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炎有一位皇帝，一日招來大臣面談。
言談甚歡時，皇帝忽然憂心忡忡地問，當今朝廷有誰能抗衡錦衣衛？
當時，正是錦衣衛如日中天之時。
大臣回答，恐怕無人能當錦衣衛的鋒芒。
片刻的沉默后，皇帝冷冰冰地開口。
能抗衡錦衣衛的，只有另一個錦衣衛。
于是，東廠就這么被建立起來了。它是另一種錦衣衛，僅為皇權工作。沒有錦衣衛的風光，卻在后來壓過了錦衣衛一頭。
提督東廠的權力，歷史上也有短暫歸屬外人的情況。如世家國公、聽政太后。。。都是一時權臣。
不過最后，總是要回到皇帝手里。現在趁著太子、公主不成氣候，而他們外家祖父又垂垂老矣，自然是收回權力的最好機會。
至于怎么收回？就是一個危險的操作了。
朝中的關系，是嚴黨一家獨大。但嚴黨之中，文武官僚之間的關系也是盤根錯節。
誰是誰的同門，誰是誰的弟子，誰與誰沾親帶故，就算廠衛都不一定能全部理清。
收回太子和公主號令東廠的權力，必然會動搖許多相關的官僚。
如果發生什么差錯，例如操之過急。。。太子甚至有可能直接逼宮，率領大軍逼迫皇帝讓位。
天下武圣，也不是只有皇帝一人。到時候皇帝輕則被廢去武境，做一個實如囚犯的太上皇。
重則直接被殺，然后史官在史書上編造渲染一下先帝的惡行，整件事就算過去了。
“今天來都來了，就在朕身后侍立一會兒吧。”
“誠惶誠恐。”
皇帝現在絕口不提要收回東廠權力的事。
但林無度既然已經會意，越是不說，就越是讓這件事徘徊不去。
現在又讓林無度在自己身后侍立，也是一種示恩的行為。將來林無度就是他安插在錦衣衛的一個棋子，有朝一日要帶著錦衣衛對付東廠。
若是不從，則是死罪。
林無度心內矛盾，只得按皇帝指示，到了他身后侍立。
皇帝對他的表現很滿意。
過去還是皇子時，皇帝也是從權力網的底端一步步向上。多少次山窮水盡，最后才問鼎皇位。
他知道，有時候小人物能比大人物更管用。收買一個內閣首輔，有時候不如收買一個車夫。他們毫不起眼，卻有獨特作用，還容易被掌握。
但接下來，皇帝還有局外人要引進這場計劃里。
“陛下，金獅上人已經到了。”
宦官前來匯報，說了一個陌生的名字 “讓他進來。”
很快，一個宗師境的武者龍行虎步，直接走進了殿中。
金獅上人是個蕃僧，來自比西域國家還更西的地方。他的長相和西域人一樣高目深鼻，還長著在西域都少見的一頭金發。
“小僧叩見陛下。”
他見了皇帝，也按太炎見君的正禮稱臣跪拜，不過禮節十分生硬。
林無度現在是混元道境，他不開靈視，都能看出金獅上人也有道境，是個道武雙修的人。
不過也只是個化形境的人，境界比云幼珊那頭貓高了一層，也算是個人物了。
“你要見朕，朕準了，說說你自己吧。”
皇帝早就在奏疏和錦衣衛情報上，得知了關于金獅上人的全部底細。
但以他多疑的本性，還是要讓金獅上人自己說一遍來歷，看看有沒有什么隱瞞。
“小僧乃是西土之人。。。”
金獅上人，自稱是遙遠的極西之地來的北海佛國的王子。
因為心慕太炎風土，不遠萬里越過大漠，來到此地傳播佛法。
自他來到太炎，皇帝就讓錦衣衛調查了他，而沒有動用東廠。
但錦衣衛能核查的事，也只有他到西域諸國后的各種事情。在這之前的經歷，錦衣衛都難以核查。
金獅上人自稱的西土，實在是太過遙遠了。中間還隔著千里無人高山和沙漠，根本無法調查。
過去也有許多西域商人，冒充西土使者前來太炎騙取貢品，也都自稱是哪個國家的王子。
不過經過錦衣衛詳細調查，金獅上人不是西域騙子，真的是從更西方的國家來的。
至于有沒有什么北海佛國，他是不是王子，這些事情就無從調查了。
但上人也是實打實的宗師境界武者，這種級別就算不是一國王子，也不是什么一般人。
金獅上人一雙藍眼，脖子上戴著厚重佛珠，身上是一身紅袍僧衣。
他進到皇宮，起初看到皇宮里禁制層出不窮，驚得以宗師境界都直接在下車時摔了一跤。
但現在親眼見到皇帝，發現皇帝道境只有出游境，比自己更低了一層境界。
一時間，又自負了起來。
太炎皇室不修道術等事，以及白閣山等勢力的情況。金獅上人也早就打聽分析過，現在了然于心。
皇帝顯然修道受挫，顯然是白閣山和嚴世圭沒有真心傳他道法。
如果他能說動皇帝，學習他這個流派的道術。
那將來他就能取代白閣山天師，成為太炎第一國師！
金獅上人自覺大局已定，但臉上表現只是微微一笑。
“小僧自西土而來，正是要傳授金剛寺已經失傳的道術。”
金剛寺的佛法，原本是從西域流傳過來的。當時一起傳來的，還有與白閣山迥異的道術，以及金剛寺最原始的武技體系。
在千年以來，金剛寺都跟白閣山一樣是道武雙修的門派。
直到三百多年前太炎未興的時候，妖帝攻滅金剛寺，最后導致了寺內道術體系完全失傳。
如果金獅上人所說不假，要回傳正統的道術回來，那對金剛寺是有所助益。
不過金剛寺原本的勢力，未必就能接受他這個人。
金獅上人自稱跟金剛寺同源，可卻沒有任何真憑實據。
況且他如果重傳道術回金剛寺，那他在寺中的地位該怎么定？金獅到時候必然自居正統，要求給自己一個比較高的名分和地位。
到時候不管怎樣，金剛寺一定會亂上一陣。
林無度恍然而悟。
東廠與金剛寺，本就有莫大的聯系。宮中的宦官都愛禮佛，是金剛寺的大金主。
曹化淳和曹化雨兩個東廠督主，也都是練的金剛寺的武技，金剛寺跟東廠的關系也非同一般。
皇帝找這個金獅上人，正是要借他的手，讓金剛寺陷入混亂。
從而制造對付東廠的機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