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殺他的過程，仔細跟我說一遍。”
林無度的額頭上，汗水漸漸滑落。
要說編故事，他絕對瞞不過這位機警多疑的皇帝。
估計他也是有些忌諱祖上不修道術的潛規則，才專門在皇宮一角新建了西苑，以供自己清凈修道。
西苑建造，就是由工部侍郎嚴世圭全權負責的。所造花費甚大，但是外形上故意造得施色樸素，模擬出一股節儉的樣子來。
至于皇帝的煉丹室，則是建成了一棟圓形獨樓，平時由幾個白閣山丹士親自操持。
皇帝閉目端坐，不知道在想什么，甚至不知道有沒有在聽。
不過林無度雖然有些緊張，內心還是篤定的。
他條理清晰，慢慢把故事講了一遍。
聽到最后，皇帝忽然睜眼！
“來人！殺林無度！”
數個黑影，直接從房梁上跳了下來，手持銀光刺向林無度的脖子。
林無度眼皮一跳，硬是撐住沒有反擊。
寒光如風掠過，最后停在了他脖子上不動。
幾個黑衣人拿著刀劍，架在了林無度的頸部。每個人臉上都帶著白色面具，只露出兩個毫無憐憫的眼睛。
影衛。
林無度終于見到他們了。
皇帝猛然站起：“你為何不還手？！”
林無度悠悠答道：“臣不知何罪，如何還手？”叮當 “不錯。”
皇帝冷酷的臉上，稍微放松了一點。
“剛剛，只是朕對你的考驗。”
林無度拿到老巫主的人頭，這讓皇帝未免覺得有些難以置信。
他甚至懷疑，林無度有勾結魔教來刺殺自己的可能。
論武技，林無度現在氣血被壓制，跟普通人沒有兩樣，刺殺不了皇帝這個武圣。
而論出身，林無度是錦衣衛世襲百戶，世代受到朝廷蔭庇，也沒有明顯的動機。
但皇帝就是心疑難解，非要設下一局考驗他。
按說他的武圣境界，隨意就能擊殺林無度。但這樣就讓他背上無故殺臣子的暴名，也始終不知道林無度的忠奸詐，消解不了他的疑心。
“不錯。”
這場考驗，皇帝自認為滿意。
林無度前世也是衣食無憂的豪門公子，見慣了家人在爭奪遺產時的丑態。更何況是爭奪皇位？父子兄弟相殘都是基本套路。
因此對皇帝的這種心態，他倒是有幾分了解。
皇帝自幼就卷入宮廷陰謀之中，經歷了爾虞我詐。
那怕是身邊的一磚一瓦，皇帝也從來不會信任。他就算成了武圣，也是一樣的沒有安全感。
這座皇城，沒有哪個角落是不沾血的。坐在最中央的皇帝無比孤獨，看不到一絲陽光。
也許因為如此，皇帝才這樣醉心于虛無縹緲的長生。
他專門叫自己來西苑，絕不是看一眼那么簡單！
“大才不可小用。”
皇帝之前也見識過了林無度的武技，現在則見識過了林無度的膽識。
他重新坐下，似乎放下了戒備。
“你可知，太子和久陽公主的生母都是何家出身？”
在皇帝面前談論太子，稍有不慎也是送命題。
林無度回答：“宮廷內情，臣不敢妄議。但是按周所周知的傳聞，太子的外祖父是三朝老臣，公主的母親是將門虎女。”
關于這些事，他不能表現的不知道，但也不能說太多。
皇帝的眼神如刀鋒利：“你說的沒錯。。。正因為如此，朕的這兩個孩子才會有權力統領東廠。”
霎時間，林無度終于明白了。
當今皇位，是皇帝九死一生從其他皇嗣手里搶來的。太子和久陽公主的外家，都是當初支持他奪位的勢力。
太子外祖父是當時的內閣首輔，公主的外祖父則是擁兵東南的大將。上位之后為了平衡這些勢力，太子和公主才會各有一個東廠提督輔佐。
四皇子因為母親出身較低，身為嫡子反而沒有什么權力。
然而皇帝，從未信任過東廠。因此在錦衣衛和東廠之上，才會有剛剛那些神秘莫測的影衛。
林無度想起他們，還是有些陰影。那些影衛，其中也有宗師境界的高手。
皇帝說完這些話，反而沉默了起來。但他隱含的意思，已經表達的很清楚了。
現在時機成熟，他要把東廠的權力收回來！
而林無度，將成為其中一個棋子。
外人不用說，靠近就是格殺勿論。
進過這西苑的人，總共不超過三百人。除了一些必要的侍奉宦官，便是老天師和嚴世圭這種道術修行者。就連皇儲太子和久陽公主，都未曾被允許進過西苑、
被林無度給殺了！
皇帝的腦中，思緒萬千。
之后每到重要節日，都還能聽見老巫主作亂的消息。最近定南王發動一場大戰役，擊殺了不少轉魂堂的主力。
皇帝的西苑，也是本朝才新辟建造的。
林無度今天成了這三百人之一，所以宦官們對他的態度都才非常熱情。
之后的流程則是有些乏味，林無度聽宣進殿，幾跪幾拜之后，抬頭看向了皇帝。
皇帝當時年紀尚輕，還沒有達到武圣境界，但也本該是大展手腳的時候。
但定南王的勢力也損傷不小，事后撫恤和物資的消耗都難以彌補。而老巫主竟然還沒有死，又率眾躲進了南疆大山之中。
皇帝聽到這個消息時唉聲嘆氣，不知道何時這個魔頭才能歸天？
可現在，這個讓皇帝一度夜不能寐，朝中內外聞風喪膽的老巫主。
“錦衣衛百戶林無度，是你殺了魔教的那個巫主？”
二十年前，老巫主還沒有那個老字時，正是朝廷的心腹大患。
好在定南王在表功詔書上替他編好了一個合理的故事，只要他分毫不差復述一遍，不要有什么不符的地方就行。
整個過程，也是一個煎熬。
結果老巫主的魔教轉魂堂橫空出世，在太炎各處毀祠堂、殺官僚。最張狂的時候，甚至讓天京城十二時戒嚴，皇帝不敢離開禁軍重重守衛的皇宮半步。每天早上睜開眼睛，關于老巫主的奏疏能有三四十封，全部都不是好消息。
后來錦衣衛和東廠，再加上各路衛軍，以及江湖上各路門派聯手。才將老巫主擊至重傷，而是繼續逃往太炎南方作亂。
皇帝頭戴桂冠，穿著一身太極圖案的道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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