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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1章 咆哮皇城前

  等沈安走了之后,韓琦才說出了自己的擔憂:“陛下,沈安的香露已然成了利器,皇城司的人利用香露收服了不少外藩商人,此次更是拉攏了李柏……臣擔心……”

  若是沈安用香露生意勾搭些文武官員呢?

  這對于猜忌的趙禎來說就是丹藥,可趙禎卻笑道:“那個生意里有仲鍼的份。”

  韓琦一下就傻眼了。

  那個沈安竟然舍得把這么值錢的生意送給當時還在落魄中的趙仲鍼?

  這真是夠大氣啊!

  幾乎是聚寶盆般的寶貝就這么送出去,誰敢說不是大氣韓琦就能抽他。

  而沈安的這份大氣今日就得到了回報。

  趙禎笑道:“當年他來到汴梁時,和妹妹孤苦無依,后來就去州橋夜市做小生意,朕還記得當時第一次吃了他弄的炒菜……很出色的年輕人。”

  曾公亮也深有感觸:“臣在他的年紀時,還在家中讀書。這一比較,臣就覺著……這么多年都是白活了。”

  趙禎感受了一下自己身體的虛弱,說道:“交趾人跋扈,那楊永順派人刺殺沈安,朕怒不可遏,可那個交趾人竟然不在使團里,而是悄然潛入,否則朕哪里會放過楊永順?”

  歐陽修咦了一聲,說道:“陛下,既然能潛入一人,那是否還有更多?這些人在大宋各處游走,多半是想打探消息。”

  “西南最多。”

  韓琦很冷靜的說道:“交趾就盯著西南。”

  趙禎嘆道:“小小交趾卻野心勃勃,不過大宋國勢正盛,他們不敢入侵,此后要小心才是。”

  韓琦等人都應了,稍后回政事堂。

  政事堂里,曾公亮猛地拍了一下桌子,說道:“交趾人無恥!”

  沈安遇刺的事兒他先前才知道,只是忍著沒發作,此刻他想起了在邕州時遭遇的交趾伏兵,新仇舊恨一起涌上心頭。

  “是無恥,不過此刻大宋的對手不是他們。”

  韓琦冷冷的道:“大宋目前要在意的是李諒祚。最近西夏人頻繁異動,雖然人數不多,可卻不是好兆頭。”

  歐陽修罵道:“李諒祚小兒,竟然這般跋扈嗎?”

  “秋高馬肥,他若是要動手,估摸著已經結束了。”

  韓琦皺眉捂著肚子,說道:“老夫身體不適,今日怕是要歇息一下……”

  曾公亮見他面露痛苦之色,就說道:“身體大事,趕緊去,官家那邊我等說一聲就是了。”

  韓琦一路出去,正好遇到了蘇洵。

  蘇洵不算是出色,官職也不大,但卻托了有個天才兒子的福,宰輔們都認識他。

  “見過韓相。”

  蘇洵很老實的行禮。

  韓琦問道:“老夫記著你前些時日病了,怎么,這就好了?”

  蘇洵笑道:“算是好了。”

  “誰治的?”

  韓琦隨口問了一句,然后準備走了。

  “是沈待詔。”

  尼瑪!

  韓琦覺得肚子更痛了。

  “是沈待詔指出了郎中開藥的不妥之處,后來還給了東西,否則下官的燒沒那么容易退。”

  蘇洵覺得自己的運氣不錯,兒子蘇軾犯病被沈安給治好了,雖然方法有些古怪,但終究是好了。他自己的病也是沈安出手點出了問題,否則看郎中后怕的模樣,那藥服用了,估摸是后果嚴重。

  老蘇家的運氣不錯啊!

  蘇洵心中歡喜,等到了禮院后,和他一起修書的姚辟早已來了。

  “老泉兄,聽聞子瞻在鳳翔府那邊頗為得意?”

  “得意?沒有的事。”

  蘇軾寫信回家從來都是報喜不報憂,而鳳翔府有陳公弼在,所以蘇洵很是放心。

  為人父要謙遜,別人夸贊自家的孩子時別嘚瑟,所以蘇洵只是習慣性的謙遜。

  姚辟點點頭,拿起一本書,淡淡的道:“外面有人說子瞻跋扈,陳公弼看在你的面子上多次手軟,此事你要小心。”

  蘇洵愕然道:“不能吧?子瞻為人很好,再說陳公乃是我蘇家的世交,子瞻怎會跋扈?”

  姚辟放下書,皺眉道:“空穴不來風,這是子瞻仕途的開端,若是任由人誹謗,終究不美。”

  誹謗與否姚辟不知,但這股子風潮卻來得很快,很洶涌。

  蘇洵點頭謝了,然后有些心不在焉的開始做事。

  等下衙后,他出去遇到些別處的官吏,往日大家都是笑瞇瞇的,可今日大家的笑容卻有些詭異。

  “老泉兄,外面說蘇軾被陳公弼呵斥,就寫文譏諷還擊,這是藐視上官。”

  姚辟打探到了消息,擔憂的道:“此事不簡單。”

  蘇洵點頭,等回家后也不給蘇轍說,自然的吃飯睡覺。

  而在宮中,趙仲鍼也是很自然的吃飯睡覺。

  他躺在床上,王崇年站在床邊說道:“他們說您跋扈,而且交好的人大多如此,可見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趙仲鍼沒反應,王崇年繼續說道:“還有人說宗室中……宗室中有潛質的人無數,官家只記得當年的那人,卻忘記了帝王不該講舊情。”

  “這是說爹爹是靠著以前進過宮的經歷,此次方能脫穎而出,靠的是舊情。”

  趙仲鍼睜開了眼睛,淡淡的道:“宮中對爹爹并不友好,有的人當年做了惡事,怕爹爹會清算,于是和外人聯手造謠生事,無趣。”

  王崇年低聲道:“小郎君,那就任由他們造謠?”

  “跋扈不跋扈是官家和宰輔們說了算,我如今蟄伏著,若是他們還想借機生事,那說不得就大鬧一場,讓他們知曉有的事不可做過了。”

  “可這樣會惹人不滿。”

  “太尖銳了?”

  趙仲鍼笑了笑:“目下我并無人手去反擊,不如此又能如何?”

  王崇年欲言又止,最終躬身告退。

  “滅了燈。”

  “是。”

  燈滅,寢宮內漆黑一片。

  黑暗中,趙仲鍼伸出手臂指向空中,淡淡的道:“盡管來試試,看看我可怕了嗎?!”

  宮中的謠言被曹皇后發現了,第二天她去找到了趙禎。

  “官家,這些話傳的過了些,而且任由他們非議仲鍼,這是不分尊卑。”

  趙禎聽了那些傳言,就嘆道:“都是沈安引出來的,他身邊的那些人都是跋扈非常,從王雱到仲鍼,莫不如此。連那蘇軾也敢頂撞自己的長輩,果然啊!”

  他有皇城司在手,這些消息一清二楚。

  曹皇后訝然道:“蘇軾……臣妾覺著怕是不能吧?這里面定然有些小人在作祟。”

  曹御姐看過蘇軾的詩詞文章,覺得能寫出那等詩詞文章的人不該這樣。

  趙禎淡淡的道:“陳公弼是他的長輩,他卻做文章譏諷,可見跋扈。”

  曹皇后搖頭嘆息,等回去后仔細一想,覺得這事兒怕是不對頭。

  “去打探蘇軾的消息。”

  最后她還是沒忍住,把任守忠派了出去。

  任守忠去了蘇家,蘇轍正好在家。

  蘇家自然沒什么可以稱道的地方,看著比較簡陋。

  “你兄長在鳳翔府得罪人了?”

  見到蘇轍,任守忠第一句話就這么問。

  蘇轍有些傻眼,“某不知。”

  蘇洵沒告訴他,而他最近在家中蹲著,外界的消息一概不知。

  任守忠失望的道:“外間傳的沸沸揚揚的,說你兄長在鳳翔府攪風攪雨,跋扈囂張,你竟然不知?罷了。”

  他拱拱手,準備去問蘇洵。

  “誰在傳謠言?”

  蘇轍怒了,當即就寫了一份奏疏遞進去。

  這份奏疏自然是進不了皇宮的,最終被卡在了某個地方無人問津。

  蘇轍不忍心告訴老父,怕他擔心,而蘇洵也擔心這個兒子的火爆脾氣,于是父子倆互相隱瞞著,都以為對方不知道。

  第二天過去了,皇城中濤聲依舊,蘇轍的奏疏水花都沒激起一朵。

  某個值房里,小吏看著眼前的幾大籮筐文書和奏疏,愁眉苦臉的道:“那些人無事可做了嗎?整日什么憂國憂民憂官家的,浪費紙不說,還讓某不得安寧。”

  這幾籮筐文書奏疏最后的命運就是暗無天日。

  這是正常的程序,趙禎不知道,宰輔們也不關心,這些奏疏在第一關就會被刷下來了。

  第三天……

  第三天蘇轍出現在了皇城外。

  僵尸圍城依舊是每日一大景觀,蘇轍見識過,所以沒有興趣再看一遍。

  他走到了韓琦的身前,拱手道:“敢問韓相,某的奏疏為何沒有回應?”

  韓琦皺眉看著他:“你是……”

  他是首相,日理萬機不說,每日見的人紛雜,一般人壓根記不住。能記住蘇洵是因為碰過面,而蘇轍這等小年輕,韓琦沒興趣記住他。

  “某蘇轍。”

  蘇轍板著臉道:“敢問韓相,外間對家兄多有誹謗,朝中可有處置嗎?”

  “蘇轍?”

  韓琦想了想,才想起來蘇轍是誰。

  “此事朝中自有處置,你莫管。”

  這等事誰會管?

  管個屁!

  韓琦的搪塞蘇轍感覺到了,他本是急躁的性子,此刻就發作了起來:“韓相可是敷衍某嗎?”

  這個愣頭青!

  韓琦看了他一眼,漠然以對。

  老夫哪有功夫來陪你扯淡。

  蘇洵正好過來,見狀就喊道:“子由快回來。”

  可蘇轍的脾氣卻發作了,怒道:“忠直之士被誹謗無人過問,這個大宋是怎么了?”

  沈安今日來晚了些,剛下馬就聽到了這話。

  他覺得有些耳熟,就踮腳看了一眼,卻發現是蘇轍。

  臥槽!這廝竟然咆哮皇城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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