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木真死亡的消息如暴風般刮過大地,再不了解外界情況的百姓,在有心人宣傳下也都有所耳聞,都有一種這天下即將變天的感覺。
西域,吐蕃。
雖是高原寒冷地帶,但在這里依然植被茂密,生長著適合寒冷環境的植物。一名秀發如黑緞子般閃著光澤的女子背背長劍,走在返回靜齋的山間小路。
此次西域論佛,結果圓滿,雖未真的分辨出那家佛教理論為正統真傳,卻也成功地將域外三大宗師之一的“紅日法王”拖延在中原戰場之外。
其實所謂辯論佛法,從一開始便毫無意義。
她清楚的知道,中土和西域佛宗,都不可能靠嘴巴將對方說服,放下篤信幾十年的東西。勝負的關鍵還要看雙方背后的勢力勝負。若蒙古鯨吞天下,藏傳佛教則有可能以國教的方式在中原推廣開來……
不過現在已不可能了,在得知鐵木真離奇死亡的消息后,秦夢瑤果斷了中止了佛辯大會,起身趕回中原。既然師妹已暗中選中了一位未來的“中原之主”,那么作為師姐,她自然該去看一下。
雖然理論上,該相信師妹妃暄的眼光,不過想到上屆圣女碧秀心和邪王相戀的前科,秦夢瑤決定還是先找到慕容復,觀察一陣對方的為人處世及眼光心胸,再做決斷。
沙沙——
有樹葉響動的聲音。
秦夢瑤停住邁動中的修長雙腿,以冷靜的目光掃了眼四周樹林。
“出來吧,既是藏傳佛宗的高徒,未必做那小人行徑。”
“夢瑤仙子的嘴巴,還是一如既往的犀利。”
一個頭戴紅色高尖帽,身穿紅黃二色曲巴裝束的僧人當先走了出來,在他身后,跟著四個青色服飾的小僧,分散開來,隱隱將秦夢瑤的去路封死。
“法王這是何意,論佛不過就要強行動手嗎?”
秦夢瑤淡淡開口,并未去解背上長劍,只那樣一站,自有一股凜然不可侵犯的威勢。
受氣勢所懾,幾個番僧也定住腳步,目光轉向領頭法王,請示如何行動。
眼前這個女人在言語上占據了上風,若再按原計劃進行,便失了理字。傳了出去恐對密宗的聲譽有損。有著飛鴿傳信系統的存在,讓他們不能保證做到“殺人滅口”,不讓消息泄露。
“秦仙子說笑了。”
紅日法王多老奸巨猾,一轉念就開口道:“老衲出現在這里,與論佛一事既無關又有關。論佛既還未分出勝負,仙子何故要走?請仙子隨老衲回去,密宗必以上賓之禮相待,待真正將佛理辨明的時候,自會送仙子回返中原。”
這換了個說法,原本的無禮,變成了盛情邀請,在明面上對天下交代得過去了。
秦夢瑤自然聽出這些鬼蜮伎倆:“若夢瑤堅決不從呢?”
“那老衲只能強行請仙子回去了。”
紅日法王左右目視,隨同而來的四個僧人會意,互相見隱約形成某種陣勢向秦夢瑤迫近。
秦夢瑤古井無波的眼眸泛起訝色,旋即轉為慎重。
鏘——
雪白的飛翼劍出鞘,向著四僧斬去。
當當——
四僧八手,不知何時已變成金黃之色,直接以手便招架住了寶劍。不過秦夢瑤的長劍雖被擋下,金色掌心卻隱隱有著血痕。
秦夢瑤劍勢展開,將四人穩穩壓制在下風,不過四人有著莫名陣法互相連接,傷而不敗,反將她糾纏住了。
紅日法王似乎自重身份,在旁袖手旁觀,一雙眼睛發射著淡紅光芒時刻籠罩在秦夢瑤身上,使其不敢全力應戰,必須留幾分心神以防偷襲。
時間一長,秦夢瑤漸感體力不支。那四個僧人的體力仿佛無窮無盡一般,大宗師在旁的窺視同時給了她極大壓力。
她自知這樣下去不是長久之計,且這會戰了半晌,秦夢瑤幾次故意透出破綻陷阱,以她半步大宗師的實力,只要紅日法王出手,保管可給對方留下深刻印象,可惜對方一直并未出手。
也許對方是打得靠四僧將她體力磨光?
不能再久戰了。
秦夢瑤決定強行突圍,此路不通,便換一個方向,至多躲在深山之中潛藏幾日。
當當當——
一陣暴風驟雨般的搶攻,飛翼劍繞開揮舞在四周的八只手掌,不斷斬在四個和尚頭項之間,雖有血痕不斷出現,卻還是被四人的身體硬抗下來。
四僧大懼,下意識往一塊湊近,頓時露出包圍空檔。被秦夢瑤看準機會,施展輕功向后疾退。
“仙子走得太急,老衲送你一程。”
身在半空向后疾退的秦夢瑤,眼中忽然有一輪大日降下,煌煌金光晃得人睜不開眼。
她第一時間閉上眼睛,既看不清楚,便交給靈覺,“劍心通明”境界大開,周圍一切,無不清晰映入心湖,手腕翻轉一劍全力向前刺去。
兩道聲響同時發出,一道清亮一道悶響。
化成大日的紅日法王落回地面,掌間有鮮紅的血液滴下,他抖手一甩,將手收于袖中,望著噴血遠去的秦夢瑤,聲音仿佛帶著幾分慈悲之意說道:“秦仙子這是何苦,留下來也不必妄自送了性命。”
四僧靠近過來:“師父,要追嗎”
紅日法王抬步往回走去,并不回頭:“不必了,她心脈已斷,不過一兩日好活。”
天山,靈鷲宮。
“你就是李秋水那賤人的孫女,給本姥姥磕十個響頭,我就答應暫時收留于你。”
厚厚的簾幕與屏風后,傳來天山童姥蒼老的聲音,她一向不見外人,見者必殺人,靈鷲宮上下都知道姥姥的脾氣。
本來就是被慕容復強行捉來,李清露聽到這話當場就不干了:“虧你還是我師母的師姐,竟然這樣辱罵已死之人!你這靈鷲宮不待也罷,我這就回西夏。”
站在旁邊“陪”她一同前來的慕容復,頓時便明白了這妮子的心思,要趁機被童姥趕走,他自然就沒法將她強行留下,一旦強留勢必和童姥產生沖突。
“大膽!你一個小輩懂得什么,她一個蕩/婦我如何說她不得?”
簾幕后傳來童姥憤怒的聲音。
左右兩側立著的梅蘭竹菊四大婢女,瞬間把手放于腰間劍柄,只等姥姥一句話,就把無理之人斬殺當場。
轉頭見李清露深吸了口氣,臉有憤怒神色,慕容復知機地一指點去,將其定在當場,封了啞穴。
“咳咳,姥姥看在鄙人的面上,不要與這個晚輩計較,她也是太過傷心祖母的死。事情的經過的這樣的……李秋水在死前,說自己沒能親自對你這個師姐當面道歉,是她這一生最為遺憾之事,不然也不會托付清露讓姥姥代為照看。她知道姥姥您高風亮節,一定不會拿小輩出氣的。”
道歉什么的,自然是沒有的事,都是慕容復順口胡說。待他說完,室內沉寂了片刻,童姥蒼老的聲音這才響起:
“師妹這個狐貍媚子,以為托人傳個話,本姥姥就能原諒她了嗎?哼,要不是看在慕容公子求情的份上,我當場便將她親孫女殺了,讓她在地下后悔終生。好了,下去吧,本姥姥同意你留下了,不過見了本姥姥的傳人童童,要以妹妹之禮相侍,不得仗著年齡,妄自稱大。”
梅蘭竹菊四婢驚得瞪大眼睛,她們可是沒少聽見姥姥痛罵李秋水,想來一定十分痛恨,就這么被慕容公子輕飄飄求了句情,就放過了?
慕容復隱下嘴角的笑意,順手解了李清道,拉著她下去。
心中想著要不要帶她先去見下表妹,兩人有著五六成相似,實在是李秋水的基因太強大了。
“你,還抓著我的手到什么時候?”身旁傳來李清露的聲音,不過這才倒沒兇巴巴的,反倒有些羞澀。
“主要是怕你亂跑,西夏必亡,遠不是你一個小女子所能左右的。”慕容復不動聲色地松開手來。
李清露嘆了口氣:“我又何嘗不知,只是不回西夏,我又能去哪里?”
“留在天山就是,我既然答應李秋水照顧你,自然要為你的安全負責。興慶城內已被赫連鐵樹接管一切事物,并對外宣布了你的死訊,一品堂已和你再無任何關系。”
慕容復將知道的消息分享出來,不過想來對方應該也是知道,提醒更多過于通知。
“恩……”
李清露輕輕點了點頭,心中凌亂。路上的幾天時間已讓她冷靜下來大半,是她一直有些逃避不愿多想,這刻確定了將留在天山,心思不由涌了上來。
祖母臨終前拜托這個男人照顧自己,是給自己找的托付終身的郎君?
一想到這點,李清露便不由渾身發熱,不敢多想地將念頭轉開。
“哼哼,大哥哥,你們要去哪?她是誰!”
前方從樹后轉出來一個少女,正是童童,她雙手叉腰攔在路上。
童姥你動作還挺快啊?
慕容復在心中吐槽,不知為何,眼前的少女總有些長高了很多的感覺。
童姥應該不會長高吧?
不過他也沒多想,習慣性地上前摸了摸童童小腦瓜:“這位是李清露,你……”
給假裝不認識的兩人介紹了彼此。
“你就是新來的小妹妹嗎?還不參見我這個姐姐!”童童高昂著下巴,盯著比自己高了兩個頭的李清露。
李清露微微一笑,眼前少女的話雖有些無禮,不過那萌萌的樣子和聲音,根本讓人生不起氣來,況且她這會心情因慕容復在殿中的維護變得很不錯,當下直接做了一禮:“參加小童姐姐。”
童童的眼中現出驚訝,沒想到那個女人的孫女竟然如此好說話,當下咧嘴一笑:“好,你這么乖,那我就認下你這個妹妹了,以后有什么武學不懂的地方,都可以來找我請教。”
“那……多謝謝姐姐了。”李清露嘴角含笑著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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