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那你生活的得多無聊。”小石頭說道。
“沒辦法,從前習慣了。我倒是想要好好的娛樂,處個女朋友,每天按時按點的下班,然后去看電影。可是條件不允許,那時候的我做不到。”
“你想做總是能做到的。”小石頭堅持自己的觀點。
“做?”鄭仁很少見的表達出自己真實的情緒,他的表情有些小小的憤怒,道,“最重的、最難的患者都給我管,很多時候都是24小時離不開病房。有急診手術,不管什么時候,都要把我從家叫來。”
說到這里,鄭仁覺察出來自己情緒上的不對,他試著用手捂住臉,像是給小石頭揉臉一樣揉了幾下。
隨后一張帶著滿滿微笑的臉龐出現在眼前,依舊憨厚淳樸,仿佛是一張面具。
“你可能在想,上手術是好事,為什么我會不高興呢。這么說吧,我半夜被叫去醫院,只是當二助,連縫皮都不讓我縫,只能剪線。”鄭仁平淡的說道。
“我記憶中最深刻的一次是有一年小大,病房沒什么患者。我自己一個人,去一家燒烤店……那家店叫大亨小串,有時間的話我帶你去吃。我去自己吃了一頓燒烤,還很奢侈的要了一份涮毛肚。”
“吃完后我買了點煙花,自己站在小區的一個沒人的角落里放。煙花可真好看,尤其是那天海城很少見的有星星,在星光下看著煙花綻放,我很開心。”
“我那時候就想,都說像煙花一樣寂寞。可是煙花不寂寞,很熱鬧、很……好看。”
鄭仁的嘴比較笨拙,用好看來形容就已經頂天了,雖然他知道無數絢麗的辭藻。
可不管什么,都沒辦法比得過好看兩個字,也沒有詞匯可以代替開心兩個字。
“一個人的小大,會不會很孤單啊。”小石頭問道。
“孤單到不覺得,我已經習慣了么。”鄭仁笑著說道,“那天晚上凌晨12點16,我被電話吵醒。那時候已經習慣了,只是對唯一一次安靜的歡樂被打擾感覺有點憤怒。”
“叫我去醫院是因為一起車禍,我被叫去上臺,依舊是二助,依舊是拉鉤,依舊什么都不讓我做。”鄭仁平淡的說道,“我知道劉主任和當時的住院總心里想的是什么,但是太陰暗了,就不跟你說了。”
“呵呵,你不說我也知道。”
“所以呢,我那時候養成了的習慣。”鄭仁道,“網絡么,節奏快,很歡樂,主角總是能做到普通人做不到的事情。哪怕邏輯有問題,但事實真相往往就根本沒有邏輯的,怎么看怎么是網絡更靠譜一點。”
“后來呢?”
“后來就是我說的那臺手術,然后去了急診科,在老潘主任的支持下組建急診病房,硬碰硬的干掉劉主任。”鄭仁道,“當時912的孔主任找我去帝都,我最開始都沒答應,你知道為什么么?”
“因為你沒把你原來的科室擠兌的慘不忍睹。”小石頭說道。
這孩子果然好聰明,鄭仁笑了笑。
“是。”鄭仁道,“掙錢什么的根本就不是生活的意義,我就想拽住劉主任和岑總的脖領子問他們,為什么連縫皮都不讓我縫;為什么兩個人能做的手術非要找我去;為什么有人住的比我近,卻從來都不找別人,每次都把我從被窩里拎出來。”
“你成功了。”
“可以這么說吧,但成功的時候卻并不覺得有什么快意恩仇的感覺。你知道吧,假如你病好了,也不會覺得有多開心。那是一個漫長的過程,你把所有努力都傾注到每一天、每一個細節里,絕對不會像是競技體育一樣,很快就有結果。”
“所以,有了結局的時候你也不會覺得有多開心,水到渠成,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這也是大家喜歡競技體育的一個原因。”小石頭道。
“是啊,越是平時生活很難得到的,就越是開心、歡樂。”鄭仁笑道,“再后來,我去了912,又開了一個諾獎項目。然后呢,機緣巧合下拿到了諾獎,又認識了一些所謂的大人物。”
“這就是我的故事,很無聊是不是?我看到你的時候,覺得你很難,就像是從前的我一樣難。”
“這個世界哪有輕松可言。”
小石頭眨了眨眼睛,小聲說道:“是啊,所以我的確很難,但再難也不會放棄,要是條件允許的情況下。”
“條件沒問題。”
“我信你,千萬別勉強哦。”小石頭又閉上眼睛,剛剛聽鄭仁“講故事”已經耗費了他絕大多數的體力,此時的他有些疲倦了。
但雖然疲倦,他還是傾向于交流。
一個人,太寂寞。
“我知道做這種診斷、治療,每天都花錢如流水。”小石頭輕聲說道。
“沒事,你現在的治療不花錢,只是花人情。”
“嗯,我就不問那么多了。”小石頭道,“我模模糊糊的記得在我用呼吸機輔助呼吸的時候,你問過我很多問題。”
“你能聽到?”
“我那時候就像是漂浮在無邊無際的宇宙里一樣,偶爾能聽到一點,可能是藥物濃度降低的時候吧。”小石頭道,“我一直在想你說的生命的意義。”
“別想這么多,想多了不長個。”
鄭仁笑著用手摸了摸小石頭的頭。
小石頭想要躲開,但他根本沒有力氣,還閉著眼睛,根本沒法躲。
“別這么抗拒么,你用呼吸機輔助呼吸的時候我摸過不知道多少次。”鄭仁笑著說道。
“切。”小石頭鄙夷的說道,“我想了很久,最后有一個想法——不要問活著的意義是什么,活著本身就是意義。”
鄭仁愣了一下。
是這樣么?
“哥,我這回是真累了,想睡一會。”小石頭喃喃的說道,“不客氣了。”
“睡吧。”
鄭仁站起來,剛想離開,見小石頭沒有直接睡去,而是睜開眼睛,努力的舉起手。枯干的小手握成拳,比身體略高,輕輕顫抖。
右手握拳,鄭仁用拳頭撞在他的拳頭上。
“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