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官家晚飯沒吃呢!”
高滔滔今日陪曹太后吃飯,兩人其樂融融的說起了幾個孩子,氣氛很是融洽。
“為何?”
高滔滔起身,歉然一笑,曹太后點頭,示意她趕緊去。
趙曙莫名其妙的不吃飯,別是朝中出了什么大事。這等時候,高滔滔作為皇后陪在他的身邊最好不過了。
來人說道:“官家說什么金子不夠,頭疼,還罵沈安,說小子胡鬧,若是不好就收拾了他。”
“金子?”
高滔滔看著內侍,“什么意思?”
內侍苦著臉道:“圣人您去看就知道了,臣此刻……無法說。”
高滔滔一路頂著夕陽過去。
“好多金子啊!”
大殿前金光四射,各種金器擺放在那里,讓人垂涎。
“這是怎么了?”
高滔滔進去,就見趙曙坐在那里,手中拿著個金麒麟在糾結。
“那不是您喜歡的嗎?”
“是啊!”
趙曙抬頭道:“沈安要金子,我這里也沒辦法,還差了些,就把這些金器給弄出來,到時候融了。”
“這是要做什么?”
高滔滔不禁駭然。
這年頭要那么多黃金去做啥?
黃金不是貨幣,所以才會有金銀鋪的存在空間。
百姓偶爾有了金銀,一般都會去金銀鋪兌換成銅錢。
可沈安要那么多金子來做什么?
趙曙抬頭道:“錢莊用。”
高滔滔明白了,說道:“臣妾那邊還有些金器,這便送了來。”
趙曙捂額,等高滔滔走了之后,對陳忠珩說道:“沈安若是弄不好此事……你說該如何?”
“該罰。”
官家圣人都把金器弄出來了,這事兒可不小。
“官家,娘娘那邊送來了些金器,說是她老了,這些東西留著也是留著,既然要用,那就拿了去。”
趙曙慚愧的道;“去告訴娘娘,已經夠了。”
連太后都這樣了?
陳忠珩覺得好基友真是在作死。
但凡官方真心要做成什么事,在組織能力還沒衰退之前,那個效率之高,讓人瞠目結舌。
夏家的厚本金銀鋪才將開張了兩天,斜對面一直在裝飾的店鋪就準備開業了。
唐仁這幾日來過這邊幾次,所以夏家兄弟也知道這就是對頭大宋錢莊。
“要開業了啊!”
大清早天還麻麻黑時,夏家兄弟就來到了金銀鋪前,一邊吃著羊肉饅頭,一邊看著漸漸聚集在斜對面的人群。
“很大!”
夏青沉聲道:“比咱們的大多了。”
“那是朝中開的,當然大。”夏進冷眼看著那邊,說道:“咱們今日早些開門。還有,今日進來存錢的,都給兩個羊肉饅頭。”
夏青問道:“存十文錢的也給?”
“你傻了嗎?”
夏進說道:“一貫以上。”
“要是他們蜂擁而來怎么辦?”夏青覺得自家大哥還是欠考慮,到時候咱們可就虧了。
“蠢!”夏進淡淡的道:“今日大宋錢莊開業,按照沈安的性子,定然是要一鳴驚人。咱們怎么辦?得壓下去,再說能虧什么?拿一百貫錢來,能做多少羊肉饅頭?咱們家別說是一百貫,十萬貫算事嗎?只要能壓下沈安那邊的勢頭,值了!”
夏青點頭,就吩咐了下去。
稍后大門打開,邊上還多了兩個攤子。
這兩個攤子今日被夏家包下來了,只管做羊肉饅頭,做多少要多少。
熱氣騰騰的羊肉饅頭啊!
這個就和后世的存錢送大米或是送油一個套路,但在此刻能被想到也算是不錯了。
“沈安來了。”
夏青看到了沈安。
唐仁帶著手下的官吏們已經等候許久了,沈安下馬過來,他迎上去說道:“您的手段……太讓人震撼了,下官佩服的五體投地,恨不能去沈家做個車夫,好歹也能沾些聰明的氣息。”
在看過沈安弄的那個東西之后,他是真的佩服的五體投地了。
沈安笑了笑,那些官吏紛紛行禮,他頷首道:“這是大宋的大事,官家在看著這里,宰輔們也在看著這里,你等好生做,自然會有好處。”
眾人齊聲應是。
沈安站在那里,唐仁問道:“何時開門?”
沈安說道:“剛請了個汴梁最有名的家伙,說是能看兇吉,馬上到。”
唐仁懵了。
您不是不信這個的嗎?
稍后來了個男子,大腹便便的模樣,打個嗝唐仁都嗅到了肉饅頭的味道,還特么是韭菜餡的。
男子拱手,“見過沈郡公。”
“看吧。”沈安退到了邊上。
男子四處看了看,然后閉眼,嘴皮子不住的動。
邊上漸漸來了許多人,有人喊道:“這不是王希嗎?說是能看兇吉。”
夏青笑道:“這便是沒把握,心虛了,所以才請了王希來,咱們贏定了。”
王希看了一會兒,說是時辰到了,沈安卻不動。
“沈郡公,誤了時辰可不好啊!”
沈安盯著他,冷笑道:“聽聞你前幾日去了郡王府?還說什么郡王該去南邊休養,如此方能長命百歲。”
王希干笑道:“那是……那是準的。”
“蠱惑郡王,找死!”
官家的親爹也是你能忽悠的嗎?
沈安是接到了趙頊的報信,這才知道趙允讓竟然有些意動了。
眾人這才明白,原來沈安今日是順手收拾王希。
“打出汴梁城!”
沈安隨口吩咐道。
有鄉兵馬上就沖了過來,一頓棍子打的王希哭嚎奔跑。
這便是公開告誡那些騙子,別去哄騙某在意的人,否則沒你的好果子吃。
而此刻的趙頊也去了郡王府,準備好好勸勸趙允讓。
回過身,沈安看到了夏家兄弟倆,就說道:“什么時辰不時辰的,大宋錢莊乃是秉承大宋國運之所在,大宋國運灼灼,什么邪門歪道敢來?開門!”
這才是大氣啊!
唐仁心中欽佩,回身喊道:“揭匾!”
有人拉開了遮住牌匾的綢布,露出了招牌。
“這是官家御筆!”
唐仁淡淡的道。
趙曙親手寫的大宋錢莊四個字在晨光中熠熠生輝。
“竟然是金字!”
那些字一個個凸出來,有行家說道:“這一個字少說得二十兩金子!”
臥槽!
“那四個字豈不是八十兩?”
“一個招牌就那么費錢,他也不怕被人摳了去。”
“誰敢摳?到時候沈郡公懸賞一萬貫,那人就是作死。”
“是了,沈郡公就是有錢,惹惱了他就砸錢。”
想起沈安以前懸賞拿人的事兒,大家都不禁為之贊嘆。
土豪啊!
眾人一陣贊嘆。
這個大宋錢莊還沒開門就直接用暴發戶的做派鎮住了這些人。
“大哥,咱們的好像沒這么震撼人心。”
夏青覺得沈安還是有幾把刷子的,“這個開業被他弄得很是出彩,哎!”
“看實在的。”夏進沒好氣的道:“幾個字沒什么了不起。”
“開門!”
兩個伙計上去打開了大門。
“哦……”
一縷陽光從大門外照射進來,馬上反射出一片光芒。
眾人不禁微微瞇眼,然后仔細看去。
都呆滯了!
所有人都呆滯了。
夏青喃喃的道:“大哥……這沈安……瘋了呀!”
夏進鐵青著臉,覺得有些頭暈,“他好大的手筆!”
就在大堂的正中央,一個大大的牛站在那里,外面有鐵柵欄圍著。
這頭牛金光四射,竟然是黃金打造而成。
不,是鑄造而成。
那金牛骨架清晰,牛頭微微低垂,牛角上翹……
牛氣沖天啊!
“竟然是黃金打造的?”
一聲驚呼打破了寂靜。
從未有人見過這般多的黃金。
更沒有人見到過這么大的金器。
無敵了啊!
看看那些人呆滯的表情吧。
唐仁低聲道:“您鎮住了汴梁!”
是的。
沈安用一頭金牛鎮住了整個汴梁。
“金牛啊!”
夏青只覺得胸口那里有東西在堵著,難受至極。
“大哥……”
他側臉去看夏進,可夏進卻木然看著里面的金牛。
“大哥!”
他提到了嗓門,“怎么辦?”
夏進依舊木然。
沈安走到了前面,回身看著外面,微笑道:“大宋錢莊,顧名思義,這家錢莊就是朝中開的。若問這天下誰的生意本錢最厚,那就非朝中莫屬……”
韓絳也來了,帶著幾個三司的官員在得意。
“這錢莊一開,以后每年的收益怕是不少,到時候咱們三司可就寬裕了。”
三司上下恨不能每年都結余幾百萬貫,可現實是結余幾十萬貫就很艱難。
而錢莊就是寄托了大家希望的新興事物。
韓絳在盼望著大宋錢莊生意火爆。
“大宋錢莊是做什么的?”
沈安說道:“就是你們存錢進來,錢莊給你們年利一分,這便是好處。”
“年利一分太低了,如今放貸的話,一貫錢一年少說能有五六貫錢的收入。”
“就是,太低了。”
外面嘈雜了起來,沈安笑了笑,“是啊!外面的收益高,可穩靠嗎?”
這個……
高利貸看似火熱,可風險也不小。
有的錢頭會和人聯手設下騙局,最后讓投錢的人血本無歸。
一句話,高收益的事兒往往就代表著高風險。
而且這種高風險大多是普通富戶遇上,那些權貴卻安然無恙。
至于普通百姓,他們手頭的錢錢頭們還看不上。
錢頭們覺得幾百文幾百文的收錢太麻煩了,不如那些富戶,一給就是幾十上百貫。
可在沈安的眼中,這些百姓的零散錢才是大頭。
一人幾百文,就算是一貫錢好了。
可大宋有多少人?
那些百姓平時也沒啥投資的渠道,有錢就存放在家里,若是有人專門去吸納他們的錢怎么樣?
一人一貫自然不算什么,可十人、百人、千人、萬人……
當無數百姓選擇把錢存在大宋錢莊里時,那將是一個龐大的數字。
所以沈安知道大宋錢莊的基本盤是什么,他壓根就不慌。
相反,他很從容。
“大宋錢莊的另一個事就是放貸。”沈安說道:“不管是農戶還是商人,遇到缺錢時怎么辦?只能去借錢,可高利貸能借嗎?一個月三分利就算是善人,更多的是五分利……”
說到高利貸,大伙兒明顯就有些唏噓。
“那就是個坑人的東西。”
“可到了那等時候,你難道不借?不借就過不去那道關口啊!”
這便是無可奈何,明知高利貸是毒藥,也得一口吞下去。
眾人不知道沈安說這話的意思,有人問道:“沈郡公,那大宋錢莊放貸收多少利?”
這個才是大家關心的問題。
沈安笑了笑,“大宋錢莊放貸……農戶……兩成!”
清脆的聲音中,夏青側臉,就看到自家大哥一巴掌抽在自己的臉上。
“這個瘋子!這個瘋子!”
夏進抽了自己一耳光,可依舊還在懵逼之中。
“兩成利,一個月兩成利,可外面都是四五成,四五成啊!”
夏青也覺得沈安是瘋了,“他一下就少了大半,這是要逼瘋那些放貸的人嗎?還有……大哥,咱們家放貸是四成利,這一下怎么辦?”
夏進鐵青著臉道:“月利兩分,我們是四分,這生意沒法做了,要跟上,馬上……”
夏青馬上就舉手喊道:“厚本金銀鋪也是兩分利……”
夏進冷冷的道:“回頭告訴那些貴人,咱們的收益會少一半,他們必須接受,否則……夏家就撂挑子,不干了。”
夏青點頭,繼續喊道:“厚本金銀鋪也是兩分利……”
他們兄弟都知道,那些權貴豪紳才是自己的后臺,能不得罪就不得罪。
可現在不行啊!
沈安一來就咄咄逼人,一下就把放貸的規矩攪亂了。
看看周圍吧。
許多男子面色鐵青,甚至有人看向沈安的目光中帶著殺機。
這些人都是放貸的,大清早就來看大宋錢莊開業,想看看沈安弄出來的錢莊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如今他們看到了。
沈安一巴掌直接把高利貸給抽在地上。
不,他是直接把高利貸的收益斬掉了一半。
殺了他!
不知道多少放貸的人在心中吶喊著。
可他們卻只能在心中吶喊,不敢付諸于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