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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一份奏疏逆轉

  沈安竟然坑了韓琦……

  趙允良現在已經習慣了白天清醒,晚上睡覺。

  可這人都是賤皮子,一到晚上的時候,他看著燈火,就覺得精神頭十足。

  于是一聲招呼之后,歌舞就起來了。

  手中有美酒,堂前有歌舞,身邊有美女……

  這日子換做是普通人,那真是金不換。

  可趙允良的臉上卻沒有絲毫的高興。

  一個幕僚疾步進來,臉上帶著笑容。

  趙允良看了他一眼,問道:“何事?”

  幕僚低聲道:“郡王,先前沈安在酒樓打暈了韓琦的家仆,后來更是差點把韓琦給氣暈了。”

  “呵!”

  趙允良不禁一喜,然后被酒水嗆了一下,頓時咳的恍如肺癆。

  身邊的美人趕緊給他捶背,半晌才恢復過來。

  他喘息著問道:“那沈安瘋了?”

  幕僚笑道:“據說是喝多了。”

  這下趙允良再無疑問,他突然發了個呆,然后竟然流淚了。

  “那小子就是個瘋子,可韓琦更是個瘋子,睚眥必報。好啊!兩個瘋子弄一起,韓琦明日肯定會弄死他!”

  “哈哈哈哈!”

  消息在各處傳遞,等韓琦打馬回家,路上呵斥了巡夜軍士的消息傳來后,大家都已經坐在了小板凳上,就等著好戲上演了。

  韓琦發飆了,等著吧,明天有好事。

  一夜之后,皇城外多了些人。

  大宋的常朝在沈安的眼中簡直就是毫無人性,把一群官員權貴弄在一起‘罰站’,除去能彰顯皇家威嚴之外,對國事毛用都沒有。

  所以很多人都找個借口直接免了,官家那里也不會嘀咕。

  可今日那些往常不參加常朝的人卻來了不少,趙允良也在其中。

  大家笑呵呵的,目光嗖嗖的往韓琦那邊看。

  宰輔權重,許久都未曾有人去捋虎須了,這次好歹沈安開了個先例,看看官家會咋處置。

  大家相對一視,都心中了然。

  都是來看熱鬧的啊!

  王安石也在,今日算是陛見,所以他將會跟著宰輔去垂拱殿。

  稍后掖門開了,眾人魚貫而入。

  “沈安也來了。”

  沈安急匆匆的趕來了,一邊走一邊啃著肉饅頭,熱氣騰騰的,看的守門的軍士不禁饞涎欲滴。

  趙允良見了,就和身邊的兄弟說道:“定然是官家召來的,晚些叫人打聽消息,某要知道他怎么倒霉。”

  沈安現在是在樞密院做事,垂拱殿這里多半是不來了,一來必定就是有事。

  那些官員都微微搖頭,覺得沈安大抵就是少年熱血,喝點酒就敢去招惹韓琦,這次肯定過不去了。

  趙禎已經在等著了,昨夜他就得了張八年的稟告,知道了沈安和韓琦在酒樓里發生的沖突。

  那少年就是不省心啊!

  不過他也做好了準備,一旦韓琦說昨夜之事……他就出手壓下去。

  韓琦的尿性大家都知道,說好聽些是爽直耿直,說難聽些就是睚眥必報。他昨夜受辱,今日鐵定是要發泄出來的。

  而發泄的目標自然就是沈安。

  群臣行禮完畢,趙禎打起了精神,見沈安老老實實地站在那里,就覺得腦袋有些痛。

  “陛下……”

  韓琦果然出班了,趙禎心中微微嘆息,然后眸色轉冷。

  你要來,那便來吧。

  韓琦的神色云淡風輕,說道:“昨日高麗使者金誠道又去了遼國使館,稍后出來時面帶得色,可見是和遼使說成了些事情。陛下……”

  他指著沈安說道:“本來大好局面,為何要取消高麗國的優待?如今高麗已然不復我大宋的藩屬了!”

  趙禎愕然,他沒想到韓琦竟然出了奇兵,不說昨夜之事,而是揪住了沈安的這個錯誤就展開攻擊。

  是誰說韓琦不懂兵法的?

  沈安那日得了趙禎的默許,準備取消高麗的優待,可他還沒和金誠道攤牌。

  現在事情嚴重了,咋整?

  富弼本來是想當和事老的,可一聽韓琦說的是這個,就收回了踏出去的一只腳,然后開始裝傻。

  王安石開始覺得有些奇怪了。

  韓琦的心胸不寬,這個是肯定的,可他這一招聲東擊西卻使的極為出色。

  這一下沈安該措手不及了吧?

  可王安石卻看到沈安竟然是面色如常,還能看到些許誠懇老實。

  他不慌?不怕?

  “陛下,此事要從長計議。”

  沈安出班回應了韓琦的攻擊,很是坦然的道:“外交之事不可急躁,若是急躁了,那些使者可不是傻子,自然會抓住這個心態步步緊逼,到時候大宋反而會吃虧。”

  外交事務從來都不是一蹴而就的,沒有耐心的官員,那最好去軍隊里,別來禮房。

  想想后世,為了一個協議就能磨幾個月,甚至是幾年,換做是韓琦的想法,那還談什么?大家一拍兩散罷了。

  沈安很是鄙夷韓琦的思路,可韓琦卻說道:“陛下,金誠道是第三次去找遼人了,一次比一次待的長……陛下,這就是蹊蹺啊!”

  這事兒趙禎也知道了,所以今日叫沈安來,主要目的卻不是為了昨夜的沖突,而是想問問高麗使者的事。

  高麗若是脫離了大宋的藩屬,轉投遼人的懷抱,對于大宋來說,堪稱就是晴空霹靂。

  所以高麗絕對不能出岔子!

  王安石一聽就有些懵,心想大宋啥時候和高麗人勢若水火了?

  “……陛下,此事的罪魁禍首正是沈安,臣請親自去和金誠道會面,曉以大義,定然能挽回局面。”

  連富弼都情不自禁的在心中為韓琦叫了一聲好。

  韓琦先點出了沈安是罪魁禍首,然后又降尊紆貴的以宰輔的身份去見藩屬國的使者,想要挽回局面。

  這是什么?

  這一招堪稱是絕殺啊!

  我韓琦要親自出馬去為沈安做下的錯事擦屁股!

  這一刻韓琦的形象無比高大,讓王安石也有些為之側目。

  王安石和韓琦多年未見,沒想到第一次見面就是在沖突中。

  他的兒子王雱也是和沈安一般的歲數,可卻自詡聰明,行事不得他的喜歡,所以經常會磋磨一番。

  他自己多次請求留在地方為官,為了也是自我磋磨,磨礪自己。

  而沈安這等年紀……

  希望這是把壞事化為好事吧!

  趙禎也有些沒辦法了。

  高麗的事兒沈安還沒解決,可現在金誠道卻已經做出了選擇,奈何……

  韓琦見官家面色猶豫,跋扈的性子就發作了,說道:“陛下,要快,否則金誠道的書信怕是就要發出去了。”

  一旦金誠道的書信發出去,事兒就大發了啊!

  眾人看著沈安的目光中帶著憐憫。

  然后大家都看向了趙禎。

  韓琦盯住了沈安,心中冷笑著。

  昨夜對于他來說就是奇恥大辱,加之上次被沈安激的暈倒在樞密院的大門外,他韓琦要是不報復回來,這臉往哪擱?

  “陛下!”

  一個內侍手中拿著一份奏疏從外面進來,說道:“陛下,有高麗使者的奏疏進上。”

  韓琦渾身一松,然后說道:“這是金誠道的怒火來了。”

  趙禎面色凝重,說道:“去拿來念。”

  他不希望大宋少一個藩屬國,所以……暫時要委屈一下沈安了。

  陳忠珩去拿了奏疏,然后打開,開始念誦。

  “……外臣聽聞我朝使團人馬眾多,于大宋地方多有驚擾,外臣不勝惶然,已然去信國中……”

  什么?

  這是怒火?

  不對吧?

  這聽著好像是……認錯書!

  韓琦一下就懵逼了。

  “……我朝的使團不適大宋的飯食,每年需數次從國中調運食物,懇請陛下恩準……”

  所謂的不適應大宋的飯食,這純屬是在瞎扯淡。

  而所謂的調運食物,實則就是調運貨物來汴梁販賣——也只有高麗使團這么做。

  這真是為了賺錢,什么尊嚴都不要了啊!

  可這只是小事,汴梁的市場大的驚人,不差高麗使團販賣的那點貨物。

  大家都面面相覷,耳邊仿佛傳來了清脆的聲音。

  “啪!”

  韓琦韓相公,您的臉痛不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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