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么?”任院長厲色,問到。
見平時溫和的任院長臉色大變,矮胖子剛要解釋,魯道夫·瓦格納教授不高興的說到:“手術室,擠進來這么多人,你們的無菌工作室咋做的?”
說完,教授已經鋪好單子,回頭道:“老板,我穿刺了。”
“行。”鄭仁完全沒注意到手術室里涌進來這么多人,他還在看這個患者的肝臟核磁共振彌散像的片子,腦海里虛擬著手術過程。
“富貴兒,進針的時候提醒我角度左偏15°。”鄭仁囑咐,隨后去刷手。
“好咧。”魯道夫·瓦格納教授應了一聲,隨后目光凌厲,瞪著任院長等人。
眼神如刀,被教授目光逼視,見他手里拿著穿刺鞘,任院長訕笑了兩下,最后退出手術室。
富貴兒……這種名字,竟然是魯道夫·瓦格納教授的中文名么?是特么哪個混蛋給教授起的!
他也沒想到TIPS手術竟然有魯道夫·瓦格納教授參與。可是張光志不是說請的是市一院的一名醫生么?
教授是怎么回事?而且那個小大夫倒像是教授一樣,站在閱片器前,人模狗樣的看片子。教授像是小大夫,在認真的消毒、鋪單子。
此中,強烈的反差,讓任院長困惑、不解。
但教授凌厲的眼神與和自己說話時候的那種說一不二的口吻,讓任院長恍惚覺得自己在海德堡大學醫療中心的手術室里。
任院長心里無數的事情翻江倒海,胡亂的想著。
“院長,我在市一院看手術的時候,鄭醫生是術者,教授是助手。”張院長湊到任院長耳邊,小聲說道。
這個世界簡直太瘋狂了,任院長沉默。那畫面太美,他不敢相信。
“剛剛做完了一臺TIPS手術,手術很順利,穿刺一針成功。術者,真的是市一院的鄭醫生,教授是助手。”
任院長繼續沉默。
第二臺手術開始,程立雪也不管任院長在場,努力在屏幕前擠了一個位置,目不轉睛的看著。
穿刺成功,導絲從頸靜脈進入,這些都是常規。
雖然做的很流暢,但也就是那么回事。
關鍵步驟在于穿刺針從肝靜脈穿到肝內門脈分支,這是盲穿,成功率低的令人發指。
這一點,程立雪了解,也是他最好奇、最想不懂的。
他究竟要怎么做?
很快,穿刺套件送了進去。
程立雪的眼睛瞪的很大,眨也不眨,盯著看。一針就成功?那是走了狗屎運吧。
這次,肯定不行。
程立雪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希望這臺手術有波折,從醫幾十年,最基本的醫德還是有的。
或許最近醫院鬧著分組,他一看到年輕醫生就莫名其妙的煩躁。
從前還能說,這幫年輕醫生除了膽子大,精力旺盛之外啥也不會。可是現在,市一院的那個年輕醫生,看著不過二十七八歲,樣子也很普通,卻能做自己不會的TIPS手術。
以后,這種話要怎么說?
自我否定?給年輕人挪地兒?
不可能,那不存在的。
整個操作間里格外安靜,能看懂手術的人都屏氣凝神,等待TIPS手術最關鍵的一步。而看不懂手術的人,因為有任院長、張院長兩個醫院最大領導的存在而噤若寒蟬。
即便好多人想拍馬屁,但這種時候根本不敢說話,所有人都知道打擾了院長大人觀摩手術,那就是馬屁拍到了馬腳上。
透過鉛化玻璃,里面的鄭仁和教授兩人似乎在討論著什么。穿刺針的位置又移動了一下,隨后固定。
原來他們也不熟練,程立雪冷笑,仿佛自己已經獲得了一場戰斗的勝利一般。
要是熟練,誰會在手術過程中進行討論?
但他的得意沒有維持很久,大概就二十秒鐘的時間,影像上就看到支架順著導絲進去。
這是成功了?
以程立雪的水平,根本無法分辨。他的水平還不錯,但是僅限于肝癌的介入治療方面,射頻消融這種已經成型,在臨床上廣泛應用的技術都沒有學,更不要說TIPS手術這種號稱介入皇冠上的明珠的手術了。
肯定不行的……肯定不行的……程立雪信里面默默的念著。
但他注定要失望。
支架進入,撐開,連通了肝靜脈與門脈肝內分支。
這次,所有操作過程,程立雪親眼目睹。
怎么成功的,程立雪根本不知道。別說是他了,就連一直沒有放棄業務的任院長來說,也沒看懂。
在這一刻,任院長終于覺得自己老了。
這個世界,是年輕人的,就像是市一院的那個年輕醫生一樣。
TIPS手術,這種高難度手術,竟然能一針穿刺成功,難怪海德堡大學的魯道夫·瓦格納教授會屁顛屁顛趕到中國來,給他當助手。
用現在的話講,這叫交流學習。用過去的老話講,教授這是學手藝呢。
別說叫富貴兒了,就算是叫旺財,就能怎么樣?學回去后,即便是一名普通醫生,搖身一變也成了世界頂尖的教授。
這個小大夫……這是小荷剛露尖尖角啊。
恍惚中,第二根可吸收支架又下了進去。
“老張,這個支架是為了防止肝性腦病么?”任院長情緒冷靜下來,不再直呼其名。
“嗯,是的,任院長。”張院長笑著說道:“一般不敢下第二個可回收支架,回收的時候,大概率會導致出血。”
張院長也不賣關子,和領導賣關子,難道還指望領導會上趕著拍馬屁么?那特么是作死。
“在市一院,鄭總做了兩例TIPS手術。其中一臺是急診止血的手術。兩臺手術全都下了可回收支架,已經成功取出一枚,患者應該今天出院。”
“厲害啊!”任院長贊嘆。
“嗯,所以您在開會,我就直接拿主意把他請過來做手術了。”張院長道:“這種人,我怕錯過了,人家一飛沖天,再也請不動了。”
“多少錢一臺?”
“5000,幾個貧困患者,家里拿2000,院里補助3000.”張院長道。
“胡鬧!”任院長皺眉,透過鉛化玻璃,看著里面正在忙碌的鄭仁與魯道夫·瓦格納教授,道:“你這是打教授的臉,還是打咱們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