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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4章 收買人心

  初冬干冷干冷的,但今日有太陽。

  陽光從窗外斜照進來一縷,沈安伸手去觸摸那光,微微的溫暖。

  “……這不快年底了,宗室里有錢的自然不愁,可沒錢的日子卻不好過。”

  趙宗諤說話間已經放了兩個屁,“最近幾位長輩籌集了些錢糧,放風說是要給那些過的艱難的宗室……某覺著這有些收買人心之嫌。”

  沈安把手反過來,看著光線照在手背上,“以往沒有嗎?”

  “有個屁!”

  趙宗諤因為放屁太多被人嫌棄,所以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思,說話也百無禁忌:“以往那些宗室年底都難過,可沒人伸手,今年趙允弼他們卻假惺惺的要出手……”

  他身體前探,眼神中也帶著試探之色:“家父和汝南郡王是親兄弟……”

  這些宗室都是趙老二的子孫,扯關系除非能扯到親兄弟,否則沒用。

  但宗室站隊卻很重要。

  趙宗諤這是要站隊了嗎?

  沈安心中微動,然后借著窗外吹進一股風的機會深吸一口氣,說道:“大王很親切。”

  只要你起義反正,某擔保趙曙對你會很親切。

  趙宗諤的眼神有些閃爍,大抵是有些疑慮。

  沈安淡淡的道:“某剛從宮中出來,和大王見了面,最后在宮中吃了午飯。”

  趙曙進宮后,外面的男人壓根就沒進過慶寧宮,這……這就是信重啊!

  趙宗諤艷羨的道:“這就是重用你的意思,安北好福氣,某倒是羨慕,還有些嫉妒了。”

  這貨說話越來越直了。

  沈安說道:“大王很和氣,而且很寬容。”

  寬容毛線。

  趙曙大抵是因為年少時的遭遇導致性情大變,再加上焦慮癥和抑郁癥的影響,把整個人都弄的有些神經質。

  怎么說呢,今日他興許會寬容,可轉過頭他就會變得尖酸刻薄,甚至是脾氣暴躁。

  這就是心理毛病導致的性情變化。

  沈安在欺騙趙宗諤,不過卻沒有半點愧疚。

  若非是趙仲鍼的原因,趙老二的子孫死活和他沒有半毛錢的關系,他不會多看一眼。

  趙宗諤的眼中露出了歡喜之色,起身道:“如此某就安心了,回頭他們有什么動靜,某會來給你說說。”

  沈安起身相送,“多謝郎君。”

  趙宗諤微微頷首,然后看了折克行一眼,這才出去。

  折克行的目光很冷漠,壓根就沒有什么尊敬,若非是武人的地位低,他大抵都不會站起來。

  “宗室沒幾個好的。”

  折克行這時才大口呼吸,沈安回身把窗戶全部打開,冷風吹進來,他就像是剛屏息許久般的呼吸著。

  沈安微微點頭,贊同了這個看法。

  所謂宗室,大多都是米蟲。和后來的大明一樣,成為了大宋的負擔。

  后來那些沒落的宗室太多,朝中為此還出臺了辦法,給他們自己去尋活路,算是比大明好一些。

  沈安微微皺眉,“他們此時出手襄助那些困難的宗室,看似善心,可在官家身體好時誰敢?這是犯忌諱的事,他們……有恃無恐?”

  折克行拿起酒壺緩緩喝著,斜睨著窗外:“對于他們來說,官家就是老虎,如今老虎老了,病了,他們自然會蹦跶起來。”

  沈安靠在窗邊沉思著。

  折克行仰頭干了一壺酒,隨手把銀質的酒壺丟在身邊,大笑了一聲。

  “安北兄,此事看似平常,可某卻知曉你的性子,可是要出手嗎?可該怎么做?”

  “怎么做?”

  沈安笑了笑,然后回家。

  “嫂子,我不洗澡……冷。”

  沈家的后院里,楊卓雪正在和果果較勁。

  楊卓雪一把拉住果果,柳眉挑起,“你三日前才洗的澡,你自己說說……冬天三日洗一次,這是你哥哥說的,你也答應了……”

  果果把臉蛋皺著,“嫂子,明天就洗,明天肯定洗。”

  “就今天洗!”

  沈安沒好氣的道:“讓你洗澡就是苦差事,有好吃的尋味就來了。”

  果果剛想反抗,可吸吸鼻子,就歡呼道:“是炸鵪鶉……哥哥真好。”

  沈安沒好氣的道:“這是最后一次,下次定然不會買了。油炸的不好,會胖……”

  楊卓雪嫁進來的時間不算短,開始覺得這個夫君很體貼,很溫和,堪稱是難得一遇的良人。

  她在這邊過的舒坦,家里人自然得意,別人問起都說女婿體貼尊重,是一門極好的親事。

  體貼是體貼了,尊重是尊重了,可楊卓雪卻覺得這個夫君的身上有層迷霧,讓她有些看不透。

  沈安現在看著眉眼溫柔,帶著寵溺,見果果吃的歡喜,還伸手摸摸她的頭頂……

  這個……怎么像是父輩逗弄孩子的動作呢?

  “別弄的衣裳上全是油。”

  果果嘴里有東西,就點頭。

  “哎!你怎么就有個汴梁人的胃口呢?”

  前世什么炸雞沈安都沒興趣,炸鵪鶉更不是他的菜。

  “好吃。”

  果果啃完炸鵪鶉,楊卓雪就揪著她去洗澡,姑嫂二人嘻嘻哈哈的去了,沈安問陳大娘:“街坊的孩子和果果玩的可好?”

  陳大娘笑道:“好呢。小娘子喜歡玩,整日帶著幾個女娃在巷子里玩耍……”

  沈安微笑道:“好,以后注意陌生人。”

  陳大娘的眼中多了警惕,試探著問道:“郎君,可是有人……小娘子這般可愛,誰會狠心對她下手?”

  沈安笑道:“某只是提個醒罷了,家中有陳洛他們在,有事喊一嗓子。若是遇到急事,只說某這里懸賞十萬貫都不是事。”

  陳大娘捂嘴笑道:“咱們家有錢,郎君這話會嚇到許多人呢!”

  沈安微笑道:“可有人卻不知道。”

  哥有錢啊!

  你服不服氣?

  不服氣?

  那咱們來比比誰的錢多。

  他說的那人正在點數。

  一張紙上記錄著人名,一根白皙的沒有一點兒老繭的手指頭順著人名緩緩下滑……

  “三十一人,好,這點錢咱們家不能單獨出,會犯忌諱,叫他們一起。”

  趙允弼把紙遞給張文,交代道:“咱們不能走前面,要低調。”

  張文把紙折起來塞進袖子里,馬臉上多了敬佩之色:“此刻只能如此,等宮中之事一定,就是最好的時機,不過那人沒犯病……”

  趙允弼捂額道:“一群蠢貨啊!那人不犯病,哪有攻擊他的借口?”

  張文的眸色復雜,淡淡的道:“宰輔……韓琦強硬跋扈,不可勸說;曾公亮看似和氣,可骨子里依舊執拗;歐陽修老眼昏花,據聞他分不清顏色,眼中全是黑白……不過他和沈安交好,而沈安卻是那人最堅定的支持者。”

  趙允弼惆悵的道:“那個小子很讓人厭惡,趙曙原先的病情嚴重,就是他治好的。當初宗室里許多人都說趙曙的腦子有問題,怎么能做皇子?所以……最該死的就是沈安。”

  張文覺得這事兒的風險極大,不過回報也很高,“郡王,還是要讓華原郡王那邊打頭陣才好,這樣咱們躲著,出事他們來扛。”

  “就該這么辦。”

  趙允弼的嘴角微微翹起,譏誚的道:“他死也會死在那個寶座之上,至于趙曙,此人太過刻薄,韓琦這等人可會喜歡他做帝王?”

  張文搖頭:“不會喜歡,他們更喜歡軟弱的帝王。不過此事卻不由他們做主。”

  任何朝代的重臣們都喜歡軟弱的帝王,因為那意味著他們擁有更多的自主權。

  “所以這便是機會。”

  趙允弼微微一笑,“老夫這半年蟄伏著,周圍有事都出手相助,遇到沖突也不計較……為何?不就是為了讓那些人覺著老夫軟弱嗎?”

  他的眼中多了威嚴,只是端坐著,卻讓張文不禁贊道:“郡王有帝王之氣。”

  趙允弼淡淡的道:“明早就去,老夫親自去,叫上趙允良父子,咱們一起去送錢送糧,好歹要讓那些親戚們過了年關。”

  張文應了,出去前問道:“郡王,那對父子膽小,若是不敢去呢?”

  趙允弼搖搖頭,失笑道:“那對父子膽小,可卻心大,看似在學道辟谷,心中卻期望能入住皇城,所以明日他們必定是會去的。”

  張文點點頭,然后出了正堂。

  趙允弼端起茶杯也不喝,就這么看著水汽氤氳,目光漸漸迷離。

  “那個位置……當年你差點給老夫行禮,后來老夫懼怕,就拒絕了。如今你步入暮年,奄奄一息,最終會化為一坯黃土……而老夫還能活二十年,二十年后,老夫再與你相見……”

  金烏西落,陽光曬在人的身上都覺得冷。

  可沈安卻很熱情。

  他再度進宮,卻是求見了趙曙。

  趙曙大抵是剛吹過嗩吶,看著面色頗為紅潤,精神也不錯。

  在宮中吹嗩吶……那些人受得了的?

  沈安一邊胡思亂想,一邊行禮。

  “可是有事?”

  趙曙喝了一口茶水,舒坦的呼出一口氣。

  沈安沒興趣喝這里的茶水,他不動聲色的把茶杯推開一些,說道:“臣剛得了一個消息,明日有極為德高望重的宗室長輩會去探望、慰問一些日子不好過的宗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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