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薦:巫醫覺醒。
傅珺未曾說話,只舉眸看著許娘子。
許娘子拉起傅珺的手,將她帶到桌前坐了下來,方才低聲道:“你可知道朝堂之上,如今已經為當年的護國公翻案的事情么?”
傅珺點頭道:“我知道的。護國公當年是被一封偽造的信件冤枉了。”
“那封信很可能并非偽造。”許娘子語聲平靜地道。
傅珺不由面露微訝,問道:“那護國公當年……”
“護國公忠勇無雙,并未通敵。”許娘子的語氣微有些激動,,“然,那封信卻非偽造。朝中確實有人與胡狼國暗通款曲,只此人并非護國公,而是裴元。”
傅珺震驚地抬起頭來,一時間覺得這信息量大得有些難以消化。而許娘子的神態語氣,亦讓傅珺覺得有些異樣。
許娘子深吸了口氣,似是強行抑制住了自己的情緒,依舊語聲平靜地道:“此事說來,亦是護國公軍中勢力太大,而裴氏一族覬覦西北強軍,于是便利用先帝爺忌護國公功高鎮主之心,設此毒計。裴元與胡狼國大澤軍元帥暗里勾結。一個是為鏟鋤異己,另一個則為除去敵國大患,雙方一拍即合,定下此計。”
聽罷此言,傅珺已是恍然大悟。
原來這護國公通敵一案之中,尚還有這許多秘辛。只是,聽許娘子的語氣,卻是對當年太子的母族——裴氏,有著極深的怨恨之情。難道說……
卻聽此時許娘子又輕聲問道:“我聽傅大人說,尚林局的那具腐尸是你發現的,是么?”
傅珺聞言微微一怔,旋即她便想起了那具在地板下蜷成了一團的尸體,亦想起了那尸體口中滾落而出的事物。
傅珺便點頭道:“正是。”說罷心中一動,又問道:“那具腐尸亦與護國公一案有關么?”
許娘子點頭道:“那腐尸口中滾落之物,便是胡狼國大澤軍元帥的虎符——鷹首蛇身印。而這枚大印,彼時便印在那封通敵信件之上。”
“虎符?”傅珺忍不住輕聲重復道,眸中訝色直是難掩。
眾所周知。虎符大印乃是軍中要物,若無此物是無法號令兵馬的。這胡狼國的虎符大印,如何會跑到了大漢朝皇宮之中,且這一丟就是幾十年?
許娘子卻是神色淡然地道:“這虎符雖是真的。卻是副印。那正印仍在大澤軍元帥之手。而那具宮中遺骨,仵作已然查證其并非宮中內監。”
這一番話聽來十分平淡,然傅珺細思其意,卻驀地驚出了一身冷汗。
那具腐尸的骸骨據傅珺目測,死亡時間不會超過兩年。而護國公一案卻發生在三十年前。這兩者的時間根本對不上。
再往下細想。當年裴元與大澤軍元帥暗中勾結,很可能便是以這枚虎符副印為信物。而后護國公果然闔族覆滅,這枚副印的去向卻是無人知曉。
再往后英王劉筠橫空出世,胡狼國臣服于大漢朝,多年來未有異動。可是,那腐尸卻是于一、兩年前,攜著這枚已經失蹤多年的大澤軍虎符副印死在了宮里。這攜印之人是誰?他攜印入宮的目的又是什么?
只要細想這其中的關系,便不由得人不聯想到東宮那一路上。而那個帶著虎符卻死得無聲無息之人,又是死于何人之手?這事越往下細想,便越覺得詭異萬狀。
傅珺凝眉沉思良久。便并未注意到許娘子的神情,更未察覺到她看過來的目光中,含著一絲極淡的不舍與惘然。
良久后,卻聞許娘子輕聲地道:“那護國公,便是我的祖父。”
傅珺的身子震了一震。
她已經有些猜到了,然而當真聽許娘子親口說出,她仍是有些吃驚。
這個消息也確實有些聳人聽聞。
平南侯府的一介管事娘子,居然是前護國公的血脈遺族?!縱然傅珺兩世為人,也還是被許娘子的話震得有些發懵。
許娘子的眼睛看著前頭,緩緩地道:“出事那年我方才三歲。卻是有些記事了。我還模糊記得我娘抱著我哭,我被抱到了一個很黑的地方,那地方四處皆是晃來晃去的,還有一個婆子哄我。現在想來。那時候我娘應是將我交給人偷偷帶出了京去。”她說話的語氣帶著幾許回憶,神色亦不似往常那般平靜,而是含著略略的哀涼。
傅珺此時已是慢慢地回過了神來,便安靜地看著許娘子不說話。
許娘子略停了一停,又續道:“后來,我便叫那婆子為外婆。名字也從許慧改成了許慧君,成了她家里的人。那家人待我尚好,就是總有些遠著我。小時候我還沒覺出來,待長大了些,就覺得家里人待我與旁人不同,不顯得有多親。后來外婆一死,家里又鬧分家,我便跟著我大伯一家過。我十來歲的時候,我大伯娘帶著我去了縣城,我便被一個老嬤嬤挑了去,跟著她入了宮。這一去,便在宮里呆了十來年。”
說到這里,許娘子輕輕地嘆了口氣,臉上的神情似是追憶,又似惘然。
傅珺不想打斷許娘子的回憶,依舊安靜地坐在她的身畔。
許娘子停了片刻后便又道:“后來的事情想你也知道了。我出了宮,嫁予了我大伯家的一個族侄,后來夫君病故,我便又被侯爺請來做了管事,隨后便見著了你。”
言至此處,許娘子的臉上便露出了一抹極淺的笑意:“你那時候才只五、六歲,生得雪團兒一般,眼睛又黑又亮,著實可人疼。后來我便跟著你一起去了姑蘇。現在想想,與你在姑蘇的那些日子,卻是我過得最舒心的時候。”
傅珺握著許娘子的手緊了一緊,卻仍是什么也沒說。
許娘子便又道:“再往后回了京,沒多久我那大伯娘卻是尋了過來,我這才一點一點地知道了我的身世。原來,救我出來的這一家子,其祖輩與我曾祖有極深的交情。他家的祖父當年是被我曾祖父救下的,又在我曾祖父手下打過仗,后來便跟著我曾祖父姓了許。到我祖父這一輩時,他們自回了鄉,做了鄉紳。當年祖父過壽,許婆子是來賀壽的,沒想卻遇國公府大變。我祖父便將我托付予了她,又用個死了的女童替我,報了個病故。所以我的姓氏一直未改,仍是姓許。我聽了大伯娘的話后,便又去問了傅大人,傅大人便說他早就查知我是誰了,恰好圣上重查當年我祖父的案子,傅大人便說我還是回宮里的好。我自己亦是覺著,我現在這樣子,留在侯府里頭卻也不像。天幸太后娘娘還記掛著我,我去求了娘娘之后,娘娘便也應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