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要拒絕維克多·肯斯坦?”
雷納斯的火車站內,聽斯特芬妮說完事情來龍去脈的安東尼,看著坐在長椅上撫摸給芬格揉肚子的唐納德問道。
后者從離開貧民區到火車站后就一直沒怎么開口,只是將目光放在月臺兩側來往的火車以及遠處被夕陽光籠罩的一座工廠建筑,橘紅色的光線與灰黑色的工廠墻壁,并不那么搭調。
“之所以拒絕他,很大程度上其實是因為我腦海中突然出現的直覺......聽上去是不是有些不靠譜?”
唐納德的大拇指輕捏著芬格的爪子上的肉球,最近他總是以這種方式來緩解使用敏捷思維時的精神疲憊。
實際上如果維克多·肯斯坦說的是實情,那么唐納德也得承認這無疑是一件雙贏的事情,畢竟唐納德的目的是殺死波普·薩拉查,只要控制住瑟維特·塔羅斯,不僅可以避開聽命于塔羅斯家族的雷納斯守衛力量,還可以將這股力量轉為己用。
稍一操作,甚至有可能形成對波普·薩拉查的反包圍,屆時唐納德說不定還可以借著這股力量輕松拿下這個毀滅之力的擁有者。
但他總覺得哪兒有些不對勁。
“直覺這種東西,在我看來就是人對于當前收集到的一些信息而做出的一種潛意識判斷,你肯定察覺到了某些不對勁的地方,所以才會產生這種想法,換作其他人肯定說不出個所以然,但你可是有敏捷思維天賦的,我相信你應該可以回想起來。”
要是別人,安東尼可能還會覺得有些不靠譜,對于唐納德,自然又是另一種說法。
“我本來還以為是你對尸具技術不滿所以才不愿意跟他合作呢。”
斯特芬妮手里拿著一條棕色帶流蘇的圍巾戴到唐納德的脖子里,順便問道。
“你們還記得維克多昏迷時趕過來的那些年輕人嗎?”
低頭把圍巾整了整,唐納德往后靠倒在椅背上,回憶著當時的情況。
“當然,都是些朝氣蓬勃的青年男女。”
當時安東尼就站在唐納德身邊,兩人還猜測過他們與維克多之間的關系。
“之前我在二樓跟維克多聊天的時候發現他似乎有說教的習慣,什么都要掰開揉碎了去說,我提到了他的教師身份,而他也沒有反駁我,所以我那時認為那些年輕人跟維克多之間是師生關系。”
這只是一個猜測,唐納德最初并沒有怎么在意,但等他來到火車站坐下,真正的開始思考,卻發現其中有著不同尋常的意味。
“仔細想想,就算是關系再好的師生,在得知自己的老師成了雷納斯的通緝犯,而是排在前幾位的重點通緝人物,能如此不顧一切的跑來?換作正常人,這時候難道不該盡可能的撇清關系嗎?”
稍作停頓,唐納德手指輕點著芬格的額頭,緊接著說道,
“退一萬步說,維克多依靠獨特的個人魅力跟這些年輕人真的建立起了牢不可破的師生情誼,他們愿意接受一個作為通緝犯的導師,那么他們為什么能這么快趕來,我可不相信這些互相之間不存在心靈感應的人會自己感應到這件事情。”
將維克多按照那三個年輕人的意見送到貧民區時,唐納德清楚的記得當時在屋子里只有一個人,即窗臺上的那本筆記的持有者。
“確實,那些人不是在同一時間過來的,這就意味著他們在維克多送到時并沒有聚集在一起,有人在維克多被我們送到后,特意通過某種方式陸續聯系了其它人......可我沒有在那棟屋子里看到電話機。”
這個時代的通訊技術雖然有所發展,但仍舊停留在撥號盤自動電話機的程度,其普及程度并沒有想象中那么廣泛,像是這種貧民區,十戶人家中或許才會有一家,這本身就是家庭條件的一種外在反映。
問題在于這些人可都是貧民區的居民,他們憑什么家家戶戶有電話機?
“只有一種可能,他們有類似于我們的便攜式通訊器一樣的聯絡物品......統一且迅速的聯絡方式,強大的執行力,以維克多為中心的牢固關系,你們還覺得他們單純的只是一群朝氣蓬勃的年輕人嗎?”
唐納德所提出的幾點,實際上已經構成了一個組織或者說小型結社的雛形。
維克多一個研究人員,為什么要創立這種組織?
“我記起來了,在窗臺上看到的那本筆記中的內容,上面記載的是塔羅斯家族的信息和一些零散的有關于雷納斯市的區域描述,這么說來,他們早就已經開始研究塔羅斯家族?”
思維的發散讓斯特芬妮聯想到了自己之前看到的筆記本上的內容。
“沒錯!維克多說他為了活命,繼續自己的研究,所以要利用瑟維特·塔羅斯私自研發出來的技術反過來去控制他,乍聽之下沒有任何問題,但是結合那本筆記上的東西......控制了瑟維特·塔羅斯之后,他想要的,恐怕就不止那些東西了啊!”
對于維克多這個人,唐納德并不了解,但他向來不憚以最大的惡意去揣度別人。
“你擔心他想要借由控制瑟維特·塔羅斯去做一些越界的事情?”
安東尼說話的同時,月臺前有火車抵達,唐納德看了眼上邊的編號,他們得上車了。
火車停穩時有汽笛聲傳遍車站,更有些白色的氣霧從車身四處逸散出來,應該是一些管道在排氣降溫或是別的什么緣由。
唐納德在這嘈雜的聲音中頓了頓才接著說道:“倒不是怕他越界,畢竟雷納斯跟我們沒什么關系,只要能干掉波普·薩拉查,誰管維克多想做什么,我所在意的其實是如果我們真的幫助維克多達到了目的,屆時我們一行人就成了他計劃中的參與者......控制一個公爵級家族的繼承人,這罪責夠上十幾次絞刑了吧?”
唐納德已經把話說的很明白了,維克多要做的這件事一旦被發現,塔羅斯家族肯定會不惜一切代價來毀滅他們。
如果不想發展成這種局面,只有將這個秘密永遠的保守下去,那么問題來了,知道秘密的有維克多以及唐納德一行人,而控制瑟維特·塔羅斯的東西在維克多手里。
維克多自然不想被人來回吊上個十幾次......怎么才能讓唐納德他們這些外人永久的保守秘密呢?
“等我們殺死波普·薩拉查,屆時維克多的敵人恐怕就是我們咯。”
火車短暫停留后駛離雷納斯火車站,唐納德靠著窗口意味深長的說道,
“波普·薩拉查這家伙,倒是找了個好靠山,想要干掉他,恐怕沒那么容易。”
當然,這些不過是唐納德的個人猜測,或許維克多并沒有想那么多,只是對于前者而言,被人設計慣了,他不可能將自己置于這種境地。
“既然暫時想不到辦法,那就先不想嘛,咱們朝前走,說不定等咱們從正義神殿回來,你們三個人里就有一個成了支配級的強者呢,到時候回來直接把波普·薩拉查摁在地上打也說不定。”
有些時候團隊里有個會活躍氣氛的人還是非常重要的,斯特芬妮察覺到了唐納德和安東尼的沉重心情,莉蘿對此漠不關心,茱莉亞則是因為不知道具體情況插不上嘴,只能保持沉默,這種情況只有她站出來。
偷偷的用自己的天賦能力改變著唐納德和安東尼的情緒,使他們從沉重的心思中解脫出來,情緒轉為昂揚樂觀。
“不錯啊,這是新的運用?”
有些驚訝的感受著自己的情緒變化,唐納德笑著捏了捏斯特芬妮的臉頰問道。
“當然,成長的可不只是你們,這段時間我一直在想我的天賦既然可以用到敵人身上,自然也可以用到你們的身上,痛苦,哀傷,迷惘這一類的情緒起到了負作用,那么昂揚,興奮,冷靜這一類的情緒自然也可以讓你們在戰斗中受益。”
情緒的變動對于一個人的影響自然不用多說,它并不僅限于外在的精神狀態,對于個人的身體情況也有影響。
譬如處于興奮狀態中的人能夠發揮出比平常更好的狀態,反之在生死搏殺中如果能隨時保持冷靜,自然就有可能比敵人更快的抓住制勝的機會。
事實證明這種方法很有效,經斯特芬妮這一打岔,唐納德和安東尼臉上都少了幾分沉重。
與此同時,火車窗外的景象從城市轉為原野,更遠處則是開始出現一條由于逐漸入夜光線昏暗所以變成黑灰色的林線。
嚎哭森林快到了。
幾人離開座椅,走向火車廂之間的過道。
“我負責斯特芬妮和茱莉亞,莉蘿負責安東尼,準備好了沒有......走起!”
并沒有太多準備,這個時代的火車速度本就不快,唐納德和莉蘿兩人的精神力量雖然不至于帶著人飛翔,但如果只是帶著他們懸浮外漂脫離火車,不會有任何問題。
輕而易舉的安穩落地,唐納德的視線落在前方的因為季節的緣故而顯得有些荒涼的森林。
此時的唐納德并不知道這一趟嚎哭森林之旅會給他帶來多大的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