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耀武負氣離開。
其實他心里很冷靜，只是看上去生氣。整件事情，他早就拎清楚了。
學TIPS手術，免費打工，在金耀武看來，還是很公平的。甚至可以說，這個條件已經很優厚了。
即便再怎么看不上鄭仁和他那個尖酸刻薄的助手，自己腦子還是要清醒的。
不管是誰，掌握了新的術式，不得揣在懷里面藏著掖著？沒想到這個鄭醫生竟然能拿出來和大家分享。
不過金耀武猜測，他這么做可能和諾獎有關系。畢竟文件上寫的清清楚楚，三年之內，每一例手術都要按照諾獎的項目格式填寫表格等等一切繁瑣的工作。
別的都能忍，唯獨諾獎，金耀武真的忍不了。
無論鄭仁能不能拿到，這件事兒涉及國內介入學科未來幾十年的生態。
一旦鄭仁憑借諾獎候選人、保健組成員的身份入選了工程院院士，那么他的話語權將會大到一個駭人聽聞的程度。
金耀武冷漠的前行，心里面盤算著所有的事情。
走出912醫院，金耀武自顧自的上車，拿出手機，開始找號碼。
“金老師，去哪？”充當助理的耗材商經理問道。
金耀武一臉厭惡的瞪了他一眼，沒說話，繼續找電話號碼。
很快，他找到了一個人，猶豫了兩秒鐘，撥打出去。
“穆濤，是我，耀武。”
“你剛下飛機？”
“我在912，鄭仁簡直太過分了！”
“你不信？你先別急，咱倆約個地兒，見面說。”
“好，我定地兒，一會微信告訴你。”
說完，金耀武掛斷電話。
“附近，找個地兒，安靜的，我要說點事兒。”金耀武冷冷的說到。
“好的，您是要喝茶還是咖啡？”助理問道。
對于金耀武的態度，他是沒有感覺的。即便有感覺，也是不會表達出自己內心真實的態度的。
裴英杰的手術量很大，耗材用量，可是公司的大客戶。這種人絕對不能得罪，就算是指著自己鼻子罵娘，自己也得笑呵呵的說罵得好。
這是專業的工作態度。
“說事兒就行，找個地兒，要個單間，地址發給我。”金耀武緩緩閉上眼睛，一邊說著，一邊想著那份文件。
鄭仁憨厚老實的臉龐浮了出來，與腦海的那份文件合二為一。
憨厚和奸詐，始終無法融合，這讓金耀武更是煩躁。
把助理找的地址發給穆濤，金耀武便早早趕了過去。
等了足足一個半小時，咖啡喝了兩杯之后，穆濤才趕到。
助理知趣的把穆濤迎進來后，便關門出去了。
“老穆，我有話直說，不耽誤你時間。”金耀武也不客氣，兩人坐下后，直接說到。
“嗯，發生什么事兒了？”穆濤有些詫異，問道。
“你對地北省海城的鄭醫生，怎么看？”金耀武沒說發生了什么，而是先問穆濤。話語之中，地北省，海城兩個詞被咬的很死。
穆濤沉默。
鄭仁么？
帝都第一次見的時候，手術做的挺好，比自己好，這一點穆濤承認。
可是第二次見面，是在蓬溪鄉醫院。那個臉上滿是青紫，看著狼狽、疲憊不堪的年輕人，卻給了自己無限的震驚。
要怎么評論他呢？
沉默良久，穆濤緩緩說道：“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認為，鄭老板今年極有可能拿到諾貝爾醫學、生物學獎。”
“……”金耀武愣住了。
他沒想到穆濤竟然會給鄭仁這么高的評價。
要是不懂諾獎的人也就算了，可是穆濤能不知道么？！
諾獎幾十年沒有發給新術式了，怎么這一次鄭仁就行，真是開玩笑。
金耀武心里一直壓制的小野獸開始暴躁起來，怒吼，咆哮。
“穆濤，你昏頭了吧。”金耀武也不稱呼老穆了，直呼其名。
穆濤搖了搖頭，看著眼前的咖啡杯子，有些發呆。
“諾貝爾醫學、生物學獎，憑一個TIPS手術的新術式就能拿到？開什么玩笑！”
“只是一種感覺。”穆濤溫文爾雅，沒有反駁。
“你這次來，是做什么的？”金耀武問道。
“之前在抗震救災的前線，遇到了鄭老板，和他做了幾天的手術。鄭老板手術很強，我是服氣的。當時約定回來后，我到912和他學一段時間。”穆濤實話實說，沒有隱瞞什么事情。
“你……”金耀武愣住了。
在金耀武的意識里，自己和穆濤是介入學科未來的接班人。以后全國最牛的介入科醫生，必然要從自己或是穆濤之中脫穎而出。
甚至他心里清楚，穆濤的水平還要比自己略勝半籌。
穆濤怎么會直接承認自己的水平要比鄭仁低很多？還說要來學習手術！
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是真的。”穆濤看著金耀武，知道他不信，苦笑道：“不說鄭老板，他的那個助手，你還記得吧。”
說起蘇云，金耀武馬上想起剛剛那個尖酸刻薄的娘炮，冷哼一聲。
“蘇云很少做介入手術，鄭老板平時介入手術配臺的醫生，是海德堡大學醫療中心的魯道夫·瓦格納教授。”穆濤道：“在蓬溪鄉醫院，鄭老板自己占了一個術間，我和蘇云用一個術間。蘇云的水平，和我差不多。”
“嗯？他不是不做介入手術么？”金耀武楞了。
“據說是看一眼就會，看兩眼就能趕上我了。”穆濤的笑容更加苦澀。
面對這種天才，自己還有什么好說的呢？
蘇云的進步，自己是親眼目睹的。手術從生疏到熟練，只經歷了兩臺手術。雖然最后還是沒辦法和鄭仁鄭老板比，可是和自己比，已經難分伯仲了。
那人尖酸刻薄，穆濤很是不喜。但是技術水平和成長速度，是真的令人發指！
這是無法否認的，要是否定蘇云的話，也意味著要否定自己。
“切。”金耀武依舊不信。
“重度骨盆骨折，伴腹膜后血腫，你做一臺要多長時間？”穆濤問道。
“一個半小時，最難的那種，不到兩個小時。”金耀武傲然道。
的確，這個速度，可以說是第一流的了。
可是……這不夠啊。
穆濤搖了搖頭，道：“鄭老板，做一臺重度骨盆骨折的栓塞止血手術，要十五分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