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往今來,最鼓舞士氣,最容易拉近關系的方式不少,可最有效的卻是一起喝酒。
一起喝過酒,一起那個啥的,最容易成為死黨。
下了衙之后,沈安帶著禮房的令史等人去了東雞兒巷。
五丈河穿城而來,人站在樓上,能看到河面上淤積的浮雪,河水仿佛停止了流動。
汴梁不是個建都的好地方,北邊無屏障,這也是后來被金軍橫掃的原因之所在。
但唯一的好處就是水。
汴河、金水河、蔡河、還有眼前的五丈河,四條河流穿城而過,每日給汴梁送來了無數物資。
而這些河流連接運河,運河一直延伸,通往各地。
“這就是水城啊!”
換了便服的沈安不禁發出了感嘆。
夜色漸漸降臨,燈籠點起,光線被雪地反射,看著很是柔和。
“待詔。”
唐仁出來了。
游廊上有些雪水,唐仁出來時差點滑了一跤。
他扶住欄桿笑道:“待詔怎地不進去?”
他表達了投靠的意思,這是個好兆頭。
一個好漢三個幫,沈安需要幫手,這樣才會在未來的歲月里不至于孤軍奮戰。
“待詔,王安石來了,就在隔壁。”
東雞兒巷最多的就是青樓,可官員自然不能大大咧咧的去那里。
所以沈安請客來的是酒樓。
游廊的邊上掛著一只燈籠,光線散漫。
借著這個光線,沈安看到了些許崇敬。
“卻是不認識。”
沈安不知怎地就絕了去隔壁拜訪的念頭。
王安石啊!
那個大名鼎鼎的名字!
唐仁察覺到了他的情緒有些異常,就說道:“王安石一心想在州縣做事,為此多次拒絕了朝中召喚他進京為官,這次任職度支使判官,聽聞也有些不情愿。”
度支司差不多就相當于是后世的戶部,而判官可不小。
這樣的官職竟然也無法吸引王安石?
這人果真是拗相公啊!
“待詔,高麗使者金誠道那邊,今日說是又去了遼國使館……大概是要破釜沉舟了。”
唐仁有些焦慮,他擔心金誠道一旦去信國內,加油添醋的黑大宋一通,高麗人說不定就會成為大宋的對手。
這年頭藩屬國可是稀罕貨色,要是少一個的話,大抵和后世某個地方一樣,從上到下都要沮喪一番。
而作為始作俑者的沈安,鐵定要倒霉了。
沈安拍拍欄桿,笑道:“金誠道這是在詐,明白嗎?”
金誠道上躥下跳的,全都落在了沈安的眼中。
這種貨色大抵就是想通過這樣的上躥下跳,來讓大宋感到緊張,從而獲取討價還價的籌碼。
“官家沒處置我,金誠道就知道大事不妙了。他要是聰明,那就該趕緊上疏官家,表示高麗的忠誠,否則遼人可不是善茬。”
唐仁諂笑道:“待詔,下官可是您的人啊!”
你別哄我,不然我要是應對錯誤了,這小小的主事可是說丟就丟。
這年頭的再就業形式也不大好,唐仁的顧慮很實在。
沈安拍拍他的肩膀,說道:“跟著我,有肉吃!”
隨后沈安就進去和禮房的人喝了幾杯。
他本還年少,而且在家幾乎就不喝酒,所以幾杯酒下肚,這人就有些暈了。
“叫掌柜的來。”
沈安喝了一口茶水,有令史見他面色發紅,就起身道:“這幾日待詔忙碌不休,怕是累壞了,要不小人送您回去?”
這特么就是在睜眼說瞎話!
室內的光線不錯,大家都看到了沈安的面色發紅,這分明就是不勝酒力了好不好!
那令史卻說是勞累過度……
這馬屁拍的極其自然流暢,堪稱是第一流的水準。
沈安笑了笑,這時掌柜進來了。
“見過待詔。”
“你認識我?”
沈安覺得有些好笑,也有些嘚瑟。
哥也是汴梁名人了啊!
掌柜豎起大拇指,贊道:“待詔弄的炒菜和香露都是好東西,小人有幸在暗香那邊見到過待詔。”
掌柜目露懇求之色,大抵是想和沈安拉近關系,以后也好近水樓臺。
這事兒還是王天德的鍋。
王天德原先只是個中下等身家的商人,在汴梁不算是什么。
可這人的命真的不好說,就在王天德覺得自己這一輩子就這樣了的時候,他竟然在樊樓被沈安給攔住了。
若說做生意是修道,那么在認識了沈安之后,王天德就已經是得道飛升了。
提起王天德,汴梁無數人都在羨慕嫉妒恨,都說這人竟然是人在家中坐,財從天上來。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在眼前,不拉個交情那就是蠢貨了。
沈安笑著問了他的名字,然后說道:“此處的錢你若是信得過,那就等明日我叫人送了來,若是信不過……”
“待詔這是看不起小人嗎?”
掌柜一臉憤怒的道:“這點錢算的了什么!待詔只管去。”
這氣勢能羞煞無數張口閉口都是為了兄弟兩肋插刀的偽君子。
沈安微微一笑,然后按著身邊唐仁的肩膀起身道:“那便多謝了。”
掌柜既然是好意,那他就心領了,只是明天他依舊會派人來結賬。
這年頭的主要貨幣是銅錢,雖然有交子,可主要流通的地方卻是西南那頭。
帶著一堆銅錢來消費固然很土豪,可卻也很土鱉,所以有錢人都是掛個名號,大額消費都事后結賬;或是有仆役隨行,專門扛著銅錢。
沈安出了房間,折克行已經等在外面了。
“吃了沒?”
折克行不喜歡和禮房的人一起吃飯,覺得氣氛不爽,所以就在外面尋摸了吃食,此刻才回來。
“喝酒了沒?”
“沒……”
折克行說話的時候很是篤定,因為他先前已經吃了一大碗湯餅,還是重口味的,保證能壓下酒意。
沈安自己都是暈乎的,所以兩人一前一后出去。
這里是二樓,走動間樓板有些響動。
“讓開!”
前方的樓梯口突然上來一個男子,他皺眉看著沈安和折克行,見只是兩個少年,就說道:“靠邊站著。”
沈安笑吟吟的看著樓梯口,卻沒搭理他。
男子怒道:“滾!”
下面的樓梯又發出了聲音,沈安打個酒嗝,說道:“馬丹!你以為這是你家呢?遵道,弄他!”
折克行才是少年血勇,每日打熬筋骨卻沒有用武之地,而且折繼祖說了任由沈安管教他,所以很是憋悶。此刻得了許可,頓時就撲了過去。
那男子沒想到他們竟然敢動手,心中稍微有些后悔。
這么沖動的少年,多半是官宦家的子弟。
可一想到自己的主人,男子又得意了起來。
他擺出個防御的姿勢,然后狂吼一聲,大抵是想讓正在上來的主人聽到自己的無畏,然后就沖了過去。
樓下那人恰好在此時走了上來,男子拿捏時機的分寸讓人駭然。
他想在自己的主人面前立功,所以沖上去左手就是一個虛晃,然后一腳就踢了出去。
一般左手虛晃的,緊接著鐵定會是右拳攻擊。他用這個套路陰了不少人。
可折克行喝了酒,此刻正在覺得自己能秒天秒地……
男子的左手虛晃壓根沒晃住折克行,折克行劈手就是一巴掌扇過去。
這是沒招數,可勝在抗擊打能力強。
男子一腳踢在折克行的腰側,折克行一巴掌扇在他的臉上。
剛走上來的韓琦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家仆被折克行一巴掌扇了出去。
他的家仆竟然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被折克行一巴掌給打暈了,而折克行只是身體微微搖晃了一下,屁事沒有。
邊上的門吱呀一聲開了,沈安卻喊道:“韓相,我都站邊上了還要怎地,就算是官家來了我頂多也就是叉手行禮罷了,你的規矩也太大了吧。”
韓琦剛走上來,正想詢問事情的始末,聞言就怒道:“老夫有何規矩,你這是血口噴人!”
左邊的房門打開了,一個三十多歲的男子皺眉看著沈安,然后又看到了韓琦。
“王安石見過韓相。”
今天依舊會是五更,爵士努力碼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