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進了大殿,唰的一下,周圍的目光就像是火焰般的投射過來,火辣辣的。
你小子死定了!
沈安行禮,然后文彥博質問道:“那些商人開始轉運糧食,你可知道?”
沈安點頭道:“知道。”
文彥博眼中更冷了些,繼續問道:“那會有何惡果你可知道?”
惡果很大少年,你扛不住的大!
在他們看來沈安應當是要跪下請罪了。
可沈安卻一臉茫然的道:“惡果?什么惡果?”
富弼覺得這少年當真是不知死活,就說道:“你一力主張賣糧,如今那些商人三十文買了糧食,隨后加些價錢就能專賣到汴梁周邊去,三日之內要虧空多少糧食?”
文彥博有些不忍的道:“虧空是一回事,可朝中如今只能終止賣糧,信譽蕩然無存,這才是最大的惡果啊!”
韓琦說道:“季布一諾值千金,商鞅立木求信方敢革新,信諾一毀,以后朝中說話誰會信?”
趙禎嘆息了一聲,微微搖頭。
殿內的氣氛有些沉悶。
沈安郁悶的道:“沒什么惡果啊!”
“商人們的車隊已經出城了!”
韓琦拱手道:“陛下,臣這便去攔截他們。”
趙禎點點頭,韓琦轉身就走。
沈安眨巴著眼睛道:“陛下,別攔啊!讓他們拉過去。”
“無禮!”
文彥博厭惡的揮揮手,就像是趕走了一只蒼蠅,然后門外來了去倉庫調查的陳忠珩。
“還剩多少?”
趙禎有些疲憊的問道。
陳忠珩看了沈安一眼,說道:“陛下,陳糧都沒了。”
富弼手中的笏板掉到了地上,他怒不可遏的道:“陛下,臣請拿下沈安!”
崽賣爺田不心疼啊!
這一次連趙禎都憋不住怒火了。
陳忠珩愕然道:“為何?”
趙禎擺擺手,示意他滾蛋。
可陳忠珩卻吃驚的道:“那些陳糧昨夜走水路出了城,然后在城外分裝大車送到了汴梁周邊……陛下,那些商人要吃大虧了!”
正在彎腰撿笏板的富弼一個踉蹌,然后向前摔倒出去。
文彥博站在他的前方,正好被撞了一下,他同樣跌跌撞撞的沖了過去。
曾公亮的嘴巴張的大大的,不敢相信的看著沈安。
趙禎卻是震驚之余,也羞紅了臉,一迭聲的喊道:“把韓琦追回來!”
“哎喲!老夫的腰!”
富弼在地上趴著,不知道是羞愧還是什么,居然起不來了。
而好容易站穩的文彥博微微低頭,老臉上全是紅暈,竟然不敢回頭看一眼沈安。
趙禎微微抬頭,目光沒有焦點的看著虛空。
沈安剛才一直被呵斥,沒機會說話,此刻就老老實實的道:“陛下,昨日臣聽您說過做事要穩當,要考慮周全,您還讓臣有空看看兵法什么的,以后為大宋效力……臣就看了兵書,然后看到了一個計謀……”
別人溜須拍馬那叫做一個淺顯,就擔心皇帝看不出來。
可沈安的馬屁卻是轉了幾個彎,讓趙禎的面色稍霽,不禁微微點頭問道:“是何計謀啊?”
那邊的文彥博扶起了富弼,也側耳聽著。
沈安說道:“那就是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趙禎一拍大腿,恍然大悟道:“于是你就想到了商人們收購糧食只是幌子,最終的目的卻是轉運出去轉賣,可對?”
沈安一臉敬仰的道:“陛下圣明,臣昨日想了半天才想到,可陛下您只是瞬息而已,臣……佩服。”
趙禎的臉皮不厚,所以隨即就吩咐道:“此事你甚是得力,后續就交給你了,好生辦。”
隨即他就叫大家散了。
富弼左手扶腰,右手被文彥博架著出去,正好被追回來的韓琦見了就問道:“這是……誰打的?”
富弼左手遮臉,文彥博只是搖頭。
韓琦見沈安竟然完好無損的出來了,身后也沒人押解,就納悶的道:“只說追我回來,到底是何變故?”
沈安對他拱拱手,腳下加快,沒幾下就超過了他們。
文彥博這才說道:“這少年竟然早就布下了圈套,昨夜運送了不少糧食到汴梁周邊,那些商人有難了。”
韓琦哎呀一聲,然后急匆匆的去追沈安。
沈安一路急匆匆的出宮,他昨晚可是答應了果果,今天要帶她和花花出去玩耍。
長兄如父,不能失信啊!
“沈安!”
韓琦氣喘吁吁的追上來,沈安回身拱手道:“韓相公有事?”
韓琦近前說道:“先前老夫不知道這些,倒是委屈你了。”
沈安眨巴著眼睛,就等著韓琦說出自己真正的來意。
一個宰輔追一個通過蔭補當上待詔的小官,沒事才見鬼了。
是的,在曝光之后,特別是沈安第二次上朝,竟然跑到了常朝那邊之后,滿朝官員都把他看作是幸進之臣。
韓琦干笑道:“就是覺得委屈你了。”
沈安趕緊表示了惶恐,幾番退讓之后,才知道韓琦真是來道歉的。
在回家的路上他就在分析著朝中的宰輔們,最終覺得韓琦大抵是最傻的一個。
“哥!”
果果站在門內揮手,身后是一臉無奈的陳大娘。
顯然她犟不過果果,最終妥協了,于是就打開門,但是卻不許果果出來。
沈安笑瞇瞇的進了家,然后吩咐道:“聽聞大相國寺外面有雜耍,沒事的都去看看。”
“好!”
果果當先拍手叫好,莊老實覺得不妥,不過見沈安面色從容,顯然是心情不錯,就自告奮勇的留下來,然后讓其他人陪著沈安兄妹出門。
這邊一家子出游,華原郡王府上據說在擺酒宴,原因是郡王的心情不錯。
而那些糧商們更是在樊樓包下了一整座樓,然后開始了狂歡,據說女妓不少。
沈安一家子在大相國寺外面轉悠了半天,果果也興奮了半天,回來的時候就在沈安的背上睡著了。
等到了錄事巷時,就見幾個男子滿頭大汗的在往前跑,神色倉皇。
姚鏈一路吃著炸鵪鶉,見狀就說道:“郎君,他們好像是去樊樓。”
這幾個大漢一路狂奔著到了樊樓,然后沖進了那座被包下的樓里。
“不好了!不好了!”
樓里此刻酒菜的香味撲鼻,夾雜著些許女人的脂粉味,有些古怪。
那些商人們正放浪形骸的摟著女妓作樂,被這一下驚住了,有人就喝罵道:“打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