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航大喜。
這個外國教授不看,正好閑下來一個顯微鏡頭給自己。
“不可能啊……”遲主任下意識的自言自語的說到。
吳航忐忑的心情好了一些,主任最起碼沒特別生氣,而是在糾結取病理細胞的過程。
至于可能不可能,自己也認為不可能,但親眼看見的,怎么就不可能了。
自己看見了一次,后來鄭老板做了將近二十次操作,估計是取了二十個病理細胞。
“鄭老板,你用什么取的病理細胞?”遲主任眼睛還杵在顯微鏡上,嘴里喃喃的問到。
“光鑷,用光電效應來取可能有問題的病理細胞。”鄭仁微微一笑,說到:“吳總,蓋玻片。”
吳航馬上用蓋玻片把載玻片覆蓋,輕手輕腳的,生怕把病理細胞碾碎。
雖然他知道載玻片與蓋玻片之間的間隙不足以碾碎病理細胞,但還是下意識的小心操作。
載玻片交給鄭仁,吳航看了一眼遲主任,馬上去另外一邊坐下,生怕錯過了什么細節。
鄭仁手很穩,雖然μm級別的細胞,顯微鏡鏡頭視野還是直接落到取出來的細胞組織上。
鏡頭下,二十個細胞組織清晰顯現出來。
鄭仁做的主視角的位置,他先統一看了遍細胞組織,隨即把視野放在其中之一上。
這是一個多角型的細胞,而不是平時理解的圓形細胞。十幾個角讓這個細胞看起來像是一個猙獰的宛如末世存在的怪獸。
細胞核大,核仁明顯。
這是非常典型的肝細胞肝癌的病理學表現。
遲主任看了一眼,就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
只是無論是遲主任還是吳航吳總,都覺得直視細胞很陌生。
沒有經過脫水、固定、染色,直接看到新鮮的細胞組織,它是那么的陌生,以至于兩個常年和病理組織打交道的人都怔住了。
按照細胞學來講,應該是肝細胞肝癌的細胞組織,可是看著那么奇怪呢?
多角的細胞外膜還在不斷顫抖著,像是一個組織,一個兇神惡煞。
一只角微微揮舞,仿佛碰觸到顯微鏡的鏡頭,隨后那只角要穿透鏡頭,刺到眼睛里一樣。
吳航下了一跳,猛然抬頭。
這特么跟看恐怖片一樣,甚至還是imax、3d立體環繞的那種。
剛剛自己的眼睛要被刺透的感覺是很真實的。
他抹了一下額頭并不存在的汗水,心還在蹦蹦跳動著。
吳航訕笑,平時看到的都是木乃伊一樣被脫水、固定、染色的標本。忽然標本變的鮮活,真就跟木乃伊活過來一樣。
是自己內心戲太多,他看見鄭老板和遲主任專心致志的通過顯微鏡在觀察病理細胞,心里有些慚愧。
鄭仁的手偶爾微微動一下,遲主任則像是最用功、最專注的學生一樣,眼睛緊緊的貼在顯微鏡的鏡頭上,一動不動。
吳航馬上回去看,他也不想錯過觀察細胞的機會。
有了心理建設后,再看奇形怪狀的細胞膜微微晃動的樣子,心里就好多了。
能取出活的細胞,連細胞膜都沒有損傷,鄭老板厲害啊!
吳航一邊看,一邊琢磨剛剛的兩道光柱。
那兩道光柱就像是兩根無形的手指一樣,輕巧的取走細胞,不留下一絲痕跡。
一個……
兩個……
十個……
逐一觀測,80都是病理組織細胞,剩下的20屬于正常細胞。
忽然,一個圓柱形細胞出現在視野里。
鄭仁問到:“遲主任,這個是膽管細胞癌的病理改變么?”
“嗯,圓柱狀,要是有其他細胞在,可以見到它們并排排列。細胞核沒有肝細胞肝癌那么大,和正常細胞核差不多,但是有變型。”
遲主任沉聲說道。
“患者診斷肝細胞、膽管細胞混合型肝癌。”鄭仁也不再看,直接把眼睛從顯微鏡上移開,淡淡說到。
“還有幾個,鄭老板。”遲主任很顯然沒看過癮。
“沒必要看了,基本確定用光鑷的手法可以取細胞來判定是否是癌癥。”鄭仁笑道,“知道了就好,顯微鏡看的時間長了,前庭神經會有異常生物電反射,我現在已經開始惡心了。”
遲主任抬起頭,此時他才意識到眼前這位,可不是病理學的大牛級人物。
人家是介入科的醫生。
“鄭老板,您是怎么取細胞的?”遲主任問到:“這種手段,你們臨床用不到,但對我們病理科來講,可是一個寶貝。”
“光鑷,1代產品,利用光電效應來單獨夾取細胞組織。”鄭仁笑了笑,“有個患者,我懷疑有椎體轉移,但處于潛伏狀態,現有影像學檢查給不出明確診斷。”
遲主任皺眉沉思。
“所以我想用光鑷的方式取病理細胞。”
“您是準備穿刺活檢,還是通過特殊的器械,直接在患者懷疑病變部位取細胞?”遲主任問到。
“穿刺就可以,取一點骨質,不會造成出血。μm級別的損傷,還碰不到血管。”鄭仁胸有成竹的回答。
“唉。”遲主任雙手揉在太陽穴上,輕輕嘆了口氣,道:“光鑷我也有了解,還以為進入臨床、或是進入病理檢驗至少要20年的時間,我這輩子是看不見了。”
“沒想到,鄭老板已經開始接觸。”
“碰巧,也是被逼的沒辦法。”鄭仁笑道,開始動手分解光鑷設備。
“能手動取病理細胞,真是神操作啊。”吳航在一邊小聲念叨了一句。
鄭仁沒理吳航,他感覺到遲主任的目光像是一把刀子一樣,鋒利而又凌厲。
像是動了他的寶貝一樣,鄭仁感覺遲主任要和自己翻臉。
不過這個和遲主任沒關系啊,光鑷是自己的。
鄭仁在遲主任的目光注視下,取下光鑷掛件,收到盒子里,隨后微笑,“不好意思,打擾了,謝謝。”
鞠躬,轉身,離去。
看著鄭仁和魯道夫瓦格納教授離去的身影,遲主任久久無語。
“主任。”吳航在一邊小聲說到。
“你看看鄭老板,還不到三十!你怎么就不能搞一套光鑷設備來!”遲主任心里惋惜,把一腔子怒火都發泄到吳航身上。
吳航心想,那能一樣么?
“主任,您怎么回來了?”他馬上轉移話題。
“……”遲主任頓時愣住,隨即匆忙說道:“身份證落在柜子里,我是回來取的。完了完了,我媳婦還等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