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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七章 氣氛的左右者

  廚王賽的評審們是最挑剔的,第一輪賽無論是阮雙的金玉滿堂,還是夏瑾萱的玉米甜湯,結果都差強人意。筆《趣》閣ww.qu.

  雖然能夠從兩道菜肴里感覺到她們的手藝還行,可是首先,對于不熟悉的食材她們的獨創能力不夠;其次,在對食材的認知和把握上稍微差了一些。大家都知道用做主食材的玉蜀黍似乎因為收獲過晚導致口感不佳,在這種情況下,玉蜀黍就不應該被做成太細膩的菜肴。無論是油炸的金玉滿堂還是清煮出來的玉米甜湯,這兩道甜菜對食材的完美度要求極高,除了手藝,食材的質量才是最重要的,她二人沒意識到這一點,只憑自己的感覺就去做了,思考上的不周全讓臺下的評審有些不滿意。

  不過畢竟是沒見過的食材,做成這樣也難為她們了。

  因為口感上差強人意,大部分人在吃一口之后就擱下了,這一點阮雙和夏瑾萱都一樣。

  接下來便是評分,在評分這個環節上,兩人之間的差距卻顯現出來。

  二十個評審四十三名看客共六十三人,最高分三分,最低分一分。

  夏瑾萱在被評分時,五十個人打了一分,這還算客氣的,剩下的十三個人居然全部棄權,也就是說,她的那道玉米甜湯連一分都不值。

  夏瑾萱感受到了奇恥大辱,她從來沒有輸的這樣狼狽過。

  阮雙的金玉滿堂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賣相比玉米甜湯好看的關系,一個業余的觀賽人給她評了三分,然而這并不能給她安慰,因為三十個人對她棄權,剩下的三十二個給她打了一分。

  夏瑾萱以五十對三十五暫時領先阮雙,十五分的分差,如果說夏瑾萱是憤怒和不甘,這時候的阮雙則有點心灰意冷,她在完全不明白自己實力的情況下慘敗,在她心里,這已經說明她的能力一文不值。

  高興站在觀眾席后面的柱子旁邊,雙手抱臂,遠遠地旁觀。阮雙的表情明顯是想放棄了,他的心里變得有點怪怪的。

  他和阮雙是指腹為婚,雖然幼年時因為中邪事件他被送到大佛寺修行當和尚,但他很清楚地知道長大后他會還俗,等還俗時他就要娶阮雙為妻了。他在大佛寺念了幾年經,就因為做菜的天分混到了齋飯堂,那時候阮謙正在接受圓信師父的教導學做素菜,阮父和圓信師父是好友,因為這一層關系,再加上阮雙當時年幼,那時候阮雙時常來大佛寺找圓信師父玩。小姑娘調皮總裝成小和尚去廚房幫忙,一來二去就成了圓信師父的半個徒弟。雖然高興在寺里長大,可因為阮雙總是來玩,他和阮雙算是青梅竹馬,他最先注意到的便是阮雙刻意壓抑的天分。

  高興不知道阮雙的手藝能達到什么程度,可他知道她在無意識地壓抑自己的天賦。經過這么多年的交往,他認為原因出在阮謙身上。,一個很殘酷的事實,在經營百年酒樓的阮氏家族里,唯一的男丁,也是唯一的繼承人,阮謙的天賦卻不如自己的妹妹。阮謙在廚藝上悟性不夠天分不足,這一點已經引起甘寶樓許多元老的不滿和責備。在這樣的情況下,阮雙下意識藏拙,避免給哥哥更大的壓力。更何況作為女孩子,她是不可能有繼承權的,因為從小受的女孩子教育,她只把烹飪當成一項愛好或者是將來能抓住夫君的手段,然而內心深處,她矛盾地想要將這項愛好變成本業。可現實不允許她這么做,處在各種壓力下的阮雙無法突破自己給自己設立的障礙,所以始終停滯不前。

  關于阮雙的將來,雖然高興也覺得為難,可他始終認為阮雙一直無法突破自己的障礙,就這樣渾渾噩噩地結束自己的……“愛好”,有點可惜。

  因為蘇妙出人意料的棄賽,第一輪結束之后,看客們又有一次重新下注的機會。接下來的比賽暫時中止,觀眾們陸陸續續都去下注了,只剩下夏瑾萱和阮雙兩個人站在空蕩蕩的場地中央。遠遠的,綠影閣里關于下注的議論聲和吆喝聲不斷,與這一頭的寂靜形成鮮明對比,總覺得這兩個姑娘有點可憐。

  高興顰眉想了一會兒,忽然靈機一動,招手喚來小廝“生姜”,對他低聲耳語一番。

  生姜點頭表示記住了,轉身就走,不一會兒帶回來一個小丫鬟。那個看起來就很伶俐的小丫鬟徑自向賽臺走去,來到正發呆的阮雙身旁,笑嘻嘻地對她說:

  “阮姑娘,蘇二姑娘在后面的庫房里,叫奴婢找你過去,說是想嘗嘗你這道金玉滿堂。”

  “噯?”阮雙愣住了。

  “姑娘快去吧,等會兒第二輪賽就開始了,蘇二姑娘要參加第二輪賽,你再不去,等開賽她就沒工夫了。”小丫鬟催促道。

  阮雙不太明白這是怎么回事,蘇妙說想嘗嘗看她做的金玉滿堂,這一次的金玉滿堂做的有點糟糕,但阮雙很想讓蘇妙嘗嘗看,本來不好意思開口請教,可這是蘇妙主動要求的,應該沒有關系。想了一會兒,她咬著嘴唇,端起一盤金玉滿堂,跟著小丫鬟向后面的倉庫走去。

  儲存食材的倉庫就在綠影閣的后面,并不遙遠,此時蘇妙正坐在倉庫門口的小板凳上,一邊看著工人磨玉米粉,一邊啃煮熟的玉米,阮雙意外出現,手里端著一盤黃金玉米烙,蘇妙一愣,用驚詫的眼神看著她。

  這驚詫的眼神把阮雙弄蒙了,她覺得不對勁,又不知道哪里不對勁,站在蘇妙面前,試探地問了句:

  “妙姐姐,你叫我?”

  “啊?”蘇妙很驚訝,一頭霧水。

  “你沒叫我?”阮雙愣了,小丫鬟把她帶到門口就跑了,她沒法去問,尷尬極了。

  “……呃?”蘇妙確實沒叫她,正想說不知道,抬眼卻看見高興在阮雙身后很遠的地方沖著蘇妙擠眉弄眼地比劃。

  蘇妙雖然不明白他到底想干嗎,可看他很著急的樣子,好像是想讓她承認的意思,小味味唯一的友人,蘇妙覺得自己應該對他友好些,于是眼神閃爍地哼哼了兩聲:

  “嗯!哦!我叫你了!”

  阮雙雖然覺得不太對,卻沒想別的,把盤子遞過去。

  這是讓她試吃的意思,蘇妙訕訕地接過來,黃金玉米烙在蘇妙的記憶里是很平常的菜,她拿起一塊,咬了一口。

  “怎么樣?很糟嗎?”蘇妙還沒嚼呢,阮雙已經先問了。

  阮雙也太著急了,蘇妙一臉無語地嚼了兩下,粗糲的口感讓她沒忍住,皺起了眉,咽下去,望向阮雙認真等待點評的臉,對方好像因為她剛才皺了眉受到了一點打擊。蘇妙覺得以自己的水平還沒有評判他人的資格,可阮雙的眼神太認真了,讓她覺得不說點什么反而過分了。忍耐著不喜歡的口感嘗了一整塊,頓了頓,她一本正經地說:

  “先說這料,這類玉蜀黍不適合油炸,稍嫩一點的做出來才好吃,不過既然給出的料是這個,能做出這樣已經很不錯了。下面是我個人的一點建議,你可以隨便聽聽,你是先脫粒后煮的吧,我覺得還是先煮后脫粒更好些,受熱的問題在一定程度上會影響口感,這玉蜀黍本來就夠老的,搞錯了順序,煮出來更干硬了。”

  阮雙沒想到她居然吃出來了,摸了摸嘴唇,為自己粗心的失誤感覺到羞愧。

  “你可以用做土豆粉的法子自己沉淀出一些玉米粉,和糯米粉摻在一起做,口感會更爽滑香脆。最后一步最好用吸油紙把多余的油分吸走。其他的沒什么問題,你火候把握的很好,這形狀做的也很完美呢。”蘇妙端著盤子,仔細觀察著上面金黃色的玉米烙,稱贊說。

  阮雙目不轉睛地望著她。

  蘇妙回過神來,被她看得渾身發毛,訕訕笑問:

  “你干嗎這么盯著我?”

  “妙姐姐,”阮雙垂下眼簾,輕聲問她說,“你覺得我的手藝究竟如何?”她特地加了一個“究竟”,很正式,有種打算刨根問底的感覺。

  蘇妙看了她一會兒,表情為難地回答:“我只能根據我的想法去評價你做的菜,卻不能用你做的某一道菜看出你的手藝和潛能。而且我覺得,最了解自身的人其實是你自己,因為這世上沒有一個人會像你自己一樣日夜不間歇地陪伴著你,所以不管是個性、習慣還是潛能,與其詢問別人,不如好好的看著自己。”

  “看著自己么?”阮雙怔怔地望著雙手,喃喃自語了句,抬起頭,問她,“要怎么做才算是好好看著自己?”

  蘇妙摸著后腦勺,哈哈一笑:“妙姐姐只是廚師,不是哲學家。關于自己的問題,與其問別人,不如問你自己。”

  阮雙目不轉睛地望著她。

  蘇妙被看得很心虛,偏過頭去,訕訕地笑,她已經過了跑火車不會尷尬的年紀,不要為難她啦!

  身穿大紅色馬甲,打扮的像個唱戲人似的伙計小跑過來,告訴她倆第二輪賽馬上要開始了,叫她們趕快回去上臺。

  “妙姐姐,第二輪賽你參加嗎?”阮雙問。

  “參加啊。”蘇妙回答。

  阮雙點點頭,說了聲“那我先過去了”,自己先走了。

  蘇妙目送她遠去,叼著玉米棒子去看伙計磨出來的玉米粉,用手捻了幾下,對伙計說:

  “拿細篩子篩十次。”

  伙計應了。

  蘇妙向前面去,特地繞路經過綠影閣后門,兩個剛下完注的觀賽人正在回廊里說話,只聽其中一個冷笑一聲:

  “我說呢,一上賽臺就勁頭十足的蘇妙怎么會突然棄賽,酒樓會忒不要臉,不愧是皇家的走狗,居然開賭局打假賽!”

  “為賑災么?難怪前陣子幾個皇子把梁都的富戶都走遍了,原來是賑災銀子不夠用。這酒樓會平常就跟個哈巴狗似的拼命巴結,我就說魯南出了這么大的事不可能沒有動作,原來在這兒等著呢,幸虧我押的是夏瑾萱!”另外一個人得意洋洋地說。

  “酒樓會不是不要臉要打假賽嗎,好,老子就看著他打,他想讓老子押蘇妙,老子偏不,福全,再押五萬兩,全給爺押夏瑾萱贏!”先前的人昂起下巴,輕蔑地說,吩咐自己的小廝再去下注。

  “真沒想到!那個蘇妙居然會打假賽!”

  “你可別忘了她是誰的兒媳婦,跟皇家穿一條褲子,她巴不得為皇上分憂解愁讓皇家接納她呢!”華服男子哼了一聲。

  “這次下注就封上了,我還押了點銀子在阮雙身上,你不押押阮雙么?”

  “那個不行,蘇妙打假賽,最后贏的肯定是夏瑾萱!”

  “說的也是,夏瑾萱的手藝應該比阮雙強,阮雙就是被甘寶樓捧出來的一個黃毛丫頭,仗著自己是阮家的小姐,有老爹撐腰,把廚王賽當成玩樂,這種貨可不能押!”

  兩人又說了幾句閑話,轉身進了綠影閣。

  這時候,周圍幾個探出來的腦袋陸續縮了回去:

  “原來是這么回事!”

  待周圍安靜下來之后,蘇妙從墻根底下出來,向綠影閣看了一眼,笑了一聲,轉身,向賽臺的方向走去。

  賽臺下,已經下了注的人們陸續回來坐下,在座位上還在議論,有不少人用輕蔑和不善的眼神盯著蘇妙看。

  蘇妙也不在意,走到準備席坐下,她又回來了讓夏瑾萱有點意外:

  “你不是棄賽了嗎?”

  “我是棄賽又不是退賽。”

  夏瑾萱瞅了她一眼,扭過頭去,沒再搭理她。

  銅鑼響,第二輪賽開始,臺上臺下比第一輪時安靜許多,而且臺下的人們心情似乎很舒暢,一個個臉上洋溢著自得喜慶之色,好像占了什么大便宜似的。

  蘇妙笑。

  第一輪賽和第二輪賽中間隔的時間雖然不長,但是努力思考的話,至少可以考慮出一個方案的雛形,然而很顯然,那段間隔時間阮雙和夏瑾萱誰也沒有思考第二輪比賽的主題,兩個人一個在發呆一個只顧著氣憤,第二輪賽都已經開始了,她們兩個還站在料理臺前,一動不動的發怔。

  蘇妙則一點不焦急,完全不受第一輪得了個大鴨蛋的影響,她的動作慢吞吞的,把臺下的人看的很是心焦。

  饒是凈明法師再淡定,面對這樣的比賽這樣的三個選手,他也止不住開始冒火,本來選三個姑娘做表演賽是為了噱頭,認為這種噱頭更容易吸引人,早知道這三個丫頭如此詭異……或許不應該選蘇妙,他怎么就給忘了蘇妙的特長就是能左右比賽的氣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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