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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43 兩口子打架別動刀(下)

  溫鹽水沖洗腹腔,雖然系統面板給出的手術完成度已經非常高了,鄭仁知道,只要關閉腹腔,這臺手術完成度必然是100%,但還是細致的檢查腹腔內有無活動性出血。

  這或許是外科醫生的強迫癥之一吧。

  不檢查,真的不行。一旦有活動性出血,二次上臺,患者承受的創傷性傷害遠比一次手術要高。

  二次上臺,是醫療界所謂的二進宮,風險極高。

  兩千毫升的溫鹽水倒入腹腔,反復用吸引器吸出,最后只剩下淡淡的、略渾濁的液體的時候,鄭仁便和蘇云一起關腹。

  楚嫣然一直觀察著患者的生命體征和手術的進展情況。

  在開始關腹的時候,她在手術麻醉單上記錄下來一筆,準備患者的麻醉蘇醒。

  楚嫣之則東看看,西看看,和謝伊人聊一會,又站到鄭仁、蘇云的身后,從不同角度“觀摩”手術。

  逐層關閉腹腔,縫最后一針的同時,患者意識開始恢復。

  因為患者因為送醫及時,所以出血量并不大,只是比較輕的失血性休克,所以完全沒必要插管、帶呼吸機。

  不過因為急診病房的護理力量有限,所以鄭仁還是決定要把患者送到ICU住一夜。

  其實ICU也不會每天都會花10000+了,比如說眼前的這名患者,術后復查血常規,要是血紅蛋白不低于80的話,應該都不會輸血。

  依靠自身的造血功能,就能度過這一關。

  做完手術,鄭仁下臺,沒著急換衣服,而是等了幾分鐘,幫著把患者抬上平車,由蘇云、楚嫣然護送回ICU,這才沖了個澡,換身衣服,回到急診病房。

  蘇云沒有回來,這是常規性操作。

  因為是急診科的術后患者,蘇云都習慣性留在ICU,看守1-2個小時,等患者病情平穩,沒有特殊處置后才會離開。

  術后1個小時,鄭仁和值班護士說了聲,便披上白服,去ICU查看術后患者的情況。

  只要情況允許,每一個手術醫生都會這么做,除非是一些小的不能再小的手術。

  來到ICU,術后患者情況平穩,已經完全清醒。

  因為刀口疼痛,所以給了一支藥,正在昏睡。

  監護儀上,患者生命體征平穩。而蘇云也沒像是之前看護重患那樣,坐在呼吸機、監護儀旁,手里拿著筆和紙在計算。

  他有些悠閑,和ICU的護士妹妹們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

  鄭仁沒聽清楚蘇云說的什么,反正旁邊監護室的妹子們壓低聲音,笑的花枝亂顫。

  血管瘤破裂的老爺子血壓也基本恢復,插著呼吸機管子有些不舒服,鄭仁和他說了說外面的情況,安撫了一下老人。

  恢復的不錯,真好。

  鄭仁笑了笑,轉身離開。

  出了ICU,鄭仁見走廊里的椅子上躺滿了患者家屬,甚至連地上都是鋪蓋卷,也不知道術后患者的愛人在哪。

  ICU就是這樣,患者家屬不能進入,以免身上帶著的細菌給呼吸道敞開的患者再次感染的可能。所以他們只能睡在外面,沒有休息室,只能隨便找個地兒躺著。

  像今天手術的患者,比較輕,一晚上就能轉出ICU。這種患者家屬也就熬一夜就是了,但一旦換成重癥還能依靠呼吸機勉強吊命的那種患者,家屬在外面無限的等待,日復一日。

  鄭仁叫了幾聲患者家屬的名字,聲音不大,卻也不小。

  防火通道里傳來聲音,鄭仁推門走進去。

  湯秀和那個中年女人在防火通道里抽煙提神。

  看見鄭仁,湯秀楞了一下,下意識的拿出女士香煙,遞了過去。

  鄭仁擺了擺手。

  “患者恢復的不錯,沒有意外的話,明天就能出來了。”鄭仁說到。

  湯秀和中年女人臉上都露出喜悅的神色,但馬上意識到鄭醫生說的是一個人還是兩個人?

  鄭仁也笑了,道:“都不錯。”

  兩人臉上終于輕松下來。

  “兩口子吵架?”鄭仁故作輕松,試探問到。

  中年女人有些不好意思,咬著嘴唇,點了點頭。

  “動刀動槍的,何必呢。”

  “他平時都老實,今兒因為這個月禮份子錢多,問我要。”中年女人訕訕的辯解:“您也知道,孩子上高中,正是花錢的時候。補課一節都要幾百,我們倆只是普通職工,真的沒太多錢。這些錢也都是從牙縫里攢下來的。”

  “那也別動刀。”鄭仁和藹的笑了一下,“這下可好,花的更多了。”

  一說起花錢,女人臉上露出肉疼的神情。

  “不過還好,你送來的及時,花的不算多。回到急診病房,盡量幫你節省一點。”鄭仁道。

  “謝謝,謝謝。”中年女人忙不迭的點頭,“醫保能報銷吧。”

  “怎么可能。”鄭仁搖頭,“車禍、刀傷,醫保是不報銷的。再說,雖然是你們兩口子自己打架,正常情況下要是有公訴人提起訴訟,你可是要面對重傷害罪坐牢的。”

  女人的臉色馬上變得很難看。

  “不過只要你愛人沒有意見,就不會提起公訴。畢竟咱們講究的是民不舉官不究么。”鄭仁表情很嚴肅,“明天你愛人出來后,別那么強硬。道個歉,讓他順順氣。患者恢復期,要是心情好,會很快出院,也能少花幾個。要是被氣出個好歹來,后繼治療費用可是天文數字。”

  鄭仁連哄帶嚇,中年女人一臉訕訕,連連點頭,賭咒發誓的說以后再也不這樣了。

  這就是鄭仁多聊幾句的目的,他沒有常悅的天賦,但臨床多年,對患者家屬心態的掌握也算是高級水準了。

  面對這種因為激情沖動而造成后果、已經被嚇懵的患者家屬,交流起來不要太簡單。

  “鄭醫生,我父親怎么樣?”一直安靜等待的湯秀見鄭仁和中年女人的話題告一段落,便急切的詢問道。

  “老人家沒事,全麻清醒,我說話他能聽到。就是因為用呼吸機輔助呼吸,沒辦法說話,明天拔管轉出來就好了。”

  患者順利康復,無論是鄭仁還是患者家屬,臉上都洋溢著和煦的笑容。

  “謝謝,謝謝。”湯秀實在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千言萬語,最后化作謝謝二次,不斷的重復著。

  鄭仁擺了擺手,轉身離開消防通道,坐電梯回到急診病房。

  謝伊人已經走了,鄭仁看微信群,麻將局被攪黃,做了一臺手術,也都沒什么興致,各回各家。

  外面的北風呼嘯著,有暖氣的醫院溫暖如春。

  前半夜各種吵鬧,后半夜倒是平穩,安然度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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