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相公這是去哪?”
門外卻來了沈安,他見曾公亮面色憂郁,就拱手問道。
曾公亮見他竟然還好意思問,就氣笑了:“聽聞高麗使者被羞辱,老夫現在去寬慰一二。”
老夫是去為你擦屁股的!
老曾不錯。
但沈安卻有些懵。
“這事兒……它和大宋沒關系啊!”
“官家,外面有御史求見。”
沈安還沒解釋,就有人來稟告了最新消息。
這些御史從開始就覺得沈卞之子肯定不是好東西,等沈安在汴梁施展手腳之后,就更招人恨了。
幸而有包拯坐鎮御史臺,沈安才沒被彈劾淹沒。
可哪怕是如此,在休假期間依舊有御史孜孜不倦的來了。
這得有多大的仇啊!
沈安覺得要挽回沈卞的名聲很艱難,任重道遠。
兩人進了殿內,趙禎見沈安依舊是鎮定自若,就有些惱怒。
你這個少年惹了禍事還不自知,看來是得要經常敲打啊!
“為何引發使者斗毆?”
“斗毆?”
沈安詫異的道:“官家,沒啊!”
曾公亮在邊上說道:“老夫正和家人逛街,就聽到有人說你引發了使者斗毆,老夫連問了數人,都是這般說,這才急了。”
趙禎頭痛的道:“安生的帶著妹妹去逛街多好,那些賭債過了這幾日再去要也無妨……”
“官家,臣冤啊!”
沈安一臉震驚,“臣只是要賭債,天經地義的,那遼使毆打高麗使者和臣沒關系。”
這少年竟然還不肯認錯!
趙禎有些怒了,陳忠珩是他的身邊人,自然最先察覺了這個情緒,于是就冒死沖著沈安使個眼色。
——你作死呢!
這一下真是夠交情,可沈安卻覺得自己真的是竇娥附體了。
“還敢狡辯!”
趙禎覺得這少年終究少了長輩管教,本來有個包拯,可包拯的精力有限,一邊有政事,一邊有自家嗷嗷待哺的幼子,所以顧不過來。
那朕今日就管教管教你!
趙禎一怒,就喝道:“殿外站著去!”
沈安卻梗著脖子道:“官家,您得給個說法!”
趙禎氣得身體打顫,曾公亮膽戰心驚的道:“官家,保重身體啊!”
趙禎指著沈安道:“這人竟然有錯不認,氣煞我了!”
沈安哭喪著臉道:“官家,那遼使……他不是為了臣的緣故去毆打金誠道。”
趙禎喝道:“那是為何?”
沈安尷尬的看看左右,趙禎陰測測的道:“別想找借口,今日你若是說不出個道理來,我就代替沈卞教訓教訓你這個小子!”
在成年之前,沈安都算是孤兒。
孤兒可憐,可大宋的孤兒不少,在世界大同之前,在仁慈泛濫之前,可憐依舊會長久存在下去。
沈安卻很自在的活著,并不覺得有啥可憐的。
但這人吧……
你覺得自己活得不錯,旁人卻會指指點點的。
——這人每月的薪俸才這點?可憐啊!想去大寶劍都扣扣索索的。
——這人的媳婦真丑,他真可憐!
一言以蔽之,這是一個指指點點的時代,也可以理解成為八卦的時代。
人活著覺得無趣了,就會對旁人指指點點,然后獲取優越感。
趙禎現在就產生了些優越感。
可沈安卻不買賬。
他在想沈卞多半是嗝屁了,你要代替他來教訓我?
我好不容易自由了,還得多一個人管著,這得多憋屈啊!
懷揣著一個自由靈魂的沈安怒了。
于是他就認真的說道:“官家,遼使喜歡高麗使者……”
側面傳來一個聲音,沈安聞聲看去,卻是一個內侍笑的丟掉了手中的拂塵。
陳忠珩瞪了他一眼,然后干咳道:“沈待詔,官家面前,不可造次。”
趙禎指著沈安喝道:“拿下,推出去站著!站兩個時辰!”
這太過分了啊!
你竟然敢當著朕撒謊?
“慢!”
沈安退后一步,先舉起手,免得某位躲在暗中的高手誤會,然后才悲憤的道:“官家,這是金誠道親口給臣說的。”
呃……
趙禎尷尬了。
因為這事兒太好分辨了,若是真的,金誠道必定不敢抱屈。
“官家!”
一個內侍出現在殿外,陳忠珩出去問話,稍后回來,一臉的震驚。
“官家……”
他夾夾雙腿,覺得痔瘺好像又犯病了,難受。
“那金誠道……臉腫的厲害,可卻連郎中都沒叫,閉門不出。”
這……
真有這回事?
若是受了委屈,金誠道就該大張旗鼓的鬧起來,然后趙禎也不得不為他出頭,懲治犯錯的沈安。
趙禎看向了沈安。
曾公亮也看向了沈安。
遼使竟然喜歡金誠道?
這個斷袖之癖……他們倆之間是真的?
趙禎突然想起了什么,就狐疑的道:“那金誠道為何要和你說這個。”
曾公亮也被沈安給弄怕了,氣憤的道:“對,家丑不可外揚,金誠道為何要給你說這個?”
咱能別鸚鵡學舌嗎?
沈安看了他一眼,大義凜然的道:“金誠道還不起賭債,就想用這個消息來當錢,可臣卻不是那等見錢眼開的人,于是就當場斥責了他,讓他好好的改造自己的思想,要從靈魂深處去深挖自己的丑惡……”
他在邊上說的興高采烈的,可趙禎和曾公亮卻懵了。
金誠道竟然這般不堪?
“官家,臣……臣冒失了。”
曾公亮本是好心,可沒想到這里面還有個蹊蹺,于是就覺得有些難堪。
趙禎還在懵逼之中。
他擺擺手,沈安如蒙大赦,趕緊一溜煙跑了。
等趙禎清醒過來時,見沈安跑了,就問了陳忠珩。
“官家,您擺手了。”
陳忠珩在偷笑。
趙禎氣得拍著大腿道:“我是想到了那些齷齪,才擺了擺手。”
他想到了兩個使者的親密模樣,不禁覺得有些惡心,于是就下意識的擺擺手,誰知道沈安竟然借機跑路了。
“那個少年!”
趙禎不禁就笑了。
曾公亮突然一拍腦門,說道:“官家,宮門外有御史,怕是……”
以沈安的尿性說不定會罵人啊!
趙禎一想也對,就說道:“那少年卻忍不得委屈,曾卿趕緊去看看。”
沈安一路出宮,等到了宮門外時,就見一個便衣男子站在那里,好像有些眼熟。
這是……御史?
沈安的記憶力不錯,想起來了。
這些瘋狗又要咬人了啊!
沈安這時候依舊不覺得這人是來彈劾自己的,所以他嘚瑟的哼著小曲出宮。
贏了那么多錢,只可惜那兩個高麗女人太丑了,否則還能收兩個高麗婢女。
一個晚上暖被子,一個白天捶腿,那日子……
“沈安!”
那御史一直在盯著沈安,就在他走出宮門的瞬間,御史戟指著他,喝道:“你這奸賊,從你進了朝中以來,多番變故。今日更是引來使者斗毆。史冊斑斑,遺臭萬年……”
這貨……瘋了?
沈安止步,皺眉看著御史,說道:“這才初三,你這是喝多了?”
“放屁!”
御史步步緊逼,一張嘴就是一股子酒氣襲來。
他伸著手指頭指著沈安,罵道:“你這個禍國的妖孽,今日某就要讓你現出原形……”
他猛地撲了過來,這是御史們的習慣,天大地大,哥最大。
哥連官家都說得,你一個小官算個屁啊!
可他卻找錯了人,看錯了人。
就在他沖到沈安的身前時,沈安劈手就是一巴掌。
這一巴掌竟然直接扇倒了御史,就在他倒地哀嚎時,沈安看著自己的手,說道:“這是自然反應。”
他一低頭,就看到地上有兩顆帶血的大牙,不禁就覺得下手重了些。
他回過身,對兩個目瞪口呆的侍衛說道:“沈某是個和氣的人,只是這幾日吃多了好東西,長力氣了。官家若是問起,還請解釋一二。”
曾公亮來了,看著沈安上馬遠去,再看看那個蹲地上找牙齒的御史,不禁苦笑道:“怎么就那么急躁呢?”
他問了侍衛,然后回去稟告。
“那御史不但辱罵,還撲了上來,說是兇神惡煞的。”
“沈安呢?”趙禎的眼皮子跳動了一下,覺得事情大抵不會和自己想的一樣。
曾公亮說道:“打掉了御史的兩顆大牙。”
趙禎的面色淡然,不見喜怒,問道:“你怎么看?”
這是一種試探,看看這個臣子的立場如何。
這是屬于帝王心術的一種。
曾公亮苦笑道:“那御史喝酒本就不該來,還主動挑釁沈安,臣覺著這是……”
他偷瞥了趙禎一眼,見他面無表情,就說道:“臣覺著這是活該。”
換了他也得下意識的先下手為強,否則被打了咋辦?
趙禎微微點頭,說道:“如此……去吧。”
等曾公亮走了之后,趙禎坐在那里,顯得格外的孤獨。
陳忠珩覺得有些冷清,正準備建議趙禎回后宮,哪怕找個嬪妃聊天也好。
“那御史……”
趙禎卻突然抬頭,思量了一下,吩咐道:“若是急公好義也就罷了,可朕卻知道此等人是急于搶功,齷齪!”
那個御史完蛋了。
陳忠珩心中沒有一絲憐憫,有的只是幸災樂禍。
趙禎起身道:“告訴包拯,這等人就不該在御史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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