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兩黃金是個什么概念?
大宋金價多有不同,官方收購價是拼命的打壓,和市場價完全兩樣。
按照目前的市場價來看,上好的黃金,一兩基本上兌換十貫錢沒問題,也就是說……
“三千兩黃金啊!”
蘇晏眨了一下眼睛,問道:“可是上好的黃金?”
王馳笑道:“當然,不好咱不要。”
蘇晏倒吸一口涼氣,“三萬貫?”
“什么寶貝?”邊上有人就問了。
王馳目視蘇晏,蘇晏點頭,表示可以說。
沈安是大宋首富,不忌諱露財。
王馳淡淡的道:“是一面水晶鏡子……一人高。”
“那可是至寶啊!”
一個商人驚訝的道:“可三萬貫也太多了吧?”
三萬貫,這個價錢真的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
王馳笑道:“海外的土人有錢,那些小國國主更是富裕,家中金銀堆積如山,各色寶貝多不勝數……”
商人們的眼睛亮了。
一種叫做貪婪的情緒在生起。
這就是蘇晏希望看到的,他起身道:“先前有人說沈縣公不肯讓自家的貨物出海是因為害怕,可只是一面鏡子就能掙到三萬貫,若是多出幾面呢?若是加上香露和水晶這些東西呢?能掙多少?”
他目光炯炯的盯著商人們,“沈縣公不差錢,他不肯讓自家貨物出海,目的也只是騰出艙位,讓你等多掙錢。有人不信,那便看看這三千兩黃金!”
幾個大箱子被人吃力的抬了過來,蘇晏點頭,就有人打開了箱子,頓時金光四射。
“都是黃金吶。”
“沈縣公只是出了一件貨物,就比咱們賺的還多,果然是財神。”
商人們都服氣了,這時有人喊道:“知州來了。”
杭州知州秦鑫來了,他一上碼頭就笑了起來。
“這么多貨物,可見是賺錢了,好啊!”
“見過知州。”
眾人行禮,秦鑫笑道:“罷了罷了,老夫早就想來,只是城中有些事,這才拖到了現在,掙了多少?”
蘇晏說道:“商人們一共掙了四十二萬貫。”
“那么多?”秦鑫歡喜的道:“如此……誰不愿意出海?”
他看向商人們,眼中多了厲色。
當初招募商家出海時,陰陽怪氣的人可不少,如今船隊安然歸來,正是打臉的好時候啊!
那些沒出海的商人都低下了頭,心中的煎熬難以言表。
當初陰陽怪氣的說船隊會遭遇危險,現在船隊回來了,危險沒見著,卻帶回來了無數貨物,賺的盆滿缽滿。
“知州,小人要出海!”
一個商人走出來,誠懇的道:“小人膽小,上次不敢出海,如今……”
他看看那些貨物,痛苦的道:“小人知錯了。”
秦鑫看了蘇晏一眼,說道:“此事再議。”
“知州!”
商人們都紛紛涌上來,七嘴八舌的說著自己的悔意,大有傾盡三江之水也要洗干凈的意思。
“退后!”
兩個軍士過來,只是簡單的呵斥就隔開了他們。
秦鑫回身,對蘇晏說道:“商人重利,你莫要被他們給迷惑了,要強硬些。”
“是。”蘇晏說道:“山長也曾經說過……豪商無國,對商人不可太過放縱。”
“豪商無國嗎?”秦鑫瞇著眼,緩緩點頭道:“是了,錢太多,這人就變了。”
蘇晏點頭,秦鑫贊道:“老夫多年未曾見過那小子,也不知道他是經歷了什么,竟然這般通透。”
他隨后在碼頭上看了看,等看到那些黃金時,依舊是傻眼了。
“三千兩……”
這錢也太好掙了吧?
“那是寶貝。”蘇晏說道:“那東西是用水晶做成了,百面難成一面,越大越難。”
“是啊!”秦鑫有些糾結的道:“那小子做官行,做生意更是厲害,連教書都厲害……老夫都有些不想見到他了,怕難為情。”
蘇晏笑了笑,這時前方有人喊道:“知州,通判,抽解出來了。”
“看看去。”秦鑫和蘇晏去了前方,幾個算賬的小吏都蹲在邊上烤火,臉上全是興奮之色。
“知州,通判,此次船隊回歸,我杭州市舶司可抽解十二萬貫……”
秦鑫伸手扶住了蘇晏的肩膀,問道:“多少?”
小吏遞過那張匯總數據的紙,說道:“十二萬七千一百九十二貫。”
秦鑫一把搶過紙,仔細的看了看,然后呼吸急促了些,抬頭問蘇晏:“先前說是多少?”
這是問治平二年杭州市舶司的收入。
“一百五十八萬貫。”蘇晏對這些數據很熟悉,張口就來,這也是稱職的表現。
“加起來就是一百七十萬貫……”秦鑫突然用力的拍了蘇晏的肩膀一下,可自家卻甩手呼疼,再看看蘇晏,啥事都沒有。
“知州,可能算在明年嗎?”蘇晏并非是食古不化之人,能變通當然就變通一下。
“還有三日,報上去也是開春了。”秦鑫點頭,然后用力的吸一口氣,歡喜的道:“如此就算在明年,蘇晏,你可知道明年咱們市舶司會有多少收入嗎?”
蘇晏已經算過了,壓著激動的心情說道:“明年報名出海的人會更多,知州,明年某算過,加上這十二萬貫,至少能有一百九十萬貫。”
“好!”
秦鑫說道:“記得沈安當時說五年要讓杭州市舶司年入兩百萬貫,如今看來如何?”
他盯著蘇晏,蘇晏坦然的道:“以前大食商人來大宋總是高價惜售,如今大宋船隊出海貿易,他們定然會慌了,隨后就是降價,用大量的貨物來多掙錢,這是咱們市舶司增收的好機會。但最主要的還是咱們的船隊出海……知州,下一波船隊出海,規模定然會更大,到時候能帶回來更多的貨物,兩百萬貫……不是問題!”
秦鑫臉上的皺紋都舒展開來,笑道:“好好好,沈安那小子把你教的極好,這算賬一下就出來了,老夫不如啊!”
蘇晏笑了笑,“這只是雜學里入門的學識。”
“雜學。”秦鑫贊道:“沈安能承襲了這門學問,這便是機緣,想當年那個不愛說話的孩子,如今也成了宗師,好啊!”
他走到了水邊,登上一艘商船,仔細詢問了海上的情況。
“真臘水軍被全滅,然后低頭貿易。”
王馳來了,仔細說著此行的情況。
“真臘……大宋上次賣了些兵器給占城,有他們好受的。”秦鑫有些不屑。
“是。”王馳點頭,“從真臘回程時,在海上遭遇了海盜,海盜白日里不敢靠近咱們的船隊,選在了黃昏時發動攻擊……被我軍全滅……”
“可有活口?”秦鑫笑道:“老夫一直想看看那些海盜是什么樣的,有人說是兇神惡煞,可老夫想著再兇神惡煞,難道還能比軍中的勇士還兇?”
王馳尷尬的道:“知州,都……都死了。”
秦鑫驚訝的道:“這般悍不畏死嗎?果然是兇神惡煞啊!”
“不,俘虜了不少。”王馳不知道秦鑫能否接受這等行徑,遲疑了一下,“船上帶的米糧和飲水都是有數的,帶著那些人回來很麻煩,下官就令人把他們丟在海里……自生自滅。”
秦鑫看了他一眼,突然說道:“不是該給他們的身上割幾道傷口嗎?”
“您竟然也知道?”王馳有些驚訝,然后覺得是遇到了同道中人,歡喜的道:“下官就是令人給他們割了傷口,然后丟進海里,隨后那些吃人魚就來了,撕咬著……”
蘇晏吸吸鼻子,看到秦鑫竟然興趣滿滿的模樣,不禁苦笑了起來。
果然是異類啊!
不過不是異類當年他也無法和沈卞交好吧。
秦鑫笑了笑,“下次若是遇到了海盜,記得留幾個,老夫想看看。”
“是。”遇到這等知州,王馳覺得很幸運。
“大食國呢?你們可去了?”秦鑫對大食國也很有興趣。
王馳搖頭,神色凝重的道:“在靠近大食國海域后,下官派出小船去查探,發現了大食人的水軍,下官擔心打草驚蛇,就帶著船隊返航了。”
秦鑫滿意的道:“很好。不過你無需害怕,水軍的主力如今在交趾找李日尊的麻煩,若是可以,老夫會建言水軍下次多出動些,去大食國威懾一番。”
“知州,大食商人們來了。”一個小吏走過來,指著右邊。
右邊是大道,碼頭的貨物都要靠著那條大道往來。
此刻大道上多了不少牛車,那些大食商人紛紛下車,然后笑容可掬的準備過來。可在看到碼頭上的貨物之后,都呆滯了。
“那么多?”
“哦,好些象牙,還有玳瑁。”
“那邊是香料,堆積如山吶。”
“宋人是去了哪?”
“看看那邊,竟然還有銅錢。”
大食商人面色凝重,其中一個說道:“宋人這是大規模貿易的開端,得了甜頭之后,此后他們不會停止出海的步伐,怎么辦?我們怎么辦?”
“宋人出海貿易……這一路小國不少,可他們到達大食了嗎?去問問。”
有人去問了那些船工,稍后回來道:“說是沒有。”
商人們都松了一口氣。
“那還好,若是他們到了大食,那咱們就別想再貿易。”
“宋人沒那么兇吧?”
“兇?你們想想那位沈縣公,看似笑瞇瞇的,可暗地里恨不能把咱們趕出大宋。”
“別說了。”
蘇晏來了。
近前后有大食商人笑道:“恭喜蘇通判,沒有您一力堅持船隊出海,就沒有今日的收獲,您立下大功,高升指日可待了。”
蘇晏微笑拱手,淡淡的道:“大宋以后出海的規模會越來越大,大宋水軍的規模也會越來越大……”
大食商人們面如土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