患者有要求,那就查唄。后來連著復查兩次,都是陰性,患者就不干了,站在走廊里開始罵。”鄭仁很平淡的說到。
“你不生氣?”林淵一想到那種情況,心里就不舒服,至于說話的主題,早就被忘到一邊去了。
“生氣啊,但沒什么辦法。”鄭仁道,“后來我勸了半天,和她商量,最后決定再做最后一次。”
“然后呢?”林淵好奇起來。
“我找了打掃衛生的大媽,讓她幫我看著。”
“結果發現她偷換了尿樣,和她一起來的閨蜜把尿樣給她做的化驗。”鄭仁像是講述別人的委屈一樣,平淡的述說著。
“那你找到事實真相,是不是罵了回去?”林淵興奮的差一點跳起來,就像是她被患者罵了一頓,然后要開始反擊一樣。
“沒有。”鄭仁笑了笑,“我只是告訴她,再鬧事的話我就把尿液樣本送去做基因檢測。”
“呃……為什么?做基因檢查,很麻煩的。”林淵都聽懵了。
“為了讓她別鬧事。我只是告訴她,我能知道尿液樣本不是她本人的。”鄭仁道。
“你怎么不當面指出來,她剛剛罵你了啊!”林淵一臉憤憤不平的樣子,好像當時被罵的人是她一樣。
“別人的家務事,我為什么要管?”鄭仁道:“她什么情況我不知道,但也沒必要當眾把這事兒給揭穿,真要她一時想不開怎么辦?”
蘇云鄙夷的看著鄭仁,連噴他都懶得噴。這貨有時候腦子里有水,就那思維,聽完了讓人想揍他一頓。
林淵一臉呆萌,這些事兒對她來講簡直太神奇了,沒有哪個教授講過類似的事情。
“后來呢?”
“然后患者就走了。”鄭仁道:“她有尿檢陰性、陽性的化驗單,下一步應該怎么做,她自己知道。”
“那為什么要鬧呢?”
“上午陪她的,是男方家里的人唄,要么是姐姐,要么是嫂子之類的,笨死你算了。男人不在家,女人卻肚子疼,檢查發現懷孕了。”蘇云實在聽不下去了,中間的邏輯很簡單,她怎么就聽不懂呢。
林淵這人理論基礎是很扎實的,但臨床經驗真是少的可憐。
哈佛畢業的博士的確值得顯擺一下,但想要在國內站穩腳跟,沒個三五年的歷練是絕對不行的。
這些東西,書本上不會講,只能靠個人悟性一點點去琢磨。
人情練達即文章,說的就是這個道理。在醫院,尤其是在急診科,只看病是遠遠不夠的。
像是今天的事情,于總想到是裝病,但卻找不出來破綻。而鄭仁和蘇云意見是一致的,這就是所謂的臨床經驗。
林淵回頭想想,還是不理解,但也沒什么好問的。
裝病和裝健康,都是基于個人的某種需求。
蘇云解釋了那個尿HCG女患者的情況,而今天的老爺子呢?他為什么裝病?
無論是鄭老板還是蘇云,說的診斷都符合邏輯,但卻又那么的不可思議。
至于對不對,還要等于總那面的結果。
回到病區,看不見柳澤偉的光頭,鄭仁覺得有些不習慣。
看他盤自己的禿頂看久了,仿佛也漸漸的接受,把那個動作當成是科室的一部分。
林淵回來后抓緊時間寫病歷,常悅則依舊在和患者家屬閑聊,開開心心的,就像是幾個多年未見的老友坐在午后陽光下說著過往的一些事情。
鄭仁找了一個舒服的位置,曬著太陽,假裝在看第五版的外科學。
午后安逸寧靜,鄭仁也沒什么困意。
雖然昨晚一夜沒睡,但回想起來,心里卻甜絲絲的。
蘇云說的不對,很多細節有誤差。
但有一件事情是對的,和小伊人多走走,多看看,留下無數的回憶,這才是真正的生活。
兩個人之間的聯系,就因為這些點點滴滴變的緊密起來。若干年后它們風干后,偶爾被想起來,會很甜蜜。
一想到小伊人依偎在自己懷里,兩人在山頂海風凜冽的地兒看著旭日東升,鄭仁便覺得心頭溫暖。
先給小伊人發了一條信息,等了幾分鐘沒有回話,鄭仁猜想她應該是補覺去了。
這一路自己是閑著的,小伊人卻開了一夜的車。
什么時候自己要摸摸方向盤才好,等到下次出去玩,兩人也可以換著開車,小伊人才不會那么辛苦。
想著謝伊人睡覺時候的樣子,鄭仁笑了笑,便鉆進系統圖書館開始看書。
有時間看會書,總比閑著要強。系統圖書館的書籍可以說是汗牛充棟,而且每天都會增加。
平時要找這么多資料,花費的心血可是很大的。
不知過了多久,門口傳來于總的聲音。
“鄭老板,云哥兒。”
鄭仁抬起頭,見于總一臉興奮。
“有答案了?”鄭仁問了一句廢話。
“嗯。”于總開心的說到:“我和劉主任說了情況,開始劉主任不信,所以我只好說是鄭老板、云哥兒給的方案。”
“別提我,你打著老板的旗號干壞事,拉著我背鍋干嘛。”蘇云玩著手機,嘴里面說到。
“本來就是二位給的診斷,我一說劉主任就開始琢磨。后來找患者的大兒子來問了一下,和之前的細節相互參照,最后果然確定老爺子是裝病。”于總忽略了蘇云的話,樂呵呵的說到。
“為什么裝病?”林淵詫異的詢問,沒想到真的讓鄭老板給猜中了。
“我看樣子,應該是老爺子有兩個兒子。這不是家里錢多么,爭家產之類的事情。所以每次要鬧起來的時候,老爺子都會因尿血入院。據說還有遺書什么的,我要聽,主任就把我給攆出來了。”于總有些遺憾。
“聽那玩意干啥。”蘇云鄙夷的說到:“就那么點破事,就那么點破錢,鬧的兄弟反目、妻離子散。”
“上市公司,市值幾百億呢。”
“切。”蘇云不屑,“就是套點股民的錢,你還真以為有幾家正經的上市公司?這玩意和年化率130的理財產品差不多,說是幾百億,能變現?還不是得找銀行抵押,往重了說,這都是詐騙。”
“那也是錢啊,云哥兒。”于總笑呵呵的說到:“我要是他家的孩子,爭什么家產,隨便給點我一輩子夠花就得。”
“能不能有點追求了。”蘇云道:“好好當你的住院總,過兩年帶個組什么的,自己掙錢自己花,比啥不踏實。”
“嘿嘿。”于總笑了笑,“鄭老板,云哥兒,那我就不打擾了。”
“趕緊去忙吧,有事兒聯系。”鄭仁笑著說到。
等于總走了,林淵看了看鄭仁,又看了看蘇云,問到:“鄭老板,患者是怎么裝病的?”
鄭仁也是很無奈的。
都說的這么清楚了,她還沒聽明白。
“縮窄性心包炎,心包有鈣化。當胸腔內壓力增高的時候,相當于鈣化瞬間加重,這點你能明白吧。”鄭仁問到。
林淵點了點頭。
“那就按照可控性的最嚴重的縮窄性心包炎往下想,一切都順理成章了。”
林淵想了想,嘆了口氣。沒說話,繼續寫無窮無盡的病歷。
蘇云低著頭玩著手機,額前黑發輕飄飄的動著,像極了得意。
地北省,省城醫大附院旁的一家酒店里,大黃牙一臉卑微的笑容陪著連小六在吃飯。
挨了幾個小時的罵,大黃牙臉上的表情連變都沒變過,卑微到了塵土里。不管連小六怎么罵,他都是一臉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笑容。
“六爺,您罵累了,吃口東西。”大黃牙趁著短暫的間歇說到。
“你呀……”連小六哭笑不得。
真恨不得上去踹他一腳,讓他以后老實一點,別特么總是惹禍。這都什么年代了,再惹禍,一條繩上不知道牽出多少螞蚱來。
大黃牙見事情有轉機,他想再說點什么。可是剛要說話,喉嚨一陣癢,使勁的咳嗽了兩聲。
連小六皺眉,大黃牙馬上轉過身,用力咳嗽兩聲。
可是,當他看見一只黑色的蟲子從自己嘴里飛出來的時候,整個人都驚呆了。
不對,肯定是自己看錯了,大黃牙馬上自己安慰自己。
就咳嗽兩聲,怎么會有蟲子呢?!
必須是看錯了,他迅速整理了一下心情。努力擠出一絲笑容,想要轉身回去繼續聽六爺罵自己。
大黃牙也覺得自己有點委屈,就是嚇唬嚇唬人,真要是較真說,自己還算是把這幫白領給留在父母身邊盡盡孝心,也沒什么錯不是。
怎么就鄭老板一說話,六爺馬上屁顛屁顛的跑到省城來指著鼻子罵自己。至于么,又不是殺人越貨,騙這么點錢……再說,民不舉官不糾,肯定不會出事的。
心里剛剛腹誹了一句,那只小黑蟲子又飛了出來,就在眼前晃悠著,像是提醒大黃牙不要忘了自己。
大黃牙心生厭惡,雙手一夾,啪的一聲把小黑蟲子給拍死。
隨后他轉身,臉上的笑容像是從沒變過一樣。大黃牙在衣服上擦了擦手,把蟲子給擦掉。與此同時,他的嗓子眼又是一陣癢癢,忍不住的又咳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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