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忠珩的嘴腫的和豬嘴差不多,午飯都沒法吃了。
他站在邊上,看著帝后津津有味的吃著午飯,不禁口舌生津,然后口水浸染傷口,痛的他皺眉。
“官家,張八年求見。”
在吃飯的時候來求見,這個張八年是昏頭了嗎?
趙曙對高滔滔說道:“你先吃著。”,然后他放下筷子走了出去。
張八年近前說道:“官家,先前司馬光在樞密院前遇到了沈安,質疑免役法害民……”
“有趣!”
趙曙笑了笑,有反對者出現他并不意外。
“沈安怎么說的?”趙曙在想著沈安以往的手段,他最擔心沈安下手把司馬光的腿打斷了,那個誰也兜不住底。
“司馬光說新法實施后,下面的官吏定然會上下其手……新法是好法,可最終會害民。”
趙曙笑了笑。
“沈安沒動手?”他玩味的問道。
邊上的陳忠珩覺得這話味道不對。
怎么官家像是希望沈安動手呢?
這個官家好像黑化了啊!
“沈安反問司馬光,問他既然知道官吏會上下其手,為何不想辦法去制止他們上下其手。”
“妙!”趙曙一拍手,笑道:“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沈安此話妙極了,哈哈哈哈!”
“來人。”趙曙心情大好,吩咐道:“大郎行事穩妥,朕心甚慰。最近他的功課不錯,就少一些吧。”
這是夸贊,順帶給趙頊放風了。
“娘娘說我夸贊大郎少了,這話沒錯。”趙曙知道這是讓自己表態,免得兒子孤軍奮戰。
他心情一好,就說道:“告訴宰輔們,明日趕早,咱們一起出趟門。”
“多叫些官員跟著,勛貴們也叫些去。”
這是要大聚會?
沈安得了消息,就對楊卓雪說道:“這弄不好就是出去玩耍,只是你的肚子大了,郎中說你下個月臨產,卻不能出門,否則就帶你出去。”
楊卓雪的肚子已經很大了,芋頭站在邊上怯生生的,不敢靠近。
“這孩子怎么就怕我呢?”楊卓雪招手,芋頭緩緩走過來。
“官人,難道妾身看著兇神惡煞的嗎?”
芋頭小心翼翼靠近的模樣讓楊卓雪有些傷心,她摸摸自己漸漸圓潤的臉,覺得自己變丑了。
“沒有的事。”
沈安已經練就了變臉大法,馬上就換了個正義凜然的模樣。
“你如今看著豐腴了些,那是豐腴,不是胖。”
他一番話把妻子說的眉開眼笑,然后說是去看看果果就溜了。
芋頭靠近母親,委屈的道:“娘,撞到你爹爹會打屁股……”
原來是這樣?
好懂事的兒子啊!
楊卓雪瞬間就喜翻了,摸摸兒子的頭頂說道:“明日你爹爹出門,咱們在家弄好吃的。”
“好。”
第二天,天還黑著沈安就起來了,先是跑了幾圈,然后沐浴更衣吃早飯。
“哥哥。”
他吃完了早飯果果才開始鍛煉,兄妹倆說了幾句話,沈安就得出發了。
皇城外依舊是僵尸圍城。
“官家今日要出去,常朝的自己去,昨日被告知的都過來。”
一個內侍在大聲叫喊著,隨后一群官員聚集在一起。
這群官員職位大多不低,唯一一個不打眼的就是唐仁。
“今日下官出門就聽到了鳥叫喚,那鳥叫喚的喜慶,下官想這是哪來的喜事,誰曾想竟然是遇到了您……”
包拯神色平靜的被唐仁吹噓著。
滿朝臣子都知道包拯不吃吹捧這一套,誰吹捧他多半要挨噴。
可唐仁竟然安然無恙……
這是覺得我唐仁是個可塑之才嗎?
他是沈安的人,可沈安是誰的人?
包拯的人。
這個不就是祖師爺嗎?
對祖師爺尊重點,經常拍拍祖師爺的馬屁總是沒錯的。
唐仁心中大喜,一時間諛詞如潮,讓邊上的幾個宰輔都有些不自在。
你唐仁當著我們的面拍包拯的馬屁,這是什么意思?
關鍵包拯竟然沒噴人,這個更是讓人不習慣。
看來這個唐仁不錯啊!
韓琦看著唐仁,想起了此人的功績,就對曾公亮說道:“此人文能哄了山民下山種地,武能跟著折繼祖上陣殺敵,不錯。”
包拯一般不評價人,但他看好的人往往不得了。
比如說沈安。
沈安后來一路飛升,包拯也被外界譽為‘大宋伯樂’。
無數人想請這位大宋伯樂相看一眼自己,可都是得了一臉口水。
難道這個唐仁就是下一個幸運兒?
“……您一看就是寬厚長者……”
“……下官時常有些迷惑之處,若是能得了您的教誨,下官朝聞道……”
“那晚上就去死吧。”
朝聞道,夕死可矣……
呃……
唐仁愕然。
邊上的宰輔們愕然。
包拯看著他,皺眉道:“你諛詞如潮,老夫不想聽,可想想安北既然看重你,那你定然是有些本事,于是就聽聽,可你說來說去……卻把老夫說餓了。”
唐仁一怔,飛奔過去,頃刻間就拿了兩個羊肉饅頭回來。
“您吃。”
包拯見他神色如常,就點頭道:“旁人被老夫先前說是諛詞如潮,多半是會羞紅了臉,老夫再說餓了,也只會發楞。只有你馬上就去買了羊肉饅頭來,可見你的那些話都是發自心聲,難得,難怪安北看重你。”
這是……
祖師爺覺得自己真不錯?
唐仁不禁眼眶發熱,激動的道:“多謝包相夸贊,下官定然再接再厲……”
包拯吃著羊肉包子,聽著唐仁的馬屁,不禁胃口大好,又接著喝了一碗二陳湯,外加兩個鍋貼,嚇得剛到的沈安趕緊勸阻。
“您這個萬萬不可暴飲暴食,否則對腸胃不好。”
包拯板著臉道:“老夫聽著唐仁的話,竟然覺著胃口大開……話說官家最近的胃口如何?”
這個韓琦知道,他說道:“官家最近好胃口。”
這是為何?
包拯看著唐仁,說道:“此人誠懇,安北你果然好眼力。”
“什么誠懇?”沈安不解。
包拯淡淡的道:“溜須拍馬的話,真是誠懇。”
我去!
沈安看著唐仁,覺得自己怕是低估了他的潛力。
“下官今日一見沈郡公就覺著神清氣爽,精神倍增……”
唐仁的馬屁又來了。
沈安仔細看著他,發現他眼神真摯,五官組合在一起也很真摯。
燈火下,真摯的唐仁在喋喋不休的拍著沈安的馬匹,沈安卻在發呆。
這等人放在官家的身邊,會不會成為佞臣?
想想,官家每日聽著他的諛詞才能心情愉悅,若是離開他就沒胃口。
這個……
好事啊!
沈安沖著唐仁溫和的笑了笑。
這是他第一次回應唐仁的馬匹,讓唐仁激動不已。
“您一看英俊不凡,氣質儒雅……”
“怪不得梁氏和蕭氏對你另眼相看……”
一個聲音傳來,沈安下意識的道:“是啊!”
尼瑪!
不對吧?
他緩緩回身,就看到了一身便衣的趙曙和趙頊。
“這個……官家,臣可是一清二白的。”
“是嗎?”
趙曙沖著臣子們點點頭,說道:“出發吧。”
他上了馬,趙頊跟在后面,左右是宰輔,其他臣子在后面。
沈安和趙頊策馬在一起,低聲問道:“去哪?”
“你看看那輛馬車。”
沈安回頭,看到一輛馬車孤零零的在最后面跟著。
“誰?”
他覺得很奇怪,甚至猜測是不是高滔滔。
“是常大娘。”
“文峰村?”沈安瞬間就明白了。
“不是文峰村。當年那些災民都被安置在了祥符縣,祥符縣你知道的,就是汴梁的附屬,事多還雜亂,需要許多小吏……”
眾人一路緩緩而行,那些行人和農人見了都紛紛閃開。
一群農人正在田邊坐著,看著麥子歡喜。
眼瞅著就要收獲了,老天爺也賞臉,天氣好的不行。
一個老農瞇眼回頭,“那是……”
他一下站了起來,喊道:“是官家來了,是官家來了。”
眾人急忙起身,然后叉手行禮。
有隨行侍衛靠過來,大抵是戒備。
“歇息一陣子。”
趙曙卻下了馬,緩步走來。
“官家來了。”
不但是趙曙來了,還有幾十個官員。
這陣仗多年不見了,所以農戶們嚇得趕緊低頭。
“都忙啊!”趙曙笑瞇瞇的道:“今年可能豐收?”
“能。”一個老農抬頭。
趙曙干脆就坐了下去,陳忠珩驚呼一聲,被趙頊瞪了一眼。
他就坐在農戶們的對面,笑吟吟的問道:“你們覺著這豐收是為何?”
老農說道:“還得是您的仁德……”
趙曙的臉有些微紅,笑道:“哪里有什么仁德,都是你們勤奮。”
被百姓夸贊了啊!
宰輔們,官員們夸贊一萬句,都比不過百姓夸一句。
沈安在邊上分明看到趙曙很是得意,笑的格外的暢快自然。
帝王在高位要學會假笑,矜持的笑,威嚴的笑。唯有在這里,他才能自在一會兒。
所以宰輔們也不說話,各自在邊上看著麥子的情況。
“是您的仁德呢!”老農誠懇的道:“從您登基之后,這天下就好……遼人被打了,西夏人也被打了,交趾……交趾都聽不到了,咱們高興啊!”
大宋對外屢戰屢敗,百姓會沮喪,會覺得沒前途。
而且屢戰屢敗之后,朝中還要新編軍隊,打造兵器,各種耗費……一句話,對外失敗之后,不但要賠款,還得要多許多耗費。
這便是最樸素的‘國家興亡,匹夫有責。’。
趙曙點點頭,嘴角掛著笑。
年底的時候見到新盟主,心情美滋滋。感謝土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