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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0章 老夫今日和你同歸于盡

  兩個老漢一路到了沈家,姚鏈開門見歐陽修面色慘白,包拯也好不到哪去,就喊道:“郎君,不好了……包公和歐陽公不好了。”

  沈安幾乎是連滾帶爬的沖了出來。

  “誰去了?”

  等他看到包拯和歐陽修坐在前廳里喘息時,就趕緊過去看了看。

  “這是有些中暑了,趕緊去弄些涼茶來,快去!”

  沈家有涼茶,連果果都喜歡喝。

  兩杯涼茶下肚,歐陽修的臉色好了些,他一把抓住沈安的手腕,抬頭道:“朝中再議給黃河改道之事,安北,此事你可有辦法?”

  我有毛線的辦法!

  沈安不敢這么說,否則看歐陽修的意思,分明就是敢一頭倒在沈家,然后他就是殺人犯。

  包拯給他一個眼色,沈安趕緊忽悠道:“這事兒吧,它成不了。”

  成不了才怪!

  歷史上大宋前赴后繼的想把黃河改道,從第一次廢掉了河北路開始,再到后面王安石又作死,結果再次決堤……

  別以為就兩次,等到了趙仲鍼的兒子哲宗時,又來了一次,結果是啥?

  ——河北千里蕭條,間無人煙……

  連修在山上的大禹廟都被淹沒了,那水之大,可想而知。

  大禹治水,結果自家的廟被后世子孫給放水淹沒了,這堪稱是世上最黑色的笑話。

  河北一地被三次人禍給禍害的再無一絲人氣,結果金軍南下時,本該是第一道防線的河北路就成了擺設……

  沈安不禁罵道:“都是一群吃飽撐的!”

  “沒錯!都是一群畜生!”

  沈安不禁對歐陽修贊道:“歐陽公……不畏權貴啊!”

  你竟然敢罵那群君臣為畜生,真是……可喜可賀啊!

  老歐陽發飆了,馬上就在沈家寫奏疏,那言辭之激烈,連包拯看了都自愧不如。

  奏疏被送出去了,歐陽修說道:“官家怕是不會看。”

  “盡力而為吧。”

  包拯嘆道:“黃河能擋住北面的敵人,這也是他們最歡喜的一點。”

  “沒辦法了!”

  歐陽修的精神頭下去了,滿頭白發看著格外的滄桑。

  這事兒只要趙禎同意,宰輔們大部分同意,那就是板上釘釘了。

  至于疏浚二股河,這只是個借口。

  只要二股河疏浚成功了,以后尋機就可以提出堵塞北流的黃河。

  東流吧黃河。

  沈安想起了一首歌:大河向……

  沈安摸著下巴問道:“包公,某怎么覺得支持的人有很多呢?”

  包拯一拍大腿,沖著歐陽修說道:“歐陽小兒,老夫說什么來著?老夫就說安北有辦法,你還不相信,這下可信了?”

  “什么?”

  歐陽修疲憊的問道,然后一怔。

  “想明白了?”

  包拯得意的問道,能看到老對頭狼狽愚蠢,他的心情實在是太好了。

  歐陽修恍然大悟:“是了,上次改道六塔河,多少人贊同?那些人都不知道改道是要做什么,只知道工程浩大……”

  他緩緩起身,罵道:“一群蛀蟲!”

  那些人哪里會關心黃河走哪頭,他們只關心自己能不能上下其手。

  這就是官員和商人的一次盛宴!

  包拯冷冷的道:“弄幾個?”

  他現在是三司使,卻不好動手了。

  歐陽修是權知開封府,但是最近樞密院里幾位樞密使在內斗,據說一位樞密副使已經節節敗退,要滾蛋了。

  而歐陽修就是替補人選。

  歐陽修咬牙道:“老夫要進宮!”

  這種百折不撓的精神可嘉,可老歐陽是著名的反黃河改道派,這時候趙禎怕是不想見他。

  “你進不去。”

  包拯微微昂首,淡淡的道:“你不行!”

  這話能把人氣死,可歐陽修卻只是冷笑道:“你行?那你去吧!”

  這是擠兌,可包拯卻點頭道:“老夫這便去了。”

  他只是點點頭,語氣淡然,卻讓人感到了一股慘烈的氣息。

  這一去必定就是要發飆!

  “哎!包拯老兒,你別去!”

  歐陽修起身喊道:“老夫風燭殘年,早就想回家養老了,老夫去,大不了辭官回家,可你是計相啊!萬萬不可!”

  三司使別稱計相!

  包拯搖搖頭,腳下不停。

  “這也想來那也慮,那還做什么官!那還做什么人!”

  歐陽修的腿腳沒包拯的靈便,結果出門后,包拯已經騎馬遠去了。

  他回身對沈安說道:“你為何不拉住他?”

  沈安肅然道:“此刻攔不得!”

  歐陽修跺腳道:“他這是要去和官家宰輔他們撕破臉啊!”

  “撕破又如何?”

  沈安的平靜讓歐陽修怒了,“枉自包拯對你這般好,你竟然冷漠如此嗎!”

  沈安說道:“某這里準備了兩個東西……”

  歐陽修的眼睛一亮,問道:“什么東西?”

  沈安說道:“一是查,當年改道六塔河時用工數十萬,各種物資多不勝數,查幾個大老鼠出來。”

  “好!”

  歐陽修贊道:“這個法子好,直接扇他們耳光,讓他們看看支持改道的都是些什么人!”

  沈安覺得這個老漢的眼界不夠開闊,他嘆道:“還有第二,就是直接駁斥。”

  “怎么駁斥?”

  “問問那些人,可知道如何計算流量嗎?”

  “流量?”

  “對!”

  沈安得意的道:“他們可知道?”

  歐陽修搖頭道:“老夫只知道大河不能改小河……”

  “這就是直覺啊!而計算只是把直覺變成了數據而已。”

  沈安嘚瑟完畢,喊道:“遵道,姚鏈!”

  “郎君!”

  “安北兄!”

  沈安獰笑道:“某知道汴梁城中有個在六塔河改道中發財的商人,瑪德,發的太多了,那可是國難財啊!他們也拿著不燙手?走!”

  大殿內,君臣正在熱議著疏浚二股河的美好前景,包拯求見。

  富弼笑道:“他來的正好,三司那邊算算疏浚二股河要多少錢糧,到時候也好籌措。”

  趙禎覺得正該如此。

  “包拯在三司行事嚴正,下面的官吏都服他。”

  趙禎難得夸贊曾經噴過自己的包拯,可見他今日心情之好。

  宰輔們也微微而笑,老包喜歡得罪人,那就讓他去吧。

  “……陛下,疏浚之后得沿途安排人手看防,若是有決口之像,當即上報,然后馬上封堵……”

  富弼正在侃侃而談,眼角就瞅到了什么東西飛來。

  好個富弼,只見他上半身一個后仰,差不多來了半個鐵板橋。

  一塊笏板從他避開的地方飛了過去。

  “富弼老賊!今日老夫定然要和你同歸于盡!”

  笏板正是剛進殿的包拯投擲而來,老包此刻須發賁張,直沖向富弼。

  富弼一直腰,第一件事就是跑路。

  趙禎在上面氣得起身喊道:“攔住!攔住!”

  發怒的包拯眼睛發紅,那模樣擇人欲噬,內侍們開始了圍追堵截。

  一個內侍抱住了包拯,包拯猛地掙脫了,左手的手臂好像被別到了,耷拉在了身側。

  趙禎見狀就皺眉道:“別傷到包卿!別傷到他!”

  大殿內亂做一團,富弼在前面跑,包拯在后面追。

  侍衛也沖進來了,可有趙禎的話在那里,誰都不敢去攔截包拯。

  老包六十多了呀!

  要是一個不小心倒在了殿內,今天就可以稱為大宋的國恥日了。

  宰輔們都站在邊上,韓琦勸道:“有話好說!有話好說啊!”

  富弼的身體不錯,跑起來看著挺快,甚至還一邊跑一邊問道:“包拯,老夫與你何仇?為何動手?”

  他一邊問話一邊回頭,然后見到包拯的動作后不禁亡魂大冒。

  一個侍衛站在邊上,包拯竟然劈手就把他的頭盔給摘下來了,然后奮力扔了過來。

  包黑子竟然想取某的性命?

  他竟然玩真的?

  富弼來了一個快速轉向,頭盔就擦著他的肩膀飛了過去。

  臥槽!差點就砸中了!

  老包來真的了!

  趙禎沉著臉緩緩走了下來。

  “陛下,不可啊!”

  見趙禎竟然想來拉架,陳忠珩被嚇壞了,趕緊勸阻。

  “閃開!”

  趙禎伸手撥開他,然后大步走了過去。

  “住手!”

  趙禎站在了包拯追殺的路線上,面沉如水的負手而立。

  太陽把熾熱的光揮灑在殿外,然后反射進來的光線照在了趙禎的身上,明晃晃的,映襯著他格外的威嚴。

  包拯沖了過來,然后減速。

  是了,帝王尊嚴還是在的。

  趙禎心中欣慰,陳忠珩也放下心來。

  宰輔們看著氣喘吁吁,在那里扶膝喘息的富弼,不禁都笑了。

  好了,現在咱們有事說事。

  “陛下想做亡國之君嗎?”

  包拯喘息著問道,他的雙拳緊握,讓陳忠珩不禁前行一步,準備在他動手時充當盾牌。

  趙禎不悅的道:“何出此言?”

  大宋好得很,至少比前面幾位帝王在位時更穩固。

  這就是趙禎的驕傲。

  可包拯卻問道:“為何要疏浚二股河?”

  原來是為了這個啊!

  富弼喘息著,然后苦笑道:“就為了此事,你竟然對老夫下毒手?”

  包拯怒道:“二股河本就是改道而來,你等熱議改道,不就是為了黃河東向嗎?”

  呃……

  這個有些尷尬啊!

  大伙兒都是想著先疏浚二股河,這事兒耗費的錢糧不少,要想再想動工改道的話,錢糧怕是不稱手,所以緩幾年再說。

  可包拯卻直接揭穿了疏浚二股河的目的,這下就尷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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