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射是草原異族對付中原人的最大利器,你可以用長槍列陣阻攔騎兵沖擊,但箭矢呢?
“草原異族有兩個朋友,一個是戰馬,一個是弓箭,失去了這兩個朋友,大宋能輕易擊敗他們。”
“騎射啊!很頭痛。”
果果在邊上研究箭靶,趙仲鍼終于不好意思了,“就中了一箭,若是遼人來能中幾箭?”
沈安看向了折克行。
折克行冷冷的道“少說八箭。”
“于奔馳中射中八箭,可怕。”
趙仲鍼有些惆悵,覺得擊敗遼人的把握又小了些。
沈安見了只是不理。
趙仲鍼畢竟還年輕,心中覺得憋悶后,就會尋事發泄。
喬二在邊上很是老實,心中想著今日出宮來沈家莊練騎射算不算違規,若是算,那是否該把消息捅給那些人……
從到趙仲鍼的身邊開始,他從主動到被動,給那些人提供了不少消息,若是泄露的話,他覺得趙仲鍼能活剮了自己。
該收手了啊!
他是想收手了,可這玩意兒就是艘賊船,上去容易下來難。上次他只是暗示了一下自己想收手,各種威脅就來了。
退不得啊!
他很惆悵,可便秘更讓他惆悵。
“喬二!”
“小的在。”
喬二一個激靈,趕緊上前候命。
趙仲鍼有些惱火的道“去廚房看看,老規矩。”
喬二身體一震,眼中露出了哀求之色,可趙仲鍼壓根就沒看他,跟著沈安去了作坊那邊。
王崇年在邊上說道“每道菜都要嘗一下,試毒。這等重要的差事小郎君只讓你去辦,可見對你的信任,讓人羨慕啊!”
喬二看了他一眼,見他笑的很傻很天真,就冷笑道“你別想搶走某的差事。”
他心中多了些得意,可轉眼卻又惆悵了起來。
這好幾日沒拉了,試毒要吃許多,這一下肚子里又會難受……
差事很重要,丟不得,可便秘呢?難受啊!
沈安和趙仲鍼去了作坊。
“見過郎君。”
作坊里大多是女人,沈安是主家自然能進來,趙仲鍼卻是外人。
有女人赤果上身在搬運酒壇,見了沈安依舊如故,等見到趙仲鍼后就尖叫“有男人!”
趙仲鍼轉過身去,面紅耳赤的道“怎么不穿衣服。”
沈安卻在糾結之中,心想合著你們都不把哥當男人?
“見過郎君!”
幾個赤果上半身的女人穿好了衣裳,大家這才見禮。
沈安皺眉道“早就說過多次了,有困難的要資助,衣裳不夠穿,怕破,這是某這個主家的責任,你們只管穿,破了找管事,他不管……某管!”
那些女人都有些赧然,管事也是個女人,她看了一眼那幾個女人,說道“郎君有所不知,咱們作坊給的錢糧足夠多,只是她們卻習慣了,所以……”
那幾個女人有些忐忑的看著沈安,生怕他說什么輕浮之類的話。
沈安正色道“這些都是怕的,窮怕了。這不是你們的責任,而是朝中的責任,是某這個主家的責任。”
那幾個女人沒想到沈安竟然會這般說,把責任攬到了自己的身上,頓時就感動的不行。
“郎君,這是我等的錯,下次定然不會了。”
“奴只想這節省,卻忘了難為情。”
這個時代依舊物資匱乏,所以布匹就成了奢侈品,一般人家很難置辦好衣裳,平日里能不穿就不穿,這樣能延緩衣服的壽命。
隨后沈安就帶著趙仲鍼看了這條原始的生產線。
“這是酒精制作。”
酒精制作是在室內,一進來就酒味熏鼻。
蒸汽迷漫在室內,幾個女子正在忙碌,沈安說道“別管我們。”
那邊在蒸酒,沈安用小碗接了半碗遞給趙仲鍼。
“啊!”
只是喝了一小口,趙仲鍼就被辣的齜牙咧嘴的。
“哥哥,我要喝!”
果果也跑來了,見到食物都要品嘗,沈安皺眉道“這是高度酒,你喝了馬上會醉倒。”
他小時候偷喝過酒,結果醉的不省人事。
出了這里,下面就是花露制作。
視察結束后,莊上的管事來了。
“郎君,那些白疊子……不,那些棉花怎么處置?”
臥槽!
沈安一拍腦門,說道“竟然忘記了此事,該死!”
“棉花?就是上次你讓邙山軍去弄的那個東西?”
“對。”
沈安興奮的道“走,看看去。”
管事在邊上嘀咕道“那些棉花一朵朵的,里面的籽很難取,今年的也準備好了,就等時候到了下種……”
幾十個大木箱打開,里面全是白生生的棉花。
怎么弄?
眾人都在看著沈安。
沈安伸手摸了一把,熟悉的綿軟讓他不禁落淚了。
“哥哥。”
果果從未見到哥哥哭過,所以有些慌。
趙仲鍼緩緩蹲下,拿了一坨棉花在手中。
捏一下,很軟,而且有種暖和的感覺。
他隨手扯了起來,把一團棉花扯的四分五裂的。
沈安一巴掌抽去,制止了他的愚蠢行徑,然后起身道“織布,還有……彈棉花!”
“織布?”
“沒錯!”
沈安興奮的道“找人來,找織布的人來。”
如今的大宋依舊是農耕社會,自給自足的小農經濟。所以沒一會莊上就來了個婦人。
“織布!”
沈安分了十箱子棉花出來,剩下的他有用處。
婦人先是摸了棉花,接著又用手指捻了幾下,抬頭自信的道“這個可以紡紗。”
“紡紗?”
“對,先紡紗,再織布。”
瞬間沈安就丟人了。
原來是要先紡紗再織布啊!
“把東西搬來這邊弄。”
沈安不放心把棉花放到別的地方,還下了重賞“若是弄的好,回頭你家小子讀書得力就送太學去,若是不得力,就給錢。”
“得力得力!”
婦人的眼中馬上就綻放了光芒,看那模樣誰敢說他兒子讀書不好,她就敢和人拼命。
一個圓形架子架好,還有一些小東西準備好,婦人就開始嘗試紡紗。
只見她手中捏著一小把棉花,隨手拉著,竟然就拉出了一條線。
線頭掛在架子上,她搖動了圓形架子,那線就被拉了出來。
一手捻線,一手轉圈……
沈安閉上眼睛,腦海里出現了一個畫面。
千家萬戶中,女人們坐在簡陋的木制機器前,或是紡紗,或是織布。
就在那簡單枯燥的聲音中,一匹匹布料被織了出來,然后拿去集市換錢。
那些婦人欣慰的拿著錢去買些鹽米,回到家中后,幼兒歡喜的迎上來抱住她的腿,仰頭央求好吃的,她就摸出剛買的飴糖,笑瞇瞇的給孩子吃。
這就是千年來母親的形象,慈愛而任勞任怨。
沈安的眼角有些濕潤,他想起了自己的母親。
那也是個任勞任怨的女人,雖然沒有什么大成就,卻養育了自己的孩子。
“話說……你不是說自己不管太學招生之事嗎?”
就在他懷念那個世界的母親時,一個不懷好意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尼瑪!
這誰那么不長眼,竟然當面揭短!
沈安剛想發怒,隨即就堆笑道“開玩笑的,開玩笑的。”
包拯板著臉道“君子慎獨,老夫和你說過多少次了?總是不聽。”
所謂慎獨,就是讓你里外如一,別當面一套,背后一套。當面是君子,背后是小人。
可這樣的人萬中無一。
包拯覺得自己有必要把沈安改造成一個君子,所以總是不遺余力的調教他。
“是是是,某回頭就再好生自省一番。”
沈安隨口敷衍了老頭,心想我當然要當面一套,背后一套,否則早就被那些老鬼給吞了。
這年頭君子就是倒霉蛋,比如說范仲淹。
而韓琦等人當年也跟著做了一回君子,結果也跟著倒霉,于是他們改弦易轍,從君子變成了政客,日子過的別提有多滋潤了。
做君子要倒霉,做小人過的爽,你咋選。
某沈安當然要做君子!
這一刻沈安突然有了使命感,指著紡機說道“包公,這便是棉花。”
包拯仔細看著紡線,問道“這便是邙山軍去遼境帶來的棉花?”
“是!”
邙山軍冒險進入遼境就是為了這個東西?
包拯拿起一團棉花掂量了一下“輕飄飄的。”
“當然要輕,否則不好織布,做成被子能壓死人。”
沈安已經把那些棉花幻想成了棉被,想著蓋上棉被的暖和,不禁暗爽不已。
你們還在蓋著厚重的被子,我卻只需要幾斤棉花就能確保暖和。
被子暖和了,媳婦在側,飽暖那個啥……
他心中得意,包拯在仔細看著紡紗,問道“可能織布?”
婦人現在已經熟悉了棉花的手感,紡紗很輕松,聞言就說道“能呢,奴覺著這棉花紡的線比什么麻布都好許多。”
包拯皺眉回身,對趙仲鍼說道“還請小郎君去稟告陛下。”
這并非是包拯倚老賣老去指使趙仲鍼,而是要讓他露臉。
趙仲鍼知道這個道理,所以一路打馬沖進了城中。
“哎!這不是小郎君嗎?怎么這般急切?莫不是出事了……”
“他才出城沒多久呢,這就回來,可見是遇到事了。”
沒多久,趙仲鍼在城外遇事就變成了惹禍,各處傳的沸沸揚揚的。
而趙仲鍼已經找到了父親。
“爹爹,棉花有大用。”
趙曙問了情況,就說道“你隨我來。”
父子二人急匆匆的去找趙禎,高滔滔得知后就納悶的道“這是闖禍了嗎?”
報信的侍女說道“看樣子急匆匆的,怕是有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