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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6章 沈安的駁斥

  曹太后突然問道:“老身怎么聽到有人說什么……大郎學問不夠?”

  高滔滔賠笑道:“那些人胡言亂語罷了。”

  曹太后皺眉道:“哪些人?”

  這個您也要問嗎?

  曹太后沒有孩子,難免把有些熱情都用在了高滔滔的幾個孩子身上,所以真要發怒了,高滔滔擔心她會動手。

  “就是那些所謂的學問大家。”高滔滔含糊回答道。

  說這些話的人都是所謂的學問大家,以后被稱作大儒的大才。

  “學問大家啊!”曹太后淡淡的道:“他們可知道百姓疾苦?”

  高滔滔搖頭。

  知道毛線!

  知道了都當不知道。

  曹太后沒用她回答,自言自語的道:“他們自然是知道的,只是百姓在他們的眼中和豬狗差不多罷了,豬狗過的好不好,和他們可有半文錢的關系?”

  邊上的趙曙一拍案幾,“娘娘這話說的對,那些人就是這樣。滿口仁義道德,說到百姓疾苦,當場能聲淚俱下,可轉眼又是高朋滿座,看著那些受苦的百姓無動于衷,偽君子罷了。”

  他是偏激的性子,所以對這等官員深惡痛絕。

  “那些人能做成什么事?什么事都做不成,唯一能做的……”他冷笑道:“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讓別人做事。”

  他這段時日冷眼旁觀,算是看清了那些人的秉性。

  “大郎為了百姓說話,說的有條有理,讓老身都覺著有道理。”曹太后很是欣慰的道:“這樣的孩子,那些所謂的學問大家可比得過?老身覺著他們也不配教他。”

  她看了高滔滔一眼,“你是做娘的,聽到這等話就該出去呵斥他們,什么叫做學問不夠?老身看學問不夠的是他們!他們學來問去,都學了一肚子書本,可用呢?可有用處?老身看百無一用,還不如一個軍士對大宋有用。這樣的人,就該趕出去。”

  這個姨母太兇了啊!

  高滔滔覺得后宮之中蹲著這么一尊大佛讓她倍感壓力,只得點頭應了。

  曹太后起身道:“此事老身自然管不著,不過上次廢除歲幣之事就是大郎弄的吧?”

  趙曙一臉黑線……

  那事兒趙頊是建言,趙曙才是拍板人啊!

  “是。”

  但他唯有點頭。

  “老身覺著官家對大郎太過嚴苛了些,少了些夸贊。”

  曹太后點點頭,然后走了。

  “站住!”

  趙曙夫妻送她出去,剛出門就見到幾個內侍在相互追打。

  “官家圣人在此,還不站住!”陳忠珩怒吼一聲,后面的幾個內侍喊道:“他偷東西!”

  原來是抓賊啊!

  陳忠珩看著跑在前面的那個肥胖內侍,躍躍欲試的想出手。

  那人慌不擇路的跑了過來,后面的內侍驚呼道:“快止步!”

  可那人卻慌得一批,壓根沒聽到。

  “保護官家圣人!”陳忠珩擋在了趙曙和高滔滔的身前,一臉的忠心耿耿。

  人影閃動間,曹太后已經上去了。

  內侍來勢很猛,曹太后單手按住他的肩膀,身體旋轉,順著他的前沖之勢,只是使了個巧勁,內侍就身不由己的轉了過來。

  好死不死的,這人正好撞到了陳忠珩。

  哎喲!

  陳忠珩被撞翻在地上,一摸嘴唇,竟然腫起老高。

  內侍被人按住了,陳忠珩起身看去,只見曹太后負手緩步而去,身姿從容。

  剛才某好像只說保護官家圣人,忘記了太后啊!

  難道太后是故意的?

  俗話說嚴父慈母,這是千年來的習俗。

  帝王也不能免俗,所以在對待孩子的學業上,趙曙總是喜歡借機下狠手。

  這是大家所喜聞樂見的,有人甚至巴不得趙頊整日被關在宮中。

  這些人大抵是覺得趙頊的政治態度過于偏激了,走了范仲淹的老路,想弄新政。

  新政是要不得的,誰要弄新政,咱們就弄他。

  這是許多人的心聲。

  可那個午后,汴梁城中突然爆出一個消息。

  “大王建言行免役法……”

  “什么免役法?”

  司馬光有些不解,但覺得這不是好詞。

  來人說道:“就是改差役為招募……”

  “錢呢?”司馬光的第一反應依舊如此。

  來人說道:“大王建言從富戶收取免役錢,大概是越有錢的就收的越多。”

  “荒謬!”

  司馬光面色鐵青的道:“老夫去尋相公們說話,此事……不妥!”

  “司馬諫院果真是我輩楷模。”

  司馬光一路進了皇城,剛走到樞密院大門外時,沈安正好從里面出來,身邊竟然是富弼。

  “司馬諫院這是去哪呢?”

  富弼沖著沈安拱拱手,示意他趕緊滾蛋。

  司馬光木然道:“聽聞大王建言行免役法,下官以為不妥,想尋相公們說話。”

  “哪里不妥?”沈安不走了,近前問道。

  “當然不妥。”司馬光說道:“免役錢一出,富戶如何界定?老夫怕到時候無數富戶會勾結官吏,把自家變成貧戶,而貧戶會被列為富戶,到時候就成了害民之法。”

  這廝看來對地方官吏的節操沒什么信心啊!

  這是司馬光第一次噴新法,攻擊力度不算大,而且有禮有節。

  他看著沈安,認真的道:“你和大王親近,要告訴他國事不可輕忽,要謹慎。免役法一出,天下震動……后果難料啊!”

  “有地方試過了。”

  沈安的話讓司馬光心中一涼,“哪里?”

  “祥符縣,先帝時就試過了,如今很是妥當,官民各自相安。”

  司馬光現在可是保守派的大佬,此刻身后聚攏了一群人,都是樞密院和政事堂的官吏。

  這便是陣營。

  哪怕樞密使富弼在此,他們也要表達自己的政治態度。

  這樣固然有被打壓的風險,可收獲也很大啊!

  一個陣營的支持,想想就爽的不行。

  可沈安的話卻恍如天雷滾滾,讓他們心中一涼。

  竟然試過了?

  還是先帝在時就試過了,這是挖坑啊!

  幾年前挖的坑,現在才來埋,這份隱忍讓人不禁屁股發冷。

  “官吏上下其手,如何弄?”

  司馬光反對新法的一個套路就是官吏上下其手,陽奉陰違。

  后來王安石的新法被他批駁的體無完膚,一句話,下面的官吏利用你王安石的新法在虐民,在吸血!

  沈安猛地想起了這個態度,然后問道:“您知道官吏上下其手,那為何不想想怎么去制止他們上下其手呢?”

  司馬光愕然。

  這些人專門挑刺,挑刺的背景起因不談,但他們只挑刺,從不想想怎么去把這根刺給弄斷了。

  這是什么?

  御史?

  尼瑪御史也會建言怎么處置問題的好不好?

  沈安的問題一下問住了司馬光。

  你一天就嗶嗶這樣不行,那樣不好,可你做了什么?

  別人做事你就只知道挑刺,可你為何不想辦法把那些刺給撇斷了?

  你不想著去解決問題,誰想去解決問題,你們就要解決他。

  這特么是哪家的道理?

  司馬光一說到國事,定然就會提及農事,也就是農戶的艱難。

  他說到農戶的艱難時,當真是真情流露。

  可問題解決了嗎?

  沒有!

  毛都沒有一根給那些農戶!

  他一再提及儲存糧食的重要性,遇到災害就慷慨陳詞,要求馬上賑災……

  可建設性的意見呢?

  身為大宋重臣,你建設性的意見呢?

  沈安覺得王安石和司馬光就像是一個家庭的老大和老二。

  老大說外面有人想謀奪咱們的家業,咱們家要收拾他們。

  好吧,收拾他們要錢糧,要操練,咱們要掙錢。

  可老二卻覺得咱們蹲家里守著就是了,外人來就防御。至于什么掙錢……還是存錢吧,每個月把省下來的錢存起來,家里差錢的時候好用。

  一個進取,一個保守。

  這一刻沈安突然為王安石感到了悲哀。

  他的對手竟然是這么一群人,這群人不想著去拾遺補漏,不想著去幫他彌補新政的錯漏,而是攻擊,不間斷的攻擊。

  你特么停不停?

  不停就讓你遺臭萬年!

  而根子在哪里?

  沈安突然明悟了。

  根子就在于他們壓根就不想改變現狀!

  他們只想維持現狀,誰想來改變就弄死誰。

  他看著司馬光,覺得是在看著一個龐大的保守團體。

  這個團體是大宋目前體制的既得利益者,他們希望這個大宋就按照目前的軌跡運轉下去,至于以后……

  以后關我鳥事!

  我死之后哪管什么洪水滔天!

  沈安搖搖頭,說道:“大王建言增加御史人數,每個府放兩名御史……每年輪換地方任職……”

  臥槽!

  司馬光的臉頰顫動了一下。

  這是給大家上箍子啊!

  關鍵是……

  關鍵是大王好像是借著免役法為由頭,直接用增加御史為手段,想打破目前吏治困境的局面。

  尼瑪!

  好大一盤棋!

  沈安問道:“司馬諫院可還有疑惑嗎?某非常樂意為您解惑。”

  司馬光木然搖頭。

  你還能問什么?

  從富戶身上收錢,這是明晃晃的劫富濟貧。你若是反對,那你的屁股就坐歪了,此后你說什么百姓可憐,別人就會噴你假仁假義,偽君子。

  你說官吏會趁機下黑手,大王提出用御史來監控天下。

  他甚至想到了御史會被收買,所以提出了一年一輪換的建議。

  你還能做些什么?

  司馬光回身。

  身后眾人默然。

  他們竟然被一個年輕皇子給弄的啞口無言。

  富弼站在邊上看著這一幕,不禁歡喜異常,喊道:“中午老夫要飲酒,去買了好酒來。”

  操蛋啊!

  中午喝酒,這是明晃晃的瀆職!

  可無人反對,富弼沖著沈安說道:“聽聞你妹妹可愛,回頭老夫好好寫幾幅字,你拿去給她做字帖。”

  沈安用果果為借口到處要字畫的事兒京城人都知道,但這是雅事,所以一笑了之。

  沈安大喜,拱手道:“多謝富相了。”

  倉庫的老盟主打賞了大丈夫一個盟主,晚點加更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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