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手術室,鄭仁見謝伊人正在和巡回護士輕點器械。雖然謝伊人沒有看自己,但是他依舊沖著伊人留了一個微笑的笑臉。
穿衣服、戴手套上臺,胡艷徽重新給他戴上直播眼鏡,手術正式開始。
鄭仁心里默念,運氣一定要好點,隨即伸手,柳葉刀拍在手心里。
那棵紋上去的梅樹只剩下樹干露在術野中,鄭仁選擇正中開胸,稍偏開上次手術留下的疤痕位置,逐層切開。
把一次手術固定胸骨的鋼絲擰開、抽走。
手術室里,只有好運來的歌聲在飄蕩著,沒有人說話。醫療組就像是一臺機器,所有交流都靠著默契與眼神。
電鋸嗡鳴聲響起,白骨碎屑和血滴噴濺在蘇云手里的無菌紗布上。
小心保護胸腺,蘇云忽然問道:“老板,連續不斷的瓣膜病,是紋身來的么?”
“有可能。”鄭仁一邊探查心包,一邊說道:“英國劍橋Papworth醫院的.Sathithananda博士在2001年報告了一名患有先天性二瓣葉主動脈瓣的28歲男性病人,他每月接受紋身一次,共5年。”
“個案報道很多,這孩子沒事紋這么大一朵梅樹在身上干嘛。”老賀道。
還沒開始體外循環,他還有時間閑聊幾句,讓自己緊張的神經放松下來。對于鄭老板沒有拿到諾獎,老賀也有些遺憾。但他的年紀比較大,也沒有全程參與,所以挫敗感不是很強。
“為了美觀,你一老爺們不會琢磨,換個女孩子,你想想這么大的疤痕在前胸,要多難看有多難看,泳裝都穿不了。”蘇云道。
婦女之友是能站在女性角度來看這個問題的,紋身是相當必要的。
鄭仁打開心包,探查見心包腔內無粘連,留取部分心包交給謝伊人。
“戊二醛。”謝伊人輕聲說道。
器械護士把戊二醛倒入無菌臺上的空盆里,浸泡鄭仁剛剛切下來的心包片。
鄭仁低頭看著“熟悉”的術區,心里有些期待,希望真是手術的運氣能好一些!
“準備體外循環!”鄭仁道。
老賀沒有讓自己的助手寫麻醉記錄單,有關于鄭老板的一切手術,他都全力以赴。
術前30min肌注哌替啶75mg,東莨菪堿0.3mg。
入室后給予面罩吸氧,常規監測心電圖和脈搏血氧飽和度,完成橈動脈穿刺置管監測動脈血壓,入室血壓143/74mmHg。麻醉誘導給予咪唑安定3mg、依托咪酯20mg、順苯磺酸阿曲庫銨10mg、舒芬太尼150g。
靜注后氣管插管,行機械通氣,設定潮氣量500ml,呼吸頻率12次/min。
看著麻醉記錄單上的記錄,老賀覺得無可挑剔。
只是掃了一眼,排除有什么問題,他的視野又重新回到了術區。
鄭老板現在很少上臺,尤其是很少叫自己。但每當喊著自己上臺的時候,手術難度都極大。
這是對自己的信任,全力以赴還嫌不夠,老賀怎敢走神。
“準備肝素化。”鄭仁沉聲道。
話音剛落,老賀已經開始行動起來。全身肝素化,然后是進行體外循環。
分別經升主動脈及上下腔靜脈插管建立體外循環,阻斷升主動脈,經右上肺靜脈吸引。
體外循環建立,接下來就是手術的最重點的部分游離主動脈瓣以及剝離侵入心臟、主動脈壁的膿腫。
經主動脈根部斜切口,經左右冠脈開口順灌停跳液,心臟停跳滿意。
鄭仁全神貫注,鄭仁伸手,止血鉗子拍在手心里。
探查主動脈為三個瓣葉,左冠瓣可見一15X10mm大小贅生物,左冠瓣、無冠瓣下,主動脈瓣二尖瓣纖維連接處膿腫形成。二尖瓣無贅生物。
16′23″后,鄭仁讓外面的技師把患者冠脈造影的動態影像調出來。
抬頭看著影像,和系統手術室里顯示的一樣,他回憶了一下,剛剛做了幾十個小時的手術訓練,所有操作都在身體的記憶中。
按照正常手術流程,應該先切除病變的主動脈瓣。因為是二次手術,局部組織有異常增生,加上有巨大的膿腫,方寸之間的解剖結構復雜到了極點。
鄭仁低著頭,伸手,柳葉刀拍在手心里。
一刀切下去,距離主動脈瓣0.62m,隨后把柳葉刀拍在患者的腿部,謝伊人把最小號的鏡下鉗子拍在鄭仁手心里。
鄭仁開始細致游離,從主動脈機械瓣的根部開始,熟練解剖開心臟組織,并且把末梢、稍微粗一點的毛細血管都“挑”了出來。
蘇云直到這時候才明白鄭仁剛剛要做冠脈造影是什么意思。
這種方式,在以往的手術之中是并不是不存在。
制作大體標本的時候,從動脈灌注防腐液,然后靜脈留一個口,讓多余的防腐液流出來。
這樣,大體老師的血管會硬化。隨后有技術精湛的解剖老師解剖,動靜脈、甚至連毛細血管都栩栩如生。
當然,這么制作的大體標本相當不容易,主要是技術精湛的解剖老師不好找。
沒想到自家老板竟然要在眼前展示一下解剖,秀手技。
蘇云無語,正常人體血管能和灌注防腐液的大體老師的血管相比么!
這種解剖水準和手術手法高到了天際!這還并不是全部,蘇云知道最難的是用冠脈造影瞬間即逝的造影劑影像找到實際解剖位置中的毛細血管。
看片子的水平和手術水平一樣,都特么的非人類,蘇云心里腹誹了一句。
“電燒,別走神。”鄭仁低著頭,鏡下用鉗子游離出來一根毛細血管。頓了1秒鐘,見電燒還沒來,便沉聲說道。
蘇云皺眉,他的心情還是有些錯愕。
剛剛冠脈造影的影像自己也看了,黑色的造影劑一閃而逝,尤其是末端的毛細血管有的根本只有一絲極難看見的黑色出現,隨后便消失不見。
老板看一眼就知道?這個太不可思議了吧。
但想歸想,蘇云卻沒有耽擱手術,他把雜念與驚訝拋到九霄云外,用電燒輕輕碰觸鄭仁手中的止血鉗。
啪啪的細微聲音傳來,一根毛細血管被凝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