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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89 2年的第一場雪

  整個手術過程非常緊張,楚嫣之給鄭仁擦了三次汗,直播間里的彈幕比往常少了很多。

  在直播間里的醫生,很多都是把彈幕關掉,安安靜靜看直播的。只有年輕、好熱鬧的醫生才喜歡輕松的氛圍,一邊看一邊聊。

  越是緊張,越是要皮兩句,要不然手術動作會走形。

  一直到鄭仁把闌尾完全剝脫,氣氛才略為緩解。

  炭疽后的闌尾很脆,像是單薄的木炭,輕輕一碰就會碎。

  當一整根炭疽闌尾完成的被鄭仁從腹腔里取出來的時候,很多從前對鄭仁不太服氣的醫生全都跪了。

  真是能做出標本來呀。

  這簡直就是傳奇王者,從來沒有失誤過。

  這手藝,嘆為觀止!炭疽闌尾我做過幾例,不管怎么小心,都是一截一截撈出來的。繼續膜拜大神。

  直播間里,醫生們用彈幕來表達著對術者的崇拜與敬仰。

  手術室里,看到闌尾整根被取出,黏連部位連滲血的痕跡都清淡,幾乎看不見。

  楚嫣然、楚嫣之對視一眼,從對方眼神里看到無限的驚訝。

  “慶大霉素沖洗。”

  “溫鹽水沖洗。”

  “抗生素試敏做完了么?陰性,好,打開三支頭孢曲松。”

  一條條指示,一步步動作,簡單而快速。

  一臺闌尾切除術,創紀錄的用了1小時32分鐘,鄭仁才完成手術。

  在闌尾之夜,這么長的時間都夠鄭仁做十臺手術了,還算上麻醉時間。

  關閉腹腔的一瞬間,鄭仁心底出現一種技術得到升華的感覺。

  越是難的手術,越是鍛煉人。

  何況鄭仁此刻只是一個人做手術,連幫忙的人都沒有,更沒人一起商量。

  所有選擇都要自己做決定。

  一個決定的失誤,就可能導致術后出現復雜的并發癥,甚至可以導致患者死亡。

  這是壓力,也是動力。

  鄭仁在壓力中前行,也在壓力消失后得到升華。

  關閉腹腔后,鄭仁縫合皮下組織,用角針七號線縫皮。

  手術結束,患者生命體征平穩,沒有意外。

  鄭仁很是驚訝,這個人身體素質簡直太好了,在感染性休克狀態下承受2小時的全麻,竟然沒有并發癥或是心臟驟停的跡象。

  這人不像是流浪漢,一般流浪漢因為長時間的營養失調、熱量攝入不夠導致身體素質偏低,承受全麻手術風險還是很大的。

  而他,雖然看著瘦骨嶙峋,但卻壯的跟頭斗牛一樣。

  希望他術后恢復也會一樣快吧,鄭仁想到。

  送患者回病房,因為沒有陪護,老潘主任特意安排了護士在他的病房上專護。

  再怎么說,也是一條人命。

  有錢有勢的富貴人家,是一條命。

  沒有錢的流浪漢,也是一條命。

  在醫生面前,只要自己能力所及的范圍,人命和人命是同等重量的。

  下了臺,鄭仁驚訝的看見常悅正在醫生辦公室書寫無名氏的病例。

  和往常一樣,根本看不出來她昨晚喝了一夜的酒。

  如果非說不一樣的話——似乎頭發有些潮,似乎她剛洗了個澡。

  一晚上,喝了11箱大綠棒子……264瓶……171600ml……

  而她竟然完全沒有感覺,表情上也看不出困倦。

  和她拼酒的那位帥哥還在醫生值班室輸液呢。

  厲害!鄭仁心中為常悅點贊。

  “寫完了就去休息吧。”鄭仁難得情商高一回,溫聲和常悅說到。

  “不累。”常悅依舊板著臉,生硬的回答道。

  不過從她說話的語速、音調上來判斷,這丫頭根本沒喝多,像是沒事兒人一樣。

  鄭仁佩服的五體投地。

  知道下臺后,老潘主任趕來。

  “醫院那面費用擔保的事情,我和醫務處說了,很難辦。盡量節省一點,那樣我再去也好說。”老潘主任有些無奈。

  “知道。”鄭仁點頭。

  醫院全都成本核算了,像是這種無名氏,福利部門壓根不管,所有費用都壓在醫院、醫生、護士的身上。

  能省就省吧,但該治也得治,總不能眼睜睜看著人去死不是。

  “走,去查圈房。”老潘主任隨后笑著說到。很明顯,他不愿意這些瑣碎事情把鄭仁的情緒弄低落了。

  到了術后患者的病房,生命體征都很平穩,全麻已經完全清醒,這人顯示出強大而又旺盛的生命力,從對藥物的代謝上就能看出來。

  體內滲出、膿液被吸走,體溫也隨之下降。

  看這情況,鄭仁對未來病情恢復的預期比較樂觀。

  出了病房,兩人又去林遠山父親的病房看了一圈。林遠山沒在,陪護的是一個中年女人。

  老人家已經蘇醒,或許是常年膽囊炎癥的刺激,他對疼痛也沒有那么敏感。一瓶鎮痛藥,到現在都不覺得疼痛。

  只是老人家想要喝水,禁食水時間不夠,他就開始鬧人。

  老小孩就是這樣,實在沒辦法,鄭仁和老潘主任最后還是決定用綁手帶把老人四肢固定在床邊,以免他自己把胃管拔掉。

  鄭仁叫過來一個護士,剛說明自己的意思,常悅冷冷的出現在門口。

  “先不用,我和患者聊一會。”常悅表情冷漠,即便對著老潘主任也是一副刻板僵硬的表情。

  老潘主任有些疑惑,但他習慣于在患者家屬面前給下級醫生保留顏面。

  這是一個好習慣,可惜常悅理解不到。

  離開病房,鄭仁和老潘主任回到辦公室,兩人閑聊了幾句。

  當聽說昨晚吃完飯后,又出去吃宵夜,拼酒,老潘主任格外有興致。老人家年輕的時候,估計也是個好酒的人。隨著年紀越來越大,血壓、血脂升高,也就喝的越來越少了。

  但他很明顯對年輕人拼酒特別感興趣。

  當聽說常悅和蘇云一人喝了十一箱大綠棒子的時候,老潘主任哈哈大笑,“像是我的兵!”

  鄭仁一臉黑線。

  會喝酒就是好兵?這對于酒精過敏的鄭仁來說,絕對又是一萬點暴擊。

  兩人正聊著,常悅走進來,語氣平淡,道:“患者平穩了。”

  “嗯?”

  “嗯?”

  鄭仁和老潘主任都詫異的看常悅。

  “你和他說什么了?”老潘主任心里詫異,不愧是能和殺的紅了眼的人聊成朋友的責醫,還真是牛啊。

  “就是安撫了一下情緒,和他聊聊天。”常悅說的很輕松,“老人像是小孩,很簡單的。”

  “蘇云怎么樣了,沒事吧。”老潘主任關心道。

  “沒事,看都不用看。”鄭仁搖搖頭,“我剛剛見護士們在輪班看護,估計為了爭看護他的時間,沒少吵。”

  蘇云那就是個小爺,還用自己關心?有那時間,還不如去看看書,查查房。

  聯想起自己單身狗的生活,鄭仁嘆了口氣,站起身,遠眺窗外。

  大地一片白茫茫,不知什么時候開始下雪了。放眼望去,天地素白,大片大片的雪花落到窗臺上,隨即化成水。

  “咦?下雪了,今兒估計要忙。”老潘主任沒有感慨第一場雪的壯美,第一反應是今天要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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