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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一章

  “謝謝你送我回來,陸先生你住在哪兒?離這里遠嗎?要么車你先開去好了,我不著急用,如果你有需要的話,挑個時間還給我就好。”

  從電影院出來后,天空中飄起了小雪,雨刷器開著最慢的檔位,清掃著由于溫差過大而稍微凝結了些霧氣的擋風玻璃,車子熄火后,兩盞黃色的燈光亮起,照亮車內狹小的空間,兩人對視,她看著陸澤的眼睛,不算勉強的說出了這段話。

  兩人一路聊的還算不錯,相互之間找到了些熟悉感,相處起來并不算尷尬,看完電影后,她以不敢雪天駕車為由,讓陸澤駕駛車輛送她回到了她的住所。

  “叮鈴鈴叮鈴鈴.車就不用麻煩了,我住的地方離這里不遠,抱歉,我先接個電話,喂?劉導好久不見。”

  也不知是否是巧合,這邊陸澤和高佩玲才看完劉贏的賀歲檔新電影,這個應該和陸澤斷了聯系的導演卻意外的主動聯系到了陸澤,這讓他感到了些許的驚訝。

  “阿澤,在干嘛?這幾個月休息的怎么樣?”

  “還好,每天吃飽了睡,睡飽了吃,什么事情都不用操心,昨天上稱發現自己又胖了五斤,都挺好的,怎么”

  “我的新電影看了沒有?成績不錯,很理想,但這片子已經九月末其實就已經拍完了,一直拖到過年上映,最近我接了個本子,很好,看的我心癢難耐的,就是缺個副導,你看休息夠了,就回來工作吧。”

  誰都知道陸澤現在過的很難,這是圈里人都心知肚明的,但是真正愿意拉陸澤一把的,劉贏還是第一個,是,現在讓陸澤演戲比較困難,但做幕后,干點雜活也不是不行,起碼能讓陸澤有一份可觀的收入來源。

  劉贏的電話完全出于好意,陸澤也心領了,但你讓他回到劇組不拍戲,做一個或許只需要培訓演員的副導,這對陸澤來說還是有些艱難。

  畢竟他之前拍戲時,也只是劇組的工兵,導演說怎么拍就怎么拍,很少有發表意見的時候,說白了,副導這活已經稍微超出他的能力范圍了,另外,他這么些年進的劇組,但凡副導有主意要跟導演討論,就沒有一個是不傷感情的,其中必定會有爭吵。

  你讓陸澤進組卻不提一些建議,他憋的難受,而只培訓演員,現在估計那些演員也不會服他,橫豎也不會在劇組呆的順心,想了想還是算了吧。

  “好意我心領了劉導,我剛看完你拍的片子,確實很好,我覺得有您在,掌握劇組是沒有任何問題的,我可能有點多余。”

  手機難免會有點漏音,二來是車內安靜,她可以很清楚的聽到電話那邊的人說了什么,沒有正視陸澤,只是從后視鏡中看著陸澤的雙眼,這雙“窗戶”表現出來的不是頹廢,而是一種思考后的淡然,不過將心比心,讓她來放棄這件事,絕對不會是一個輕松的決定。

  一種情緒逐漸在心中擴散,并非憐憫或者是同情,說心疼吧以兩人的關系,還沒有到那種地步。

  總之這種感情是復雜、卻直白的,畢竟有故事的男人,總是比那些一帆風順的男人要吸引人的多。

  陸澤的故事算不上傳奇,但也并非那么簡單,如果讓陸澤去講述那些被互聯網記載的、沒記載的故事,估計三天三夜也講不完,他并非是被迷霧籠罩的男人,反而把自身全部坦露在外,像是在對人說,我的故事就在這兒,想了解,那就過來,慢慢的聽我講述。

  劉贏的幫助被陸澤拒絕,說陸澤有傲骨也好,不識抬舉也罷,這都是現在的高佩玲沒有權利去評判的,只是她打心眼里認為,這個男人這么些年走過來,一定會很辛苦。

  如果真的用一個詞語去形容她現在的內心情感,或許可以稱她為母愛泛濫吧,對這個大了她四歲的男人。

  之后電話中的交流并沒有被她聽進去,只是用右手的食指輕輕卷起發絲,稍微用力的拽兩下,隨后松開,周而復始,目光卻一直停留在后視鏡中的他。

  “不好意思,接了個電話,車我就不用了,你太客氣了,走吧,我送你進單元,然后我就離開了,車就停在這里?”

  “嗯?哦,好”

  兩人解開安全帶,陸澤把鑰匙重新交給她,和她并肩走入這棟呂華目前為止最高檔的住宅之一,一直送到單元門口,陸澤告辭準備離開。

  “要不上去坐坐?天這么冷,謝謝你送我回來,進來喝杯茶水么?”

  陸澤看了她一眼,見她臉色微紅,也不知是不是凍的,但陸澤確定,她所說的上去喝杯茶只是字面意思,所以他并不打算上去,當然,如果并非只有字面意思,那他就更不能上去了。

  “喝茶就不必了,時間已經很晚了,我得走了,你上樓吧,再見。”

  “等下!帶個圍巾吧,起碼能頂頂風寒,帶著吧,那今天謝謝你,陸先生。”

  拿著她剛從脖子上摘下來,還帶著余溫的圍脖,陸澤嘴角咧出一抹輕笑,對她點點頭,見她進了大堂,才轉身離開。

  陸澤才想明白她剛才為什么要去商場買這條黑色,明顯是男款的圍脖,其實她早就想到了電影結束后會發生的事情,才為陸澤提前準備了這一份抵擋風寒的圍巾,或許這就是專屬于她的小聰明吧。

  跟隨著要出去放鞭炮的孩子走出小區,陸澤點了根煙,呼出時已分不清它到底是煙霧,還是呼吸時凝結的霧氣。

  他就在昏黃的燈光下,在這飄著雪花的夜晚,系著厚實的黑色圍脖,一手掐著煙頭,一手揣在羽絨服的口袋中,偶爾像孩子似的,在人們上一場雪時清理好的雪堆上踩上那么一腳,在已有薄薄積雪的路面上,留下自己的印記。

  直到遇見一輛去年才普及到呂華的新能源共享汽車旁邊,掃碼開鎖,坐在駕駛座,系上安全帶,放下車窗,彈了彈煙灰,啟動車子,緩慢的朝著遠處開去。

  “叮咚”

  第一時間沒有打開去看,直到遇見紅燈后停下,從兜中掏出手機查看了這條高佩玲發來的短信。

  “陸先生,我們可以繼續聯系嗎”

  大拇指在手機屏幕上搓了兩下,劃去燈光照射下,屏幕上留有的指紋,思考了一下,只回復了一個字。

  “好。”

  關閉手機,隨后扔在擋風玻璃前,看著正在讀秒的紅燈,手指使勁搓了搓帶胡茬的下巴,嘆了口氣,待綠燈亮起,前往他剛訂的那家賓館。

  相親當然不是新生活開始的主旋律,找到一份新的收入來源才是,所以陸澤在四天后,也就是正月初八,和一棟門市房的業主簽訂了為期一年的房屋租賃合同。

  幸運的是,這間屋子上一個租客拿這間七十多平米的房子開了間咖啡廳,最后由于生意不景氣,最終只能選擇出兌,按照陸澤的思路去想,在大片住宅之間開咖啡廳,生意能好才怪了,不過也可能跟咖啡的口感有很大關系。

  不過這也成全了陸澤,房間大體上不用改動,只需要把白色的墻面刷上深藍色的乳膠漆,再買些冰箱和木質座椅就全部搞定,簡單的不得了,就是為了省錢,刷乳膠漆這個工作還得是自己來做。

  “哥,不行不行,我手酸了,你快幫忙,我舉不動了。”

  聽到陸楠的呼喊,陸澤趕緊走過去,生怕她刮花了自己辛苦刷出來的墻,接過滾輪,在乳膠漆桶中沾了沾涂料。

  陸楠還在放假,正好這邊剛刷一遍漆,很簡單,陸澤就讓妹妹來做個力工,不開工資的那種。

  對于淘氣時圍著墻頭上下翻飛也絲毫不覺得累,但一干活就拉稀,半天刷了不到一米的陸楠,陸澤也是見怪不怪了。

  “哥,涂料掉我腦袋上了,啊!!!粘頭發上了,這東西能洗掉嗎?都干了我才發現,怎么辦啊!”

  “應該能吧,洗不掉就把頭發剪了,沒事。”

  “我”

  陸楠瞪著自己親哥,把臟話給咽了回去,不然這個沒練過跆拳道的大哥保不準會一個旋風腿踢掉自己兩顆牙。

  只能當做沒聽見,雙手像是沒骨頭一樣甩了甩,走到咖啡廳老板留下來的鏡子前,撕開粘在上面的報紙,扒拉扒拉已經被染成藍毛的頭發。

  “請問老板在嗎?是你們訂的牌匾是吧?你是陸陸.....陸”

  陸澤的名氣在呂華可是比在任何地方都大,上到八十歲老太太,下到上幼兒園的小孩,認出陸澤都不算新鮮事,對于這個做牌匾的大哥認出自己,陸澤也不意外。

  “對,大哥進來坐吧,抽根煙?歇會,歇會。”

  “哥你牌匾做了啊?我看看好不好看。”

  “回來!人老板還在這兒呢,你就這么等不急了?老實坐著,別了,去旁邊超市買兩瓶水,買盒煙。”

  聽到陸澤的訓斥,陸楠沒怎么樣,反倒是給裝牌匾的大哥嚇的差點把煙頭咽肚里,連忙擺手,有些緊張的露出并不好看的笑容。

  “不礙事我徒弟在外面收拾呢,去看吧,沒事,要是哪兒不滿意,我拉回去再改,明兒就給你拿回來。”

  陸澤確實沒想到這位大哥這么客氣,兩人不停的寒暄,陸楠倒也控制住了先看看的欲望,還是聽從了陸澤的話,買了點東西回來。

  可能是緊張,大哥抽完煙,說什么都要開始干活,陸澤實在是攔不住,就只能幫忙扶著梯子,看著牌匾一點點固定在門的正上方,大概三個小時之后,才算徹底完工,隨后輕輕拉開了,牌匾上覆蓋著的布。

  陸楠看著牌匾上的字一點點顯露,嘴巴也是越張越大,轉頭看著一臉滿意的陸澤,又指了指牌匾。

  “哥名字屯了點吧?”

  “有嗎?我覺得不錯,挺有親和力的。”

  “嗯.....呵呵呵呵。”

見陸澤這么滿意,陸楠也不好多說什么,只是看著牌匾上六個明晃晃的大字《陸大哥啤酒屋》,露出了僵硬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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