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手術很難。”蘇云說到。
鄭仁睜開眼睛,略有些疲倦。
他不是不能接受失敗,而是失敗的次數太多,用介入手術完成一臺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即便是鐵打的鄭老板也心力交瘁。
“你想什么呢?怎么覺得有點累?老板,不至于吧,你現在還在想寧叔!”蘇云在后排詫異的看著鄭仁,詫異的問到。
“沒什么。”鄭仁嘆了口氣。
一只小手搭在左手手背上,鄭仁反手抓住謝伊人的手,心里的疲憊一掃而空。
“手術很難。”鄭仁重復了一遍。
“需要怎么做?”蘇云沒有懟鄭仁,他在沉思手術過程。
但怎么想,都會看到此路不通四個字。
“你別上臺,和老賀一起準備搶救。”鄭仁心里已經有了初步的打算。
“……”蘇云怔了一下。
“很多搶救用藥,都要第一時間給進去,我怕老賀忙不過來。
導絲從股靜脈走,順著下腔靜脈進入。先取栓,然后網籃導管要通過三尖瓣進去。我估計會有很嚴重的房顫,你那面有把握么?”
鄭仁說的很簡單,可是聽描述,蘇云就知道鄭仁要怎么做了。
他沒有回答鄭仁的話,而是反問道:“PICC管道和肺動脈黏連的很重,你確定能不撕裂?”
“確定。”鄭仁沉聲說道。
這個確定,說起來很無厘頭,但蘇云偏偏就信了。
“我這面沒事,老賀經驗豐富,再加上我,只是房顫的話不會有問題。不用普羅帕酮、索他洛爾,直接上胺碘酮,極限量。血壓要是控制不住,腎上腺素和異丙腎就拼命給吧。”
鄭仁點了點頭,蘇云還是靠譜的。
遇到極難的情況,一個人根本無法搞定,必須要依靠醫療組的整體力量。
說實話,一直到最后,鄭仁都沒有在系統手術室里順利完成哪怕一臺手術。
但鄭仁對手術過程有自己的評估,自己一個人完成不了,并不意味著醫療組全員在還完成不了。
因為在系統手術室里,無法控制的是房顫。要是自己去用藥物處理房顫,手術就沒辦法進行。
時間一長,實驗體就會死亡。
這是一個死結。
而在外面,至少可以試一試。
只能是試一試,鄭仁心里也沒有完全的把握。
“老板,富貴兒可沒跟著來。”蘇云皺眉道。
魯道夫·瓦格納教授已經沉浸在大海一樣的資料里,無暇旁顧。
每天他都要工作到深夜。
各期學員班的教授回國后開展TIPS手術,無數的資料匯總到教授那面,他根本沒時間去和鄭仁一起救臺。
“我自己做,沒問題的。”鄭仁道:“難點在于人為造成三尖瓣機械性關閉不全,出現持續不斷的房顫。”
“房顫可以用藥物控制。”
“我這面盡快剝離PICC導管,你和老賀至少要給我5分鐘的時間。”鄭仁握著謝伊人的手緊了幾分。
5分鐘,已經是鄭仁認為的極限值了。
再短,即便是介入手術巔峰的自己也達不到。
“老板,你做夢!”蘇云吼道,嚇了謝伊人一跳。
“嗯?”
“有我在,五十分鐘都沒問題!”
這是習慣性吹牛,鄭仁無視了蘇云的這句話。
“不能切開的。”鄭仁嘆了口氣,“其實患者要是身體健康的人,最好是體外循環下切開取栓再取PICC管。但患者是腫瘤晚期的病人……”
最后的停頓,一切盡在不言中。
蘇云沉默,他想了至少十分鐘,最后點了點頭,說到:“3分鐘有十足的把握,5分鐘我要試試。伊人估計得進去,要不然你那面怕不順手。”
“沒事,幾分鐘的事兒,不用擔心我。”謝伊人很堅定的說到。
“我爭取吧,你那面怎么這么慢!”蘇云嘮叨了一句。
“……”鄭仁搖了搖頭,5分鐘,用導管游離黏連在肺動脈上的PICC管道,這還算慢么?
蘇云這貨!
車里沉默下去。
鄭仁和蘇云都在各自想著自己需要承擔的任務。
這臺手術,就特么像是人生一樣。
太難了!
最快的速度穿梭在帝都的車流之中,來到帝都腫瘤醫院。
住院部門口,林院長帶著手下一眾人等“迎接”來救臺的鄭老板的醫療組。
林院長最開始心情糾結,但經歷了一段時間后,無所不能的高維度時間已經撫平了他心里的小傷口。
一切以患者生命為主,這是不用多說的。
見鄭老板從車上跳下來,林院長先是感慨了一句,這位傳說中的鄭老板真年輕!
自己在這個歲數的時候,還在臨床被帶組教授罵的狗血噴頭。
可是鄭老板竟然帶著自己的醫療組來救臺了!
自己的醫療組……
唉,林院長一下子又想到了自家丫頭。
“鄭老板,辛苦。”林院長很正式、很公文的伸出手。
鄭仁和他握了一下手,便徑直說到:“林院長,手術成功的把握,我只有60。”
周圍所有人都愣住了。
連鄭老板都只有六成的把握能做下來么?不對!是他還沒做手術的時候就已經膽怯了吧。
有的人甚至開始想,那些神奇的搶救、手術,是不是912院方為了宣傳而和杏林園搞出來的一場陰謀呢?
但鄭老板穩重的像是一座山,根本沒見有驚慌失措,這種氣度可不是年輕人能擁有的。
這是無數次成功的搶救、手術淬煉出來的!
有人疑惑,有人感嘆,有人擔心。
“盡力而為吧,不行就轉去912開胸做手術。”林院長嘆了口氣。
“開胸就沒必要了,打擊太大,畢竟是癌晚的患者。”鄭仁沉聲道,“和患者家屬交代,手術要是失敗了,就放棄吧。”
他的口吻略顯冷漠。
臨床醫生幾乎百分之百都給過患者家屬放棄治療的建議,但912的大夫跑到帝都腫瘤給這個建議,就有點過分了。
林院長眉頭輕輕跳了兩下。
“患者還在全麻呢?”
“嗯。”鐘教授在一邊點了點頭,道:“我沒取出來。”
“沒動是最好的,我看了眼術中造影的片子,真要用力撕扯,肺動脈就破了。”鄭仁肯定的說到,“既然患者還在麻醉,那就抓緊時間手術吧。術前交代那面,我建議和患者家屬往下不了臺的方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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