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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7章 解衣的畫師

  遼使帶著兩個隨從出行,這二人身材魁梧,目光銳利,一看就是悍卒。

  出使他國,最要緊的就是別丟了大遼的臉。

  而大遼的臉就是用無數敵人的鮮血來保住的,所以一旦被羞辱,那就不死不休。

  兩個隨從目光交換了一下,其中一人走了出來,另一人一臉遺憾的道:“可惜不是某,否則某一只手就能掐死他。”

  遼使聽到這話,不禁笑了起來,得意的道:“急什么?宋人這些年越發的得意了,以后有的是機會收拾他們。”

  以前遼人在面對宋人時的心理優勢在漸漸被削弱,遼使心急如焚,恨不能一夜之間就再度回到那個遼人至高無上的年代。

  可惜沒有了。

  看看那些宋人的百姓吧,怯弱正在從他們的眼中溜走,武勇正在慢慢的恢復。

  要警惕這種情況,遼使覺得有必要回去后給耶律洪基匯報一下,不過目前他最關注的就是怎么弄死挑釁的這個武將。

  武將在大宋就是奴隸般的存在,這也是遼使敢于激常建仁的原因所在。

  弄死你,宋皇難道還敢對某下手?那正好給大遼口實,到時候大軍南下……頃刻間這片花花世界就會易主。

  多好的地方啊!

  遼使看著周圍,恨不能這里變成大遼的地盤,然后每日在此跑馬。

  而前方的隨從已經走了過去,他在看著常建仁。

  這時邊上有人喊道:“這不是原先在翰林院畫畫的常建仁嗎?他怎么和遼人廝殺?那不是送死嗎?”

  臥槽!

  遼人瞬間一臉輕松,甚至是謔笑。

  而宋人都慌了,有人說道:“他去了水軍沒多久……”

  “這不妥吧,趕緊換人,某去。”

  一個翰林院的畫師官員竟然要單挑遼國勇士……

  遼使覺得自己是聽到了最好笑的笑話,以至于忍不住捧腹大笑起來。

  而他的那個隨從卻露出了獰笑。

  就像是一頭豹子發現了一只小鹿般的猙獰。

  小鹿弱小的無害,可味道卻極好。

  弄死他,回去后定然會成為英雄。

  只是這個英雄當的太簡單了些,讓人惆悵啊!

  想到這里,遼人拔出長刀問道:“你用什么?”

  韓琦在門內有些忍不住了,問道:“常建仁可能勝了遼人?老夫怎么就覺著有些心慌呢?”

  “不是說他勇冠三軍嗎?”歐陽修看不清前面,周圍的聲音嘈雜,想聽解說都沒辦法。

  “他才投軍沒多久,再厲害也沒法……”曾公亮后面沒說,但懷疑之意溢于言表。

  富弼也覺得不靠譜,但秉承著政事堂贊同自己就反對的道理,力挺常建仁,“老夫看他就是個有福氣的。”

  有福氣就包括了長壽。

  沈安也有些犯嘀咕,按照秦臻的說法,常建仁就是豁出命的殺法,一般人完全沒法理解。

  什么叫做完全沒法理解?

  沈安有些懵逼,就吩咐道:“小種。”

  “郎君。”聞小種悄無聲息的出現在沈安的身前。

  曾公亮皺眉道:“那些遼人再大的膽子也不敢沖著咱們下手,你這個膽量卻差了些,要跟老夫練練……”

  沈安看了他一眼,吩咐道:“你在邊上守著,若是常建仁有落敗的危險,就扔釬子……”

  臥槽!

  這貨竟然要下黑手?

  曾公亮老臉一紅,偏生韓琦正在想懟他,就問道:“這膽量如何?你可有?”

  老夫沒有!

  曾公亮搖頭,他覺得自己沒那么不要臉。

  這是比試,旁人下黑手幫忙算是什么回事?

  “遼使到時候怕是不會善罷甘休。”曾公亮覺得沈安做事輕率了些,沒考慮后果。

  沈安淡淡的道:“他又沒看到人,難道還能指證?他若敢說是大宋下黑手,某就敢說是他自己弄的把戲,想栽贓。”

  這貨真是不要臉啊!

  連韓琦都眼角抽搐,覺得自己遠遠不及沈安的臉皮厚,而且也沒有沈安這么肆無忌憚。

  聞小種隱入了圍觀百姓的里面,看著壓根不打眼。

  可他的右手里扣著一枚小釬子,只要常建仁形勢不妙就出手。

  至于什么單挑不能幫手,更不能下黑手,這話興許對陳洛管用,對殺手出身的聞小種來說就是放屁。

  殺手的職責就是殺人,以殺死對手為目的,不論手段。

  他看了一眼常建仁,發現此人竟然在興奮。

  作為殺手,你得準確的分辨出對手的情緒來。

  邊上的人,以及遼人都覺得常建仁這是緊張了,慌了。

  只有聞小種用一個殺手的素養看出此人不是緊張,而是興奮。

  這是單挑,你興奮個啥?

  聞小種不懂,遼人也不懂。

  遼使見周圍的人越圍越多,就喝道:“讓宋人看看大遼勇士的威風!”

  遼人聞言就單手撕扯著,沒兩下就把衣裳扯了下去,露出結實的胸膛。

  他手持長刀,對常建仁說道:“來,某送你一程。”

  常建仁看到他扯爛衣裳的場景,突然就被代入了……

  他仿佛回到了戰船之上,將士們伸出鉤鐮槍,奮力把敵船拉了過來。

  他就站在最前方,身后全是悍卒。

  他奮力一扯,衣裳就滑了下去。

  周圍的人看著那一身排骨不禁覺得駭然。

  這是死定了。

  遼人卻覺得好笑。

  “呯呯呯……”

  常建仁奮力拍打著自己的肋骨,喊道:“殺敵……”

  遼使見他癲狂,就厲喝道:“動手!”

  遼人大喊一聲,舉刀疾步沖來。

  常建仁正在仰天呼喊,邊上的人見他沒防備,就喊道:“遼人來了!”

  常建仁低頭,遼人已經沖到了身前,正準備舉刀。

  舉刀,劈砍。

  他想起了上次問沈安的話。

  某這等人可能練刀嗎?

  沒有師傅,怎么練?

  那就練快刀,越快越好。

  快刀?

  對,廝殺沒有什么招數,唯一的招數就是砍殺,用最快的速度砍死你的對手。所以你的刀越快,你就越厲害。

  常建仁信了,每日練習斬殺的速度。

  無數次劈斬之后,手臂腫脹,消腫又接著練……

  當他用快刀把軍中的袍澤斬殺的狼狽后退時,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就那么簡單?

  是的,就那么簡單。

  就如同是后世的神槍手,你要打的準,還得速度快。

  高手對決,機會稍縱即逝,沒有什么招數,唯一的招數就是眼疾手快,然后扣動扳機,干掉隱藏在某個地方的對手。

  遼人劈出一刀,他覺得自己這一刀在氣勢上就能壓倒對手。

  氣勢在沙場上很重要,氣勢強大,不但能給自己帶來自信心,更能讓對手畏懼。

  此消彼長之下,誰還是你的對手?

  這個遼人的氣勢非同一般,在軍中有看人一眼,就能讓人不戰而敗的美名。

  而他的對手是個畫師……

  這真特么的搞笑啊!

  一個畫師投軍,然后敢來挑釁大遼勇士,這不是作死是什么?

  所以他很是輕松的劈斬出了這一刀。

  隨后他就發現情況不對。

  對面的常建仁仿佛沒有感受到他的氣勢,什么眼神更是白搭。

  只是一刀。

  快若閃電的一刀。

  他竟然不防御?

  臥槽尼瑪!

  這是要兩敗俱傷的節奏啊!

  咋辦?

  沙場上兩人對壘,一人先進攻,那么對手必然會防御,然后尋機反擊。

  可常建仁壓根就沒想過防御的事兒。

  來,看是某先砍到你還是你先砍到某。

  這是一道題。

  遼人不會做。

  關鍵是常建仁的刀很快,快若閃電,讓他心慌。

  心慌之后,他下意識的就回刀準備防御,他覺得常建仁也該是如此。

  可在常建仁的眼中,他只是一個渣渣而已。

  真的。

  常建仁見識過遼人的勇士,就在北方海域,那一戰他身先士卒,倒在他刀下的大遼勇士不少。

  所以這個信心滿滿的遼人真的是遇到了一堵墻。

  常建仁并未防御,他自信的揮刀。

  長刀從遼人的脖頸處閃過,隨后人頭飛起,鮮血噴濺的老高。

  常建仁單手拎住人頭,仰天長嘯。

  “啊……”

  看看!

  翰林院的人來看看,看看某如今的模樣!

  還有那個任守忠,某發誓,終有一日會讓你好看,把當年的羞辱和逼迫都還給你!

  周圍的人都傻眼了。

  遼使覺得這次廝殺也就是一個照面的功夫罷了,甚至都沒時間去準備些事后的話,比如說再羞辱宋人一番。

  確實是一個照面就結束了,可死的卻是他的人。

  某眼花了吧?

  這是翰林院的畫師?

  臥槽!

  宋人的畫師竟然都能提刀斬殺大遼的勇士……

  你莫不是在哄人吧?

  他心慌了。

  邊上的百姓們卻歡呼了起來。

  “勝了,大宋勝了!”

  無數次被遼人的威脅嚇尿的汴梁人,今日揚眉吐氣了。

  一個前翰林院畫師出戰遼人的勇士,那一身排骨讓人擔心他怕是連刀都舉不起。

  可沒想到一個照面后,常建仁用嫻熟的令人發指的刀法,一刀剁掉了遼人的頭顱,然后嫻熟的抓住了往下落的人頭,癲狂的呼喊著。

  一個男子振臂高呼著,面色潮紅。

  盛唐之音再度響徹在汴梁城中。

  那些看守皇城的將士們都在歡呼,為了武人的勝利。

  歡呼聲直沖云霄,漸漸的散播開來。

  聲音從近到遠,又從遠到近,雷霆般的轟鳴著,讓人熱血沸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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