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懷孕,這說法類似于從前火車站賣的那種八卦小報上刊登的各種花邊新聞。
這種毫無營養的花邊小報林淵肯定沒看過,即便是年紀更大一點的鄭仁和蘇云都沒看過。那是改開初期的產物,甚至比地攤文學的年紀還要長幾歲。
高少杰知道,但是他沒往那面想,而是專心的看著影像資料。
最早的一張片子上,腹部腫塊有10×12×6c小,里面顯示有脂肪密度區以及軟組織影。
還有其他影像,比如說有一塊高少杰認為是肋骨,有一塊他認為是一條小腿。
隱約還能看見肝臟,但沒有心臟。
要是讓高少杰只看一張片子進行診斷的話,他會認為是畸胎瘤。雖然和標準的畸胎瘤有些差別,但他不認為還有其他診斷。
但兩張片子一對比,問題就出來了。
最近的一張片子顯示,腫塊大小28×25×18c腫塊范圍為上腹部肝臟下緣一直到盆腔里。
腫塊內顯示脂肪密度區及軟組織,再有就是大小各異、形狀類似椎骨、肋骨和長骨的鈣化組織。
這些組織和前片相比較,一直在生長,而不是停止不長。難怪蘇云和馮建國會認為是……懷孕。
隨著時間的推移,腫物越長越大,開始壓迫周圍的臟器。患者有部分腸管擴張,腸蠕動出現了障礙。也就是說患者最近一次就診,是因為出現了腸道不完全梗阻才去的醫院。
“嗯,說是懷孕,也沒什么不對的。”鄭仁抱著膀看片子,沉聲道:“很典型的寄生胎,準備手術吧。”
“我就說!”馮建國左手握拳,砸在右手上,發出啪的一聲悶響。
“馮哥,該不會沒見過吧。”蘇云問道。
“嗯,聽說過,沒見過。這是我第一次見寄生胎的影像資料,從前都是在書本里看見的。”馮建國沒什么不好意思的,直接坦然承認。
“我也沒見過。老板,見過么?”
“沒有,五十萬分之一的幾率,不是那么容易見的。按照幾率和病情來講,婦兒醫院那面應該更長見一點。”鄭仁道:“一般都是孩子生下來后,發現有不對勁兒。要么是不斷的發熱,要么……”
“我見過有個孩子長了三條腿的照片,最后診斷是寄生胎,5個月的時候做了手術。”蘇云道。
“像是能共生了24年,真是不容易。”鄭仁道:“可以看見寄生胎有腹腔臟器,但沒有大腦和心臟,留著沒有任何意義。”
馮建國道:“鄭老板,那我把患者收進來了?”
“嗯?”鄭仁看了馮建國一眼。
“沒做過,看您做一次。”馮建國笑呵呵的說道。
“我也沒做過……”鄭仁無奈的說道。不過他并不反對馮建國的建議,遇到幾十萬分之一幾率的病例,說不想上手術那是假的。
這,積累起來都是豐富的臨床經驗。
“寄生胎的胎兒還有生長,估計有血運連接。”馮建國道:“我不太敢下手。”
“游離,找到血管后結扎就是了,馮哥這話說的太假了。”
“關鍵是……”馮建國勉強笑著說道:“這不是自己上臺有點害怕么。帶著小草,我都怕她嚇暈過去。”
“科學,科學!”蘇云一邊強調著科學,一邊問道:“有什么好害怕的。”
“這家患者的母親我認識,是我小學同學。她懷孕那年我還上學呢,聽她說碰到個算命的,說是雙胞胎,還是龍鳳胎。”
“后來只生了一個,沒想到在這兒應驗了。”
“哈,還真有這種算命的?”蘇云笑呵呵的說道:“別信那玩意,上來就問生辰八字的那種,大概率還有點說法。但上來就說懷孕,懷的是雙胞胎,就有點扯淡了。”
“嘿。”馮建國干巴巴的笑了一聲,不知道他心里面在害怕著什么。
或許是男人懷孕?或許是那個在體內生長了24年的寄生胎?
鄭仁忽然想到宋師,要是按照邏輯來講的話,寄生胎更像是魔胎。
“行啊。”鄭仁終止了對話,“馮哥把患者收上來,那面做好術前準備,找時間把手術給做了就是了。”
“馮哥,我們上午要做TIPS,這事兒不能耽誤。中午吃口飯,下午做怎么樣?”蘇云馬上補充道。
“沒問題。”
鄭仁又仔細看了其他的影像資料以及在當地醫院采血化驗的資料,最后確定無誤,把資料收起來交給馮建國。
“鄭老板,那我走了。”馮建國道。
他離開后,林淵才感慨道:“我看見有腹腔臟器了,該不會寄生胎的臟器有功能吧!”
“這有什么好大驚小怪的?”蘇云鄙夷的說道:“一般來說,寄生胎是單絨毛膜雙羊膜囊雙胎異常發育形成的罕見疾病。包膜內為不規則形、貌似胎兒的腫物,仔細檢查,可分辨出頭、體及肢體雛形,肢端有指狀物。”
“簡單說就是畸形的雙胞胎。”鄭仁道,“要是粗暴點解釋,就是其中一個優勢個體把養分吸收的差不多了,另外一個很難生長。”
“老板,這么解釋不嚴謹。”蘇云道。
“簡單說說就行,顯微鏡下寄生胎包裹于被覆單層上皮或鱗狀上皮的纖維囊內,可見發育成熟的各種成分:骨、腸組織、腦組織、脂肪組織、呼吸道上皮。”
“剛才那個,我看見有頭,但里面是空的。”林淵想著,也似乎有點害怕。
尤其是優勢個體在母體里吸收了絕大部分的養分,這種解釋更加鬼怪而詭異。
“這個患者的寄生胎沒有腦組織,但能看見發育出來的子宮影像。”鄭仁道,“要是正常生長,應該是龍鳳胎。可惜了,妹妹沒有發育出心臟和大腦……”
“老板,聽說過全都發育出來的那種么?”蘇云忽然問道。
這件事情不能細想,越想越是陰森。要是全都發育出來,雙胞胎的一個在另外一個的腹腔里,那會是什么樣?
破繭而出還是……
林淵打了一個寒顫,她看著窗外,天色有些陰,于是更害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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