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病?”王棟的母親怔住了。
真有病?還是什么什么……沒記住的病。
不會吧,王棟每天就是嚷嚷著疼,全身都不舒服。可是也沒見他有什么事兒,連感冒發燒都沒有,該吃吃,該喝喝。
不可能!
不可能吧……
“老板,法布雷病就是患者體內α半乳糖苷酶A先天性缺乏所致的那種疾病么?”蘇云聽鄭仁說完,也意識到了什么,他仔細端詳著小王棟耳朵上的角質瘤,苦苦思索著。
這種病很罕見,要不是蘇云博聞強識,什么書刊雜志都瞄一眼,很少有人會知道。
不過蘇云看書,那是為了酒桌上吹牛逼用,也沒想到真有一天會遇到這種患者。
“嗯,耳朵上有血管角質瘤了,這是中期的表現。我猜要是查體的話,能看到眼部渦狀角膜渾濁。”鄭仁看著王棟的母親,耐心的問到:“我看一眼王棟的眼睛,可以么?”
見鄭仁一臉認真,雖然臉上有些已經發黃的淤青,看著好笑,但王棟的母親還是相信了他。
只是看一眼眼睛而已,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有什么好怕的?
她點了點頭,雙手按在王棟的肩膀上,隨時都能用力,把孩子抱在懷里。
鄭仁微笑,道:“小弟弟,你別緊張,我就翻一下你的眼皮。”
蘇云也好奇,他回想起來,法布雷病的典型特征是眼部渦狀角膜渾濁。
看一眼,就能八成確診。
湊進來,見鄭仁伸手,輕輕翻起王棟的眼皮,只一個瞬間,便放了下去。
還沒等王棟有反應,也沒等王棟的母親胡思亂想,查體已經結束了。
當然,要是詳細的檢查,還要查看患者的下腹部、大腿等處。那里,會有紅色或紫黑色的血管角質瘤。不過耳朵上出現血管角質瘤了,這些地兒反而變的次要了很多。
“真像是風眼啊。”蘇云看的真切,感慨了一聲。
眼部渦狀角膜渾濁,細致而微的觀察的話,會發現就像是風暴的風眼一樣,存在于患者的角膜中。
這是很典型的特點,和普通的眼角膜疾病并不相同。
“有事兒么?”王棟的母親半信半疑的問到。
“應該是法布雷病。蘇云,有筆和紙么?”鄭仁問到。
蘇云張開雙臂,示意自己身上什么都沒帶。
“鄭總,我這兒帶了。”常悅從包里拿出一個小的便箋簿,和一管筆,交給鄭仁。
鄭仁想了想,在便箋簿上寫下——診斷:法布雷病。建議檢查α半乳糖苷酶檢測。如有陽性回報,予以酶替代治療。
一行字寫完,鄭仁又在最下面寫下介入科,鄭仁的字樣,把這頁紙撕下來,交給王棟的母親。
“診斷,應該做什么檢查,以及治療我都寫了。這個你收好,去急診……或者去風濕免疫科看看。”鄭仁笑了笑,轉身離開。
把便箋簿和筆交給常悅,幾人離開。
謝伊人看著鄭仁的眼神帶著星星點點的光芒,在她看來,這時候的鄭仁真是很帥氣啊。
“老板,你就因為那個小孩兒耳朵上的血管角質瘤就確診了?”蘇云還是不明白,追問道。
“法布雷病,早期常被誤診為風濕病、關節炎、生長疼痛或是心因性疼痛,甚至被認為是患者裝病。我聽王棟母親的話里的意思是已經發病很多次了,都沒查出來問題。”鄭仁一邊走,一邊說道:“所以就往有可能的地方想唄。”
“耳朵上的血管角質瘤,是很典型的特征,但是并不能給出診斷。最后不還是看了角膜,這才確定的么。”
鄭仁到不覺得什么,隨口說到。
“那你之前說的那么肯定。”蘇云還是疑惑。
“我不肯定點,王棟的母親也不能讓看啊。”鄭仁隨口說到。
“……”蘇云無語,“那要是診斷錯誤了呢?”
“就翻看一眼角膜,錯就錯了,你會在意么?錯了,我就是一個普通的路人。對了,我就是912的醫生。”鄭仁看著蘇云,一本正經。
“呃……”這種不著四六的話,蘇云還是第一次從鄭仁的口中聽到。
平時鄭仁憨厚老實,說話辦事一板一眼的,也沒見他這么油滑。
但蘇云轉念一想,剛剛的情況,背景是急診兒科鬧事的人群,亂糟糟的,鄭仁還真是沒有什么好辦法。
如果換成是自己,事情或許會簡單一點。
有自己這么帥氣的人販子么?長成這樣,驚天地泣鬼神,干點啥不比人販子掙得多?
嗯,這是個看臉的世界,老板這么做,也是一個沒有辦法的普通人被逼的。
這么一想,蘇云就釋然了。
“我想起來了,法布雷病是三己糖基神經酰胺無法被代謝,從而堆積在溶酶體內,導致各種臨床癥狀。X染色體遺傳,男性比女性病情更重。”蘇云想了很久,終于在記憶里找到了有關于法布雷病的痕跡,問到,“老板,這病的治療效果好不好?”
“我也不知道,沒見過。”鄭仁說到:“看雜志上介紹,給予酶替代治療,治療費用應該不會很昂貴。”
“那也太慘了吧,這么小的孩子。”常悅同情心泛濫。
“你把它理解成是糖尿病就好了,每天注射胰島素,不影響什么。而且比糖尿病患者還要好一些,最起碼不用控制飲食。”鄭仁換了一個角度解釋。
一說不用控制飲食,謝伊人連連點頭。
在她看來,要是不能吃很多東西,那樣的世界才是真的悲慘。
轉過急診的拐角,看不見急診兒科那面鬧事兒的人群,頓時感覺回到了正常世界里,清靜多了。
“在912鬧事,這群人膽子也真夠大的。”蘇云吐槽道。
“很正常啊,前幾天你們不在的時候,有患者家屬直接摸到住院部,說這里不是還有空床么,為什么不讓住院。”常悅說到,“護士告訴他,那是給軍人預留的床位。”
“然后患者家屬就開始鬧起來了?”
“也不算鬧,反正罵罵咧咧的說了很多。”常悅道:“我也懶得聽,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