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炎北方同西北處,一共有九處邊關。
這處殺胡口,靠近神策軍的地盤,下列軍屯守軍也歸神策軍管理。
神策軍是眾所周知的強軍,難道不整治這些軍屯嗎?
"現在邊關守軍都不把韃子當回事,覺得很韃子好對付。平時巡夜這些累活,全部都敷衍了事。"
店家談到這里,又是心酸。
"如果真有官兵巡夜,這些韃子哪里敢肆無忌憚?"
神策軍自對猞猁汗的大捷以來,已然成了驕兵悍將。
許多苦活累活,他們不愿自己動手,甚至強征民夫來干。巡夜,還有登高處烽火臺駐守這些苦差事,他們也都敷衍了事。
周圍歸神策軍管轄的守軍也受到影響,慢慢驕縱了起來。這股風氣一旦蔓延,根本剎不住腳。
過去也有御史巡邊,發現邊軍驕兵悍將,辦的很多事不合規矩。這樣輕慢怠敵,有朝一日一定惹出大事。
他先是向神策軍警告,希望他們立刻整改。
但神策軍上下有恃無恐,根本不當一回事。
有神策軍軍官當眾說:"怕什么?除了我們神策軍,還有誰能殺韃子?
皇帝要殺韃子,非要用我們不可!我們怕什么?"
御史也遇到了不少麻煩,有神策軍士兵直接闖進他家中大鬧,還打傷了不少家人。
一怒之下,他直接上奏朝廷狀告神策軍。
但神策軍主將仇鴻運棋高一著,搶先狀告這位御史欺壓士卒,對邊將公然索賄。
再加上仇鴻運跟嚴黨是同盟,一頓操作下反將一軍。
皇帝勃然大怒,將御史削去職位,抄家流放。
之后再有御史巡邊,都識相了很多。老老實實裝作沒看見,不但自己沒事,神策軍還會奉上大把金銀。
錦衣衛平時四處偵查緝聽,知道不少朝中的秘密。關于邊軍的事,林無度也略知一二。
但現在這不是重點,還是盡快把尸體處理掉。
他和店主推著小車,到了一處隱蔽的地方旁邊。
"誰!?"
路上忽然亮起火把,出現了一個冷峻的青年將校,帶著幾個兵卒。
林無度一愣,不是說無人夜巡嗎?
店主顯然也震驚,他很久沒見到有人夜巡了。
那個青年將校手持一根鐵槍,武境已經超過了第五重破關境。
他看了一眼林無度,又看了一眼車上兩個韃子的尸體。
然后對身后的士卒說:"你們繼續巡邏。"
士卒會意,裝作沒事一樣走了。
林無度也說:"店家,處理掉就回去吧。"
"謝謝恩人!"
店家手忙腳亂,趕快辦起了活來。
青年將校上前,自我介紹說:"末將是百戶俞虛江,不知道閣下是誰?"
林無度想著不要暴露身份,就說:"在下姓林,一個無名小卒。"
"林少俠大可放心,今日我什么也沒看到。"
俞虛江指了指正在拋尸的店家。
"韃子掠我百姓,現在又裝模作樣地來互市。其實還是想探聽虛實,了解我太炎的弱點。實在可恨,在我看來你是做了一件大好事。"
林無度點頭,他開始對俞虛江有了一些信任。
如果俞虛江要對他不利,剛剛那兩具尸體就是罪證了。
看到店主拋尸完以后,兩人也步行離開這里。
林無度問:"我看其他軍人,都沒有出來夜巡的?"
俞虛江冷笑一聲:"神策軍和他們的狗一向如此。尤其現在互市重來,朝中和神策軍都得了不少好處,哪里愿意管?
現在殺胡口里太炎人和韃子發生沖突,官軍全都是偏袒韃子。也就只有我出來夜巡,防止這些韃子為非作歹。"
嚴黨跟神策軍同盟,促成朝廷開了對草原諸部的互市。諸部用西域良駿、北極生鐵,來換取他們不能打造的東西。
然而實際上,部落送來的馬都有問題。都是以次充好,但互市官員全價收購。
之后部落再將七成收入分給嚴黨和神策軍。
嚴黨固然可惡,但林無度還是感嘆:"是韃子人人可殺,我聽說草原諸部不事生產,就連兵器都是劫掠來的工匠打造的。"
草原諸部除了放牧以外,基本上以兵為業。如果誰長期埋頭生產會受人鄙視,只有劫掠他人、搏斗猛獸,才會被當做勇士尊敬。
也因為太過好斗,部落之間經常互相爭斗。因此,雖然他們同樣熱衷于劫掠太炎,卻很難形成大的勢力。
太炎過去也喜歡以夷制夷,用賞賜和互市去挑動部落之間的爭斗。讓他們在草原內耗中失去實力,無法與太炎為敵。
但每過幾十年,總會有個公認的草原強者出現,統合各部落的力量。
如果此人不被拔除,將來一定會大舉南侵。
上一個這樣的人物,是猞猁汗。
他趁著太炎皇位空缺,各宗室爭得頭破血流時,暗中在草原積蓄力量。
在新帝登基時,猞猁汗已經有了一支控弦百萬的大軍。
俞虛江說:"韃子確實如此,不過最近有些變化。"
他的眼神慢慢擔憂了起來。
"據說韃子中出現了一個領袖人物,此人與魔教聯合,讓魔教的工匠為他筑城,還廣泛學習太炎制度。"
"如果真能學習,那豈不是好事?雖然與魔教聯合,但畢竟是學習太炎,或許以后韃子能不那么野蠻。"
林無度不知道俞虛江憂在何處。
俞虛江搖頭說:"如果真是這樣就好了,我只怕他們學成一個怪胎。太炎制度中,對于他們掠奪有利的才吸收,其它就棄置不顧。"
如果這樣的話,韃子的威脅將前所未有的大。
"明天有一場比武大會。"
俞虛江已經有了一些懷疑。
"我覺得這個大會有詐,打算去看一看。"
林無度萬萬沒有想到,除了錦衣衛以外,還有人想到了這一點。
看來俞虛江也是憂國憂民之士,林無度很想告訴他,自己明天也會去。
但仔細一想,還是切勿交淺言深。
"俞百戶,那就祝你好運了。"
兩人又聊了一會之后,林無度主動道別了。
他所能確定的是,草原諸部下一個崛起的領袖,一定有之前逃跑的偽龍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