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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這樣的折家,誰能折辱?

  趙仲鍼站在后面感受著這些看不見的硝煙,他這才發現自己的道行差的太遠了,壓根就沒能力和這些宰輔們對話。

  供狀在此,沒人質疑沈安作假。

  在御前作假,除非能把那掌柜給滅口了,否則就是自取滅亡。

  “陛下,楊哲……”

  韓琦沒法遮掩,他也不想為楊哲遮掩。

  “家教不嚴,輕浮無行。”

  這話一出來,連楊錦的前程都完了。

  宰輔說這個人不行,沒人會說他行,然后楊錦自然會被官場排斥。

  折繼祖微微頷首致謝。

  韓琦冷冰冰的看了他一眼,說道:“可折克行魯莽無謀,也該懲戒。”

  “韓相!”

  折繼祖愕然看著韓琦,覺得真是冤枉莫名。

  魯莽可以說是年少沖動,可魯莽無謀……這說的是豬腦子啊!

  被曾經在軍中廝混過不少時日的韓琦下了這個論斷,折克行就算是毀掉了。

  沈安覺得空氣不大舒服,就咳嗽了一聲。

  韓琦微微警惕的看著他,心想沈安這是鐵定要為折家辯護嗎?

  他這是為了什么?

  折家的子弟無數,他拿折克行來當棋子打壓一番,誰能說出個錯來?

  沈安拱手道:“韓相,敢問折家軍功如何?”

  瞬間韓琦的臉就紅了。

  這話就相當于是在問韓琦:你有啥功勞能比得上折家的?

  韓琦一張嘴,卻發現自己無話可說,于是就咳嗽了起來。

  他能說啥?

  他在軍中很牛,連狄青都被他壓制的服服帖帖的。

  可軍功呢?

  誰都敢提自己的軍功,就他韓琦不敢!

  好水川一戰直接打斷了他的脊梁骨。

  趙禎微微搖頭,正準備阻止沈安時,沈安卻乘勝追擊道:“那楊哲何德何能敢去羞辱折家?他家祖墳冒青煙了嗎?”

  “陛下,樞密院編修楊錦求見。”

  恰此時,當事人的父親來了。

  沈安看著一臉委屈和悲憤的楊錦說道:“那楊哲說好聽些是個衙內,說難聽些就是個米蟲,吃著民脂民膏,還閑極無聊帶著女人去逛街的人渣,這樣的一個米蟲人渣,有何資格羞辱折家?”

  楊錦在邊上悲憤的道:“陛下,臣子半邊臉都被毀掉了,求陛下為臣做主啊!”

  “做什么主?”

  沈安質問道:“敢問楊編修,您家那衙內帶著的女人可是他的妻子?”

  楊錦看看左右不說話。

  沈安冷笑道:“這青天白日的,人人都在為了大宋而努力。官吏奔忙為了陛下管理大宋,商人經商為了大宋納稅,農戶種地為了大宋提供糧食,工匠做工為了萬丈高樓平地起……敢問楊編修,您家那衙內算是哪一個?”

  楊錦還是不能答,就梗著脖子道:“為何要打人?”

  “我能罵一句槽您瑪嗎?”

  沈安突然溫柔的問道,殿內一下就轟然嘈雜起來。

  楊錦站起來就準備和沈安廝打。

  沈安冷笑道:“看看看看,我不過是問你能不能罵,你這就殺氣騰騰的要動手,可你那兒子罵了折家什么?”

  沈安走到了折繼祖的身前,說道:“折知州可否解開衣裳?”

  “無禮!”

  在皇帝的面前寬衣解帶,你這是想干啥?

  可沈安的目光堅定,折繼祖也是破罐子破摔,用力的一拉胸襟。

  嘶的一聲,折繼祖的胸膛就露在了外面。

  “看看。”

  沈安拉著他緩緩轉身,然后殿內的所有人都能看到。

  在那堅實的胸腹上,傷疤呈現點和線條狀,最長的一條是從左肩斜著拉向了右邊的腰側,傷疤刺眼,讓人忍不住要瞇著眼避開。

  沈安指著那些傷疤說道:“諸位相公看看,這便是折家!”

  折繼祖有些不自在,但此刻卻忘記了所謂的規矩。

  沈安幫著他把上衣褪了下來,指著后背說道:“傷全在前胸,后背無暇!”

  沈安看著楊錦說道:“折克行告訴過我,折家子弟上陣,不死不休,從不后退!你父子何等人,也敢折辱這樣的將門嗎?”

  沈安回身說道:“陛下,您還記得折侍中嗎?”

  趙禎點點頭,目光有些黯然。

  折侍中就是折繼祖的祖父折御卿。

  折御卿當年就是駐守在府州,殺的遼人聞風喪膽。

  沈安說道:“折侍中重病臥榻,偏生此時遼人來襲,折侍中抱病出征,家中的老夫人遣人接他回家休養,可折侍中卻轉告來人……”

  這是自家祖父的舊事,折繼祖從小就聽著長大,但此刻依舊是挺直了腰,一雙眼睛漸漸發紅。

  沈安說道:“折侍中告訴來人,折家世受國恩,如今大敵當前,兒怎能棄了將士們回去?”

  殿內的氣氛漸漸的凝重起來,趙禎也坐直了身體,以示尊重。

  沈安繼續說道:“折侍中說武人死于軍中乃是本分,望母親不要牽掛……自古忠孝不能兩全!他自覺身體不好,說完就涕淚橫流……第二天,折侍中就病死軍中……”

  “翁翁啊!”

  折繼祖突然蹲在地上,用力的捶打著地面。

  看著淚流滿面的折繼祖,沈安沖著虛空問道:“敢問諸位,這樣的折家,誰能折辱?誰敢折辱!?”

  無人回答。

  沈安環視一周,提高了些嗓門喝問道:“誰?”

  還是無人回答!

  一個少年竟然喝問住了大宋的宰輔們,包括對武人最為不屑的韓琦也不敢反駁。

  趙禎目光復雜的看著這一幕,他知道打壓武人是既定國策,可從高粱河之敗開始,大宋對外屢戰屢敗,他的老爹真宗更是差點就想卷鋪蓋跑路去南方了,可見大宋的外部壓力之大。

  西夏現在是權臣當權,暫時對大宋沒多少威脅。

  可遼國呢?

  耶律洪基難道真如沈安所說的是個什么和平主義者?

  趙禎猶豫了一下,說道:“武人不易……”

  沈安輕咳一聲,折繼祖馬上就跪地謝恩。

  “哎!”趙禎嘆息道:“諸卿都不易。偌大的大宋,若是離了諸卿,朕就是瞎子、聾子,都不易啊!”

  這連為武人說句公道話,都必須要搭上對文官的夸贊。

  沈安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他的目光緩緩轉向了楊錦的身上。

  楊錦已經傻眼了。

  皇帝不為我做主,樞密院的大佬呢?

  宋庠微微低頭,眼觀鼻,鼻觀心,恍如得道的高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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