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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4章 某沈安

  初夏的雄州不熱,太陽照著也只是微暖而已。

  這里有榷場,往來最多的就是商人。

  商人重利輕離別,可誰的心都是肉長的,離家久了之后也會傷感思念。

  而此時酒水就是最好的伴侶。

  這里離雄州城還有些距離,路邊的酒肆自然沒法和城里的比,酒里摻水是常事,菜肴粗糙更是尋常。

  不過大家出門是為了掙錢,早就習慣了吃苦。

  此刻十多個商人在酒肆里喝酒,他們的伙計在外面看守貨物,手中正拿著肉饅頭在啃。

  李義是行商,常年往來于南北。

  這種長途行商必須要有伴,否則容易出事。

  李義笑的很矜持,他的伙伴陳永坐在對面,罵罵咧咧的道:“瑪德,這酒里最少摻了一半的水。那水還缺德,竟然不是井水,而是河水,喝著一股子味道。”

  李義看了其他人一眼,低聲道:“莫惹麻煩。”

  陳永怒道:“怕個屁,敢摻水還不讓人說了?”

  “誰說這酒里摻水了?”

  掌柜就像是有千里耳的神技,嗖的一下從后面出來了。

  陳永本想繼續噴,可李義看到掌柜手中拎著一把菜刀,就干笑道:“是某這兄弟喝多了,喝多了。”

  掌柜斜睨他一眼,說道:“若是不肯吃早走,不過錢一文都不能少。”

  陳永聞言大怒,正準備發飆時,外面來了幾個男子。

  “是遼人!”

  遼人一般只會出現在榷場,到了這里就算是違規。不過宋遼和平多年了,違規的人不少,也沒人追究。

  這幾個遼人一看就是商人,他們進來就操著熟練的大宋話說道:“好酒拿來,好肉多要。”

  掌柜馬上就換了笑臉,說道:“馬上來,馬上來。”

  大宋的商人們都有些忌憚的看看左右,不愿意和遼商坐在一起。

  幾個遼商尋了地方坐下,卻是在李義二人的邊上。

  隨后酒肉送上來,陳永只是嗅了嗅,就低聲道:“他們的酒里沒摻水。”

  “吃吧,吃完進城。”

  李義目不斜視的在吃飯,他深知這些遼商惹不得,否則被狂毆一頓也沒存狀。

  陳永低聲罵了一句,然后低頭吃飯。

  幾個遼商狼吞虎咽的吃個半飽,然后緩緩喝著酒,得意洋洋的道:“聽聞雄州最近有賊子出沒?”

  “對,宋人集結了不少人馬去圍剿,哎!”

  說話的遼商一臉的恨其不爭,很是無奈的涅。可他眼中的幸災樂禍卻明晃晃的在告訴大家:宋人就是弱,就是蠢!

  另一個遼商嘆道:“那些宋商都不敢離開榷場了。”

  “為何?”

  “被劫掠了好幾次,死了十余人,那些宋商要么縮在城中,要么就在榷場不動窩。”

  “可憐,咱們的貨物和人倒是能暢通無阻,可見那些賊人也怕大遼的鐵騎。”

  “宋人”

  一個遼商看著那些低頭的宋商,譏笑道:“他們不就是這樣嗎?抓了許久,那些賊人還在逍遙!”

  商人有不少必備素質,其中最緊要的就是忍耐力。

  為了掙錢他們得忍耐這個世界給予他們的一切負面情緒。

  比如說欺壓。

  宋商們都在低頭大嚼,李義也是如此。

  許多事情忍忍就過去了,至于什么賊子呵呵!

  真當大家是傻子呢!

  那些賊子在這一帶到處溜達,天知道有多少人在給他們傳遞消息。

  李義看著這些遼商,不禁冷笑了一下。

  他們違規出現在這里,不就是給那些‘賊子’打探消息嗎?

  商人來這里做什么?

  這里沒有商機,沒有客人,有的只是荒蕪。

  所以大家心知肚明也就罷了,可這些遼商還要出來惡心人,多半是激將法。若是有人知道大宋下一步對那些‘賊子’的手段,此刻氣不過,很有可能就會說出來。

  那就是泄密!

  “一定能抓到!”

  陳永怒道:“他們只要敢不跑,一定會被抓到,然后然后被殺掉,弄成京觀!”

  酒肆內的氣氛驟然一緊,掌柜不再耳聰目明,縮在后面不出來。

  酒肆里的宋商們察覺到了些什么,都加快速度吃飯,準備在爆發沖突之前走人。

遼商們冷笑著起身,有人抄起凳子,有人摸出短刃  “京觀?”

  外面有人問道:“誰想筑京觀?”

  “客人”

  掌柜又竄了出來,耳聰目明的讓人驚嘆。

  可他卻像是被卡住脖頸的鵝,身體往后仰了一下,眼中多了警惕。

  “敢問客人要什么?”

  雄州這里往來的人不少,他見過各型各色的人,可眼前這個被幾個大漢簇擁著進來的年輕人卻讓他猜不到身份。

  但他竟然問誰想筑京觀,這是一個會帶來麻煩的客人。

  他不想做這個年輕人的生意,可年輕人身后的一個大漢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很平靜,但分外冷漠。

  這是殺人殺多了的屠夫才有的眼神。

  該死的,這些是什么人?

  掌柜喊道:“門板”

  “來了!”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接著后面來了個身材超高的大漢。

  大漢的眼珠子一瞪,說道:“誰惹事?”

  掌柜看了沈安一眼,見他微笑,就罵道:“回去做飯o實點,不然老子弄死你!”

  這是威脅。

  不管是誰都別搞事啊!不然老子弄死你們。

  大漢撓撓頭回去了,眾人才發現剛才心情有些壓抑。

  高個子總是能讓人不自在,大家心中一松,就仔細打量著新來的這些人。

  幾個遼商也在看著他們,他們相互嘀咕著,大抵覺得不是善茬。

  “羊肉湯餅一人一碗,再弄些菜蔬完事,趕緊。”

  沈安坐下后,聞兄俯身問道:“郎君,可要”

  他看著那幾個遼商的目光不善。

  “他們定然是探子。”

  沈安曳,說道:“別喊打喊殺的,不好。吃飯吧。”

  湯餅很實在,湯少,全是干貨。

  大家一陣吃喝,大肚漢們沒吃飽,不過此刻只是墊肚子,晚些進城才是大餐。

  “結賬。”

  給了錢之后,沈安帶著聞兄他們出去。

  “這幾人是干嘛的?除了那個年輕人,其他人都是冷森森的,好似要殺人。”

  “不知道,不過看著不怕事。”

  “是了,連那幾個遼商都不敢說話了。”

  “他們不是不敢說話,而是在琢磨,看,他們跟出去了。”

  李義給了錢,看到掌柜見鬼般的不肯出去看熱鬧,就說道:“咱們等會再走。”

  可陳永卻興奮的道:“看看他們敢不敢呵斥遼人,走,咱們看看去。”

  陳永沖了出去,李義曳,也只得出去看熱鬧。

  沈安一行才四人,此刻上馬后,他回身看了那幾個遼商一眼,說道:“左邊。”

  左邊是往偏僻的地方去,沿著官道直行才是去雄州城。

  “那邊荒無人煙,他們去干嘛?”

  “天知道,興許是拉屎。”

  “胡扯!”

  “哎幾個遼人跟上去了。”

  “要不要去看看?”

  “好啊!”

  幾個宋商騎馬遠遠跟在遼商的后面,準備看看這兩撥人準備干什么。

  李義有些緊張,但更多的是被耽誤時間的惱怒。

  可他和陳永是伙伴,大家從南邊一路北上,這一路的危險可不少,說是相依為命都不為過,所以他沒法丟下陳永不管。

  大約出去了三里地后,有人突然指著左邊說道:“好像有動靜。”

  李義呆呆的看著左邊,身邊的陳永驚呼道:“是騎兵是黑甲,他們是誰?”

  大宋的騎兵不是黑甲,遼人的也沒有。

  這些騎兵是哪來的?

  一隊黑甲騎兵從左側出現,他們拉開了陣型,就像是漁網般的兜了過來。

  商人們把腸子都悔青了,只恨自己的好奇心為何這般重,竟然跟來看熱鬧。這下可好,看熱鬧把命都看丟了。

  他們想跑。

  “后面也有!”

  “右邊也有。”

  “那前面呢?”

  前面是沈安四人。

  “他們只有四個人,沖過去!”

  商人們覺得自己會被殺死,或是被勒索。

  被殺丟命,勒索丟錢,孰輕孰重?

  在商人看來,錢就是命。

  所以抗爭吧!

  于是他們沖著前方而去,但遼商更快。

  遼商們拔出短刃在咆哮著。

  “宋人,你們將會被弄死々觀,誰的京觀是你們的!”

  “殺死他們!”

  “那個年輕人留活口,拿他做人質!”

  李義就這么看著遼商們沖了過去,看著第一個遼人怪叫著揮刀劈砍。

  從速度來說,他的刀法大抵比普通軍士還好。

  這不是商人!

  他在為沖在前面的沈安感到了些擔憂。

  雖然你會帶來危險,但你是宋人,希望你能躲過去吧,然后再放咱們一馬。

  然后他就看到沈安隨手格擋了這一刀,那個遼商剛想再劈斬,嚴癟隨意的揮出了一刀。

刀光從脖子那里閃過  大抵這個遼商的血氣很盛,所以人頭被鮮血給沖了起來,臉上的驚駭表情都沒變。

  沈安皺眉道:“要活口!”

  嚴癟沖了上去,長刀擺動,只聽到叮當幾聲,剩下的幾個遼人就被他一一丟落馬下。

  “綁了。”

  沈安很是平靜的吩咐道,先前的鮮血都噴濺到了他的臉上,可他卻沒有絲毫害怕。

  “這就是遼人想抓活口的年輕人?他們以為是羔羊,沒想到竟然是一頭狼。”

  “某剛才也以為這個年輕人不行。”

  “他過來了。”

  周圍的騎兵已經圍了過來,宋商們下馬跪地。

  沒人敢主動說話。

  在許多時候,麻煩實際上就是多嘴惹出來的。

  在這種時候,沉默是金。

  那雙腳在他們的前方來回移動。

  年輕人是在踱步思索我們的生死吧。

  宋商們連呼吸都憋住了,膽小的身體都在顫抖。

  “今日你等沒來過。”

  李義不敢相信的抬頭,狂喜道:“是,小人沒來過,小人沒來過。”

  他們覺得自己目睹了這炒殺后,定然會被滅口,可沒想到這個年輕人會大度的放過他們。

  喜事啊!

  李義起身,準備馬上去雄州城交割貨物,隨即離開北方。

  誰知道這個年輕人什么時候會反悔?趕緊走了才是正經。

  可陳永卻感激的道:“敢問郎君名諱,小人下次請喝酒。”

  這一刻李義只想勒死自己的伙伴!

  這個少年可不是家鄉的那些讀書人,他殺人不折!

  你特么知道了他的名字還想活?

  作死呢!

  “某沈安。”

第三更送上,雙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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