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薦:巫醫覺醒。
天色向晚,斜陽落滿窗前,暖風自簾外掠進一陣又一陣的花香,傅珺的眼皮有些發沉,沈媽媽塞了個大迎枕,她便靠著打起盹兒來。
這一盹兒便到了夜幕初降,傅珺一覺醒來,覺得精神好多了,肚子倒有些餓。洞房里有現成的點心,傅珺睡眼惺忪地吃了兩塊梅花糕,正喝著溫溫的開水,忽聽外頭傳來了青蔓的聲音:“啟稟娘娘,楚刃來了,說是三爺使她來的,有要事回稟。”
“叫她進來吧。”傅珺道,同時心中有些疑惑,這時候孟淵派楚刃過來傳什么話?有什么話過會他回來了親口說不是更好?
楚刃很快便進來了,她的臉色非常難看,一進屋便蹲身道:“屬下來得唐突了,郡主娘娘勿怪。方才趙統領帶來了皇上口諭,宣主子即刻進宮奏對,不得有誤。主子走得很急,來不及親口告訴娘娘,便派了屬下來傳話。”
傅珺一下子睡意全消。
趙戍疆如今任御前侍衛統領,管著大內十二衛禁軍,統御數千人,深得劉筠信任,可謂御前紅人。
他親自來宣旨叫孟淵進宮,且還是在婚禮當天,難道西北有緊急軍情?
傅珺蹙眉思忖,復又暗自搖頭。
就算軍情再緊急,也斷無此時叫人進宮之理。這可是結婚啊,就算在君權至上的古代,婚喪嫁娶亦為大事,皇帝在這種時候把人叫進宮,以傅珺所知,那真是前所未聞。
傅珺沉吟了片刻,便問楚刃:“趙統領宣旨之時你可在旁?”
楚刃點頭道:“屬下在。”
傅珺便問:“你看他神情如何?有沒有顯得很焦急或是很緊張?說話語氣又是如何?”
楚刃想了一會,道:“他倒沒有緊張,也沒顯得多急,只說要主子立刻進宮,不許耽擱。至于說話的語氣么,嗯,屬下覺得他很兇。好像主子若是耽誤一會他就要動手似的,哦對了,他不是一個人來的,還帶著五十龍禁衛。”
傅珺的臉色有點發黑。
這不是傳旨。這絕對是抓人,五十龍禁衛加一個武功高強的趙戍疆,孟淵只怕一秒鐘耽擱的時間都沒有。
雖然不明白劉筠宣孟淵進宮原因何在,但看這個架勢,最多是軍情出了問題。若真是謀逆什么的,至少還要有個差不多級別的文官跟著來宣旨才是。
雖是如此安慰自己,傅珺到底還是有些憂心。
究竟是出了什么大事,非要讓新郎倌兒扔下這幾十桌客人以及新娘子,跑進宮里匯報軍情。劉筠這又是打得什么算盤?
此時,跪在承明殿里的孟淵卻不似傅珺這般莫名。
他很清楚劉筠為什么在大婚當天宣他進宮,在見到劉筠那張幾無表情的臉之后,他立刻就明白了劉筠的目的。
這是他以天子之威對孟淵小懲大戒。
說到底,孟淵背地里與太后聯手,突頒懿旨賜婚。讓劉筠自感失了顏面。他的用意說白了就是:你敢搶我看上的女人,我就讓你沒法洞房。
這樣一想,孟淵又覺得十分可笑。他再沒想到,當今圣上、九五至尊,竟會用如此促狹的法子給臣子難堪。
然而,雖心下無比明了,孟淵卻也只能揣著明白裝糊涂。
劉筠是以西北軍情告急為由,急召孟淵進宮的。
這個理由光明正大,便是陳太后在此也沒法說什么。婦人不得/干/政,此乃大漢朝祖制。劉筠行使的乃是天子當政的權力。別說太后了,就算是閣老來了也挑不出他什么錯兒來,祖制里并沒規定天子不可宣新婚的臣子進宮,更沒規定不許/干/擾臣子洞房。
此時此刻。看著跪在地上仍挺立如松的孟淵,劉筠心中集結多/日/的郁氣,終于稍有緩解。
“契汗動作頻仍,西北軍情緊急,孟將軍,你看朕要不要把你這‘疤臉煞神’派過去壓一壓?”他開口說道。平淡的話語聲在大殿中緩緩回蕩,“朕覺得半年足夠了。半年時間,以孟將軍之威,定能讓契汗人老實上一段日子。”劉筠的語氣不緊不慢,人卻已舒服地靠坐在了龍椅上,撫著桌上的一方黃玉龍鎮紙,滿臉的愜意。
太后娘娘他治不了,那個小姑娘他更不舍得下狠手去治,眼前這人他卻有得是辦法治他。
孟淵的臉已是黑如鍋底。
半年?他還沒洞房呢就要去西北待半年?就算是皇帝也沒這么不講理的吧。
孟淵一時間有些咬牙切齒。
可他知道,這不是講理的時候,這是比拳頭大小的時候,而劉筠的拳頭絕對比他大。
他深吸了口氣,沉聲奏道:“陛下有旨,微臣自當遵從。只勇毅郡主不能全禮,他日只怕遭人詬病,更有損皇家體面,微臣懇請陛下降旨,著郡主回郡主府居住。”
并沒有要求先洞房,反而提出讓傅珺住回郡主府,以免看婆母的臉色。
孟淵的話,讓劉筠的心莫名地一軟。
如果真將孟淵強行押至西北,那個小姑娘在國公府里的日子,只怕就更不好過了。
溫國公府本就是一團糟。溫國公孟鑄才能平庸、優柔寡斷,在請封世子的問題上一直舉棋不定,直接導致了國公府內宅的混亂。
他與平南侯還不同,平南侯之所以遲遲不立世子,是因為他是個功利之人,凡事若無最大化的利益,他絕不會輕動。與之相比,溫國公既無那份忍耐,亦無那種洞明,連個后宅都壓服不住。
正因為府中太亂,故前頭景帝便從未將溫國公當回事兒,彼時尚是英王的劉筠有一個這樣的妻族,景帝是絕對樂見其成的,而孟淵身為外室子,在府里的生活自是可想而知。
看著劉筠瞬間沉斂下來的臉色,孟淵心中微定。
他的話縱有提醒劉筠之意,卻也有一部分是真實的想法。
一來國公府太不成體統,孟淵絕不會讓傅珺在嫡母面前立規矩;二來,傅珺才只盈盈十五,而孟淵已經二十多了,若是遲些圓房,女子一方也少受些罪。
當然,這些皆是無奈之余的想法罷了。
劉筠靜默了一會,沉聲問道:“你當朕聽不明白你的話么?”
孟淵立刻朗聲道:“皇上圣明。”
清朗的語聲、挺立的身姿,坦蕩中含著幾分桀驁,卻并不顯得失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