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警察局出來后,趙晨出打算帶著沈念想朝著上一級城市趕去,他們需要快速回家去,婚禮的事到了他們必須在的時刻,就連公司那邊也到了他不能缺席的時刻。
他的決定,沈念想并沒有反駁。她一言不發地跟隨,給趙晨出一個她已經釋懷了的假象。
一個決定既已成型,沈念想便不打算就此放過。當他們坐著大巴車趕到火車站的時候,趙晨出問沈念想要身份證,他好進去買票。
就在這時,沈念想才說出了她的決定。這個地方有一支尋親隊伍,她打算同他們一起再去更偏遠的山區尋一尋。
突然聽她這么說,趙晨出多少有些慌亂和不可置信。當著太多人的面,許多話都不方便說。
于是趙晨出帶著沈念想就近開了一間客房,為兩個人的交流提供一個不會被輕易打擾到的環境。
“晨出,不管你信不信我,我是真的看到晨蕊了。”
本以為她已經恢復了理智,但聽她這么堅持,趙晨出才意識到,沈念想不是一般執拗。
“尋人的事你不是沒有嘗試過,這個區域位置復雜,連警察都不敢輕舉妄動。”趙晨出希望眼前的她可以放下執念,打消這個想法。
“是,所以我找到了其他尋親的人,只要我們一起去,有所發現再報警也是來得及的。”沈念想已經堅定了自己的想法,所以在趙晨出的時候勸說她并未能聽進去。
“那你告訴我,你這次擅作主張的期限是多久?”問這個問題的時候,趙晨出的聲音沒被控制住,在安靜的室內顯得有些大了。他現在已經很難平心靜氣和她對話了,這是時隔好久之后,她讓他再度感受到了憤怒和失望。
“我也不確定……”尋親這件事本就沒有一個期限,等沈念想脫口而出,她才明白趙晨出這么問的原因是什么。一路上,他都在強調即將到來的婚禮,自己的決定里好像真的沒有考慮到這點。
沈老師的回答無疑給趙晨出心上扎了一刀,他已經數不清這是她第多少次做決定的時候把他首先排除在外了。
明明有的事他們等待配合就可以了,明明他們的日子就要相安無事了。但這次出行注定要打破一些什么東西,比如他們所憧憬的美好生活,已經被取消過一次的婚禮,甚至是兩個人還不容易才雨過天晴的關系。
他不懂,他不懂沈念想為什么會這么自私,他自認為對她已經很好了,卻沒想過她總會在第一時間選擇放棄他,放棄他們之間的感情。
她這么做的原因他都懂,但內心卻是拒絕接受的。
“你是不是覺得,我們的婚禮再被取消一次也無所謂?”聽趙晨出用這么挫敗的聲音發問,沈念想立刻搖頭。
但解釋的話她卻說不出口,因為她內心真實的聲音告訴她不可以再欺騙他了。
見面前的女子只是搖頭,連解釋的詞句都沒有半分,趙晨出突然覺得心涼了。
“沈念想,”這是他們戀愛之后,他為數不多叫她全名,“這次我還是尊重你。”
一開始承諾過會支持她所有的決定,所以哪怕心里后悔許下這樣的諾言,但趙晨出卻還是打算堅持下去。
“Z集團有事,婚禮也離不開人。不算今天,距離婚禮還有十天。”
提到婚禮兩個字,趙晨出就覺得心被針扎一樣疼,他不懂為什么到他這里,所期所盼之事就那么難被實現。
“我等你到婚禮前夜,”說到這,趙晨出的聲音里竟然夾雜了一些顫抖,“如果你錯過了,我,趙晨出,不會再等你。”
說完這幾句,趙晨出頭都不回的就突然轉身離開了。他的舉動讓沈念想連個準備的時間都沒有,就看著客房的門被大力關上。
這應該也是他為數不多的失禮,門被摔上的聲音讓沈念想耳鳴。
他們站在原地不知所措,雖然只隔了一個門板而已。
他說錯過了就不會等,她用行動在證明尋不到人不回家。他們的堅持在這一刻相背離,絲毫不給對方調整和緩和的機會。
門里和門外的人都不好受,但決定作出的現在已經沒了回轉的余地。他們都是倔強的人,也終究因為深愛彼此而傷了對方。
見沈念想沒有追出來的舉動,趙晨出帶著苦笑朝著車站走去。頭一次,他覺得小鳥依人的她堅持起來如此傷人。
等在房間內的沈念想聽見了對方離開的腳步聲,無法丈量的絕望鋪天蓋地而來,她覺得她根本沒有任何攔住對方離開的理由。
這一刻,如果真的存在心有靈犀就好了。至少不會因為無端的猜測和誤會讓兩個人漸行漸遠。
當趙晨出一個人坐上回程的列車時,他的胃不合時宜的抽痛了起來。沈念想根本不知道,她不在的日子里,趙晨出過的像個工作機器。如果不是工作支撐,他早就倒下了。
沈念想靠在枕頭上哭到聲嘶力竭的時候,趙晨出也一定不清楚。每一次他們吵架過后,沈念想所承受的煎熬都比他要多得多。
晨蕊失蹤,到底是一根無法拔出的刺。疼痛之后產生的麻木感,讓兩個本就立場和意見不同的愛侶進入了短暫的互相了解階段。
但當生活的平靜被打破,他們卻還是騙不了自己,也放不下自己一直以來的堅持。
帶著倒刺的針反復在兩個人的心里扎來扎去,這讓無法承受的雙方連好好說話都暫時辦不到了。
愛情怎么會這么難。第一次,趙晨出心里產生了這樣的想法。他覺得他好像根本不配得到任何幸福,否則上天也不會多次奪走對他而言重要的人。
就快要失去一切了,這是沈念想此刻唯一的想法。在四下無人的當下,她忍不住回憶這些日子以來自己做出的每個決定。
趙晨出說的沒錯,她一直都很自私,從未把他的感想放在第一位過。
但同時她卻也覺得,如果尋不回晨蕊,她其實是沒辦法泰然面對一切的。
夜晚降臨的時候,沈念想和趙晨出時間隔的距離越來越遠。明明手機就在手邊,卻沒有一個人想去撥通對方的號碼。
他們都在賭,賭感情是不是能戰勝一切,賭上天的安排是否會讓一切團圓大結局。
放棄了交流的愛侶,突然陷入了進退維谷的境地。再令人羨慕的愛情,也很可能會因為某些不可控的原因分崩離析。
這樣的生活還要繼續么?趙晨出捂著疼痛的胃部這樣想。
我們的愛情還會存在么?看著手機壁紙上的趙晨出,沈念想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