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真的做官了?”
榆林巷里以前沒有官員居住,自從沈安兄妹在這里安家之后,每天都能看到沈安騎馬進出。
馬匹在大宋屬于緊缺物資,除去官員和官方人士之外,百姓想都別想。
又是三天一輪值,沈安和夕陽一起走進了榆林巷。
“只有官員……說是官家怕他們趕不上早朝,所以才給配馬……”
“那沈安他……”
“前幾日有人說什么……對了,說一個姓沈的少年做了官家的近臣,莫不是沈安?”
王儉站在門外,身邊是阿珠。兩人呆呆的看著沈安騎馬緩緩而來。
少年天天聞雞起舞,身體看著有些瘦弱,卻不是虛弱,而是在抽條。
他的眉間多了從容和平靜,目光掃過來,卻沒有什么情緒。
他竟然忽視了我們?
阿珠想起當初剛搬來時見到的沈安。
那時候他們兄妹就像是逃難般的來到了這里,住在那狹小的屋子里,關上門連光亮都沒有。
那時候的阿珠甚至都不屑于和這等人做鄰居,所以語出不遜。
如今少年穿著青衣而來,神采飛揚,恍如那清晨的陽光,讓人覺得生機勃勃。
“沈待詔,小人送羊肉來了。”
沈安才到家門口,那個匪號叫做趙無敵的屠戶拎著半只羊飛奔而來。
“辛苦你了。”
沈安知道這人是專門等著自己下衙才來,就為了套個近乎。于是他就微微一笑,對出來的莊老實說道:“以后趙無敵送羊來時,記得給他碗茶水解渴。”
趙無敵堆笑道:“沈待詔說笑了,小人哪里當得起趙無敵啊!”
沈安對他笑了笑,說道:“當得起,說不定哪日我也取個一拳鎮汴梁的匪號。”
“哥哥!”
“哎!”
果果出來了,沈安拋下趙無敵進了家。
趙無敵和莊老實交接了錢,然后感嘆道:“沈待詔取個匪號都那么清新脫俗,真是能者無所不能啊!”
大宋的市井人物大多喜歡給自己取個匪號,比如說什么鎮關西、趙無敵之類的,讓人聽了就知道是個好漢。
若是在以前,王儉肯定要譏諷沈安一番,說他這是上不得臺面,和潑皮為伍最好。
可現在他只能木然的看著趙無敵拎著錢出去。
阿珠喃喃的道:“當初他們兄妹可是一無所有的,可怎么才幾個月就變了呢?”
王儉的心情本就不好,聽到這些話不禁怒上心頭,就喝道:“婦人家懂什么?滾進去!”
阿珠的心情更壞,就下意識的反駁道:“我不懂?你自家躊躇滿志的說要教貴人家的孩子,如今那孩子每日都往隔壁跑,你呢?天天在家坐吃山空……要不要臉!”
王儉一巴掌揮了出去,然后阿珠就捂著臉罵道:“你個沒良心的,當年若非是我爹爹幫襯,你哪有今天的日子,來啊!來啊!打死我,打死我你就再娶一個……”
沈家的大門關上了,擋住了外面的喧囂,也擋住了外人窺視的目光。
巷子里一陣唏噓,然后東家喊兒子,西家罵女兒,炊煙漸漸升起……
沈家的炊煙也渺渺升起,沈安抱著果果在問今天的情況。
“……中午我吃了粥,粥里有……有菜,有肉肉……”
沈安含笑聽著,隨后莊老實來稟告了今天家里的事。
“郎君,家中采買米糧時,那些糧商都有些不自在,不過倒是沒人敢胡亂漲價。”
沈安點點頭道:“我和果果以后就吃兩種,一是大米,二是麥粉,至于粟米,你們愛吃就買。”
大宋以南北為界,北邊的主食是粟米和麥粉,而南方卻是大米。
所謂的粟米就是小米,沈安不大吃得慣,果果還小,跟著他也漸漸的改了習慣。
人一旦習慣了某種主食,那幾乎就是根深蒂固。
莊老實有些納悶的道:“郎君,粟米養人!”
北邊的人不吃粟米,這幾乎和以后的華夏人不吃米飯去吃面包一樣的古怪。
沈安突然想起了什么,然后對還在嘀咕著哥哥許久都沒做好吃的果果說道:“哥給你弄一個好吃的。”
“好,哥哥最好。”
沈安洗手換衣服,然后去了廚房。
上好的肥肉焯水,然后切片。
“粟米發的不夠,不過將就吧,多蒸一會兒。”
“糖拌進去,鹽也來一些,還有果脯……”
“好,把肥肉片子弄進去,別擠在一塊啊!”
稍后蒸汽升騰,果果就饞涎欲滴的在灶邊守著。
大火蒸了一個時辰后,這道菜就得了。
黃色的粟米看著油光锃亮的,果脯散落在其間,誘人之極;下面還有一片肥肉從粟米里冒了點頭,沈安夾了起來,然后送進嘴里。
軟、糯、入口即化。甜為主,但帶著一絲咸味,更讓人牽掛……
粟米吸飽了油水,加上果脯的香味,和軟糯的肥肉合在一起,那味道……
沈安臉上的表情就像是在享受頂級美食,果果再也忍不住了,就伸筷在碗里搜尋,費勁的扒拉了一片肥肉進碗里。
“好吃!”
一碗另類扣肉被兩兄妹吃了個干凈,其它的菜倒是被冷落了。
吃完飯略微歇息一會兒,兄妹倆開始在院子里散步。
“哥哥,花花今天欺負咩咩,咩咩好可憐……”
“哥哥,周都督早上跑摔了,還哭……”
夜色漸漸降臨,正堂邊上掛了一個燈籠,光線微暗。
沈安聽著妹妹的嘀咕,心中漸漸平靜。
近來朝中漸漸多了暗涌,所有的暗流都指向了文彥博。
三年首相了,文彥博卻不肯主動滾蛋,那么自然有人會讓他滾蛋。
沈安不知道這里面有沒有富弼的事,如果有的話,那他覺得自己以后睡覺都得睜著一只眼。
“噗!”
沈安正好牽著妹妹轉身,外面突然有東西被扔了進來,落在地上發出了噗的一聲。
沈安瞬間就抱起果果往后跑,若非是想起此刻沒有炸藥,他肯定要來個臥倒。
“郎君閃開,看我的!”
姚鏈得意洋洋的沖了出去,可外面哪還有人。
他一直想好好的表現一番,但機會往往失之交臂,讓人遺憾。
他罵罵咧咧的回來,然后撿起了地上的東西。
“郎君,是個包袱,好重……難道是銅錢?”
沈安把果果交給陳大娘帶去后院,然后走了過去。
“是磚頭,晦氣!咦!郎君,有封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