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南。筆《趣》閣ww.qu.
水災已過,泛濫的杭江又恢復了往日的溫和,被大水淹沒了數日的江中島也隨著水位的下降再一次露出來。
杭江上共有十來座小島,其中有一半是荒無人煙的。最北方一座生活了許多蛇的島嶼被當地人稱為“蛇島”,蛇島上蛇類眾多,這里不會有人居住,更不會有人為了看蛇跑到這座島上來,魯南人一直以為蛇島上是沒有人居住的,然而其實,這座遍布了各種蛇類的島嶼上并非沒有人。
蛇島的蛇山。
遠遠的,還能看到密密麻麻的花蛇在半山腰上擁擠蠕動。雖然是冬天,但蛇山的地面出奇的溫暖,這里有許多蛇類都不會冬眠,即使有少數冬眠的蛇,也會因為島嶼上特殊的氣候被打亂了冬眠的規律,常常提前蘇醒。每一年的冬天,幾乎全島的蛇都會聚集在蛇山上取暖,這個時段的蛇反而比任何一個季節都要活躍。
蛇島上生活了太多的蛇,蛇大概不覺得有什么不妥,可是看著它們聚在一起熱烈交流的人類會有一種頭皮發麻暈眩想吐的感覺。
梁錦就是如此。
他站在山頂的小木屋前,手臂被雪白的繃帶吊著,腦袋也被繃帶纏了幾圈。他現在是重傷的病人,作為重傷病人的他非但得不到良好的照顧,反而只能在蛇島上吹風看蛇。他的膽子夠大,他也做過不少血腥的事,按理說不管是怎樣驚人的畫面他都能夠坦然接受,可是這么多蛇,他的雞皮疙瘩起了一層又一層,他是真的接受不了。他不怕,但他覺得惡心,看著這么多的蛇在半山腰處爬行,他覺得他又開始想吐了。
身后的木門被推開,黑衣黑面紗的回香出現在門口,她對他從來就沒有溫柔過。
“吃飯。”她語氣生硬地對他說出兩個字。
“這么多蛇,你看著都不覺得惡心么?”梁錦盯著半山腰因為蛇藥蠕動得十分厲害的蛇,問她。
“你不去招惹它們,它們不會咬你。”
“我不是怕它們咬我,我是說這么多,看了有點惡心。”梁錦說。
回香看著他,她不再說話,因為覺得他說的全是廢話,她不想為無意義的話題浪費唇舌。
梁錦見她又不說話了,回頭看了她一眼,說:
“我腿骨很痛。”
跌落青檀峽的時候,他受傷最重的部位就是從小腿骨到腳骨,骨折了許多處,他已經不年輕了,外傷愈合沒有年輕時那么快,這讓他十分沮喪。
回香瞥了他一眼:“我可以替你砍掉。”
梁錦瞅著她,瞅了片刻:“吃飯吧,吃飯。”他一瘸一拐地進了小木屋,老老實實地坐在粗木圓桌前,也沒說讓她扶一扶他這個傷員。
一碗熱氣騰騰的手撕面片湯,香噴噴的天然滋味,最適宜在寒冬臘月身體受傷的時候食用,從里到外都是暖洋洋的,連傷口的疼痛都被那淡淡的香氣給弱化了。
梁錦坐在桌前,胃口大開,趁熱一氣兒吃了大半碗,抬起頭時,看見回香坐在一旁的凳子上,雙眼盯著一處,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梁錦盯著她看了片刻,悄悄地伸出手去,想要掀開她的面紗。哪知道手指頭還沒有觸碰到面紗的一角,便被她猛地扣住手腕。她冷冷地看著他,掌心里的力道十分強硬。
“我已經好多年沒看見你的臉了,讓我看一看又不會少塊肉。”梁錦不悅地說。
回香沒有搭腔,她將他的手甩到一邊去。
梁錦訕訕地收回手,繼續吃他的面片湯,過了一會兒,故作不經意地開口,輕聲問:
“阿味,到魯南了嗎?”
回香沒有回答他。
梁錦抬起頭,對上的是回香冷如冰的雙眼。
“這一回是我的失誤,我已經很小心了,卻沒想到還是著了魏心妍的道兒,我沒想過讓阿味來魯南接替我,這一次真的只是意外。”梁錦嚴肅認真地強調,他努力讓自己的表情變成正在誠心懺悔的表情。
“就算阿味這次被攪了進來,他也不可能會承襲你的親王位,你死了這條心吧。”回香對他說。
“承襲王位有什么不好?”梁錦被她一語戳穿心思,惱羞成怒,不甘心地質問。
“你有什么好?”回香的語氣有些怒,她冷冷地反問。
這是發怒的前兆,梁錦被噎了一下,很知趣地閉了嘴,不再繼續跟她爭論這個話題。
“這個先不說。這一回我是失誤了,可事情的發展正合你的心意吧?我中了埋伏,你的人卻突然出現在青檀峽,香兒,我一直沒問過你,你到底想做什么?”沉默了片刻,梁錦望著她,低聲問。
“我有我要做的,你有你要做的,我不干涉你,你也別來干涉我,這些話我過去已經說過了。”回香表情清冷地道。
“我知道。可是我有點擔心你,我們是夫妻,不管你說什么我都不會反對,可是你什么都不說,我這心里總是不踏實,因為不知道你要做什么,所以我也不知道我該做什么才能配合你。”
“你是你,我是我,我不需要你的配合。”回香淡淡地說。
“香兒!”梁錦皺眉,他真的是有點受夠了回香總是將他排除在外。
“魯南的事你就不用管了,去赤沙吧,阿甜正在赤沙,我大哥和杞枝國的恩怨也是時候該清一清了。鏟除邪教本就不是你擅長的,你那不分青紅皂白全滅的手段在血陰教上是沒有用的,單靠鎮壓解決不了血陰教,也解決不了魏心妍,只會引起更大的混亂。”
梁錦表情微沉:“你不是說你不干涉我么,既然不干涉,你為何要替我決定去留?”
“因為你留下來會很礙事。”回香淡淡地答。
梁錦看著她,看了一會兒,帶著試探的意圖,說:
“魏心妍背后有的不止是血陰教,她還有凌水宮,可你有什么?”
回香表情未變,她看了梁錦一眼,淡聲道:
“我和魏心妍之間的事,是我和她兩個人的事,你沒有必要過問,也不需要插手。”
梁錦看著她,明知道她說的不太對,可是他啞口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