩子死了?”傅珺微微一驚。
這消息聽著就有些不大妙,沈媽媽又道:“孩子雖死了,大人還活著,扯著嗓子一直哭喊‘太太饒命’,老夫人已經趕過去了。”
這朝云一直喊的是哪一房的太太,眾人心知肚明。
傅珺的一雙墨眉已經蹙了起來。
往常她瞧著朝云的肚子,便總覺得她的肚子大得有些異常。難道說產下死嬰便是因為這個原因么?
她這里才是如此作想,卻聽見外頭傳來綠萍的聲音道:“姑娘,婢子有事要稟。”
“進來說吧。”傅珺說道。
綠萍挑簾走了進來,向傅珺見禮后便悄聲上前稟道:“白芍才從外頭傳了消息過來,說是那朝云落下的是個死了的男嬰,請了大夫來瞧,說是在娘胎里就不成了,還說有些胎毒。”
胎毒?那就是胎中帶毒了,此事可非小事。
傅珺與沈媽媽對視了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抹震驚。
此事不論是真是假,劍指者唯有一人——崔氏。
朝云成為通房之時,崔氏就曾與傅庭鬧過一場,其后更是沒讓朝云進過臥月樓,根本就沒給過朝云半點名份。如今朝云產下死嬰,眾人只要想一想便能判斷出個大概了。
只是,事情果真便這么簡單么?
傅珺神情微凝,捧著湯盞遲遲不語。
“這是怎么回事?”榮萱堂的西次間兒里,侯夫人的聲音冷得如同庭院外掠過的寒風。
崔氏靜靜地垂首立于座前,輕聲道:“媳婦不知。”
侯夫人的眼角迅速地便瞇了起來,神色漸漸變得冰冷。
她冷冷地看著崔氏。崔氏神情平淡。直若無事。侯夫人不由心中一陣惱恨,腦海中又浮現出那血泊之中的男嬰。
那可是她嫡親的孫子啊,就這么可憐地胎死腹中。這崔氏在侯府里被她寵了這么些年,倒是被慣下了這一身的毛病。竟是半點不能容人了么?
侯夫人自知此事傅庭有錯在先,已經盡量彌補,又是削了張氏的掌家之權,又暗里將一間鋪子也劃到了崔氏名下。她這個婆母做到這一步,崔氏還有什么不足的?
想到此處。侯夫人的眼中便有了一抹冷意。她盯著崔氏看了一會,方冷聲道:“既是你房里出了事,我想你這段時間也會忙著,便將那北庫房與針線房的事兒一并轉給你嫂嫂管著吧。”
“是。”崔氏應聲答道,神情仍是一無所動。
侯夫人目注她良久,終是疲憊地闔上眼睛道:“罷了,你下去吧。”
崔氏規規矩矩地行了一禮,這才悄悄退了下去。
自榮萱堂出來之后,她的神情始終都很淡然,亦始終一言不發。直到軟轎停落在臥月樓時,崔氏扶著綠榭的手步出轎門,方淡聲道:“綠榭與翠軒進來,還有周媽媽也來,余者皆退下。”
眾人齊齊地應了聲是,便皆退至階下。唯有被崔氏點名的三個人,面色凝重地跟著崔氏步入了屋中。
進屋之后,周媽媽當先便柔聲道:“太太莫要生氣,此事定能查清楚的。”
崔氏聞言,便上面上浮出一個笑來。奇道:“我有什么可生氣的?這件事兒又有何可查的?”說著她的笑意便又濃了起來:“這事雖扣在我的頭上,卻也不算白冤枉了我,畢竟那人也算是替我出了手,那賤婢活該死了孩子。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眾人見崔氏此時說話大異于往常,皆面面相覷。綠榭便上前勸道:“太太想開些,別氣壞了身子。”
崔氏轉眸看了她們一眼,捧起桌上的茶盞淺啜了一口,閑閑地道:“你們以為我想左了不成?我可沒有,我是真高興。”
翠軒見崔氏果然是在笑著。并不像是氣瘋了的樣子,便壯著膽子問道:“太太果真不曾生氣么?”
崔氏的一雙眼睛早就笑得彎了,又故意板起臉道:“你們若再這般跟我說話,我可就真生氣了啊。”說著她自己撐不住,到底先笑了出來。
眾人見狀俱是大松了一口氣。
周媽媽立刻便道:“太太能這般心寬才是好。太太說得對,那賤婢活該死了孩子,也算是替太太省了個麻煩。”
崔氏笑道:“可不正是這個話兒么。所以我才高興哪。那桃源小筑守得死緊,我想下手也沒機會。如今可不是趁了我的愿么?你們說說,我能不高興么?”
言至此處,崔氏面上的笑容漸散,換上了一絲淡淡的嘲諷:“至于此事是誰動的手腳,既然不是我,剩下的還能有誰?不過是想要借此機會削我的臉罷了。”
翠軒與周媽媽俱是肅了手:“太太說得對。”
綠榭卻是微有遲疑,凝眉道:“太太也別只顧著高興,這里頭還有爺呢。爺若是鬧將起來可怎么是好?”
崔氏將手里的盞蓋向桌上輕輕一擲,盞蓋磕在檀木案上,發出了清脆的聲響。
“且由著他鬧去。”崔氏神色微冷,語聲更寒:“他若是真能鬧得侯爺將世子之位予了他,我也算服他。”
這還是崔氏頭一次在下人面前談及此事,眾人聞言一時皆不敢則聲。
崔氏想了一想,便自向那條案上坐了,取過紙筆來飛快地寫了兩行字,又將紙折了個簡單的方勝兒,交予周媽媽道:“媽媽去前頭只將這字條兒交給爺,旁的一字不用提。”
“太太,這……”周媽媽有些猶豫。
這么白白地遞一張字條兒過去,到底不像。怎么說也還是夫妻呢,總要留個體面。如今崔氏所為,倒像是跟下頭的管事們下吩咐似的,這怎么行?
周媽媽抬起頭來看了崔氏一眼,卻見崔氏早已坐回到了榻上,接過了翠軒遞過來的剔紅蔗段錫胎香盒兒并玻璃盞,管自合起香來。
周媽媽無奈地嘆了口氣,想要勸說的話也說不出口了,只得收起字條兒,自己打了簾子走出屋子,親往傅庭的書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