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斷電話，陳述轉身對一臉好奇看過來的宣發部兩位總監說道：“我們繼續開會。”
前臺秘書黃思思整理了一番面部表情，走到會客廳里等候的凌晨面前，說道：“凌小姐，老板不在公司。”
“不在公司？剛才和你通話的不是陳述嗎？”凌晨出聲問道。她看到前臺秘書打電話向上級匯報，那個時候的她恭敬而謙卑，在只有自己一個人偷窺的時候仍然保持著燦爛的笑容，難道那個電話不是打給了陳述？
黃思思臉上的笑容微斂，說道：“凌小姐，你這樣讓我難做了。”
凌晨點了點頭，起身說道：“既然陳述不在，那我就不打擾你們工作了。”
走出螢火蟲小院，看到陳述的車子仍然停在院子門口。
她深吸了一口氣，腰背挺直，姿態優雅從容的拉開寶馬車門，鉆進駕駛室之后，然后輕輕的把車門關上。
等到門窗關閉，整個密封空間里面只有自己一個人的時候，凌晨的臉色蒼白難堪，身體無力的癱倒在座椅上面。
她不能在人前哭，哭就代表她認輸。
她不能在人前倒，那樣會被人嘲笑。
她知道自己選擇了一條什么樣的道路，所以，即便荊棘密布，她也只能咬牙堅持。
就算這顆果子酸澀難吃，她也得一臉微笑的告訴別人：我很幸福。
可是，她想不明白，她為什么要到這里來呢？為什么要在這種時刻跑到螢火蟲文化？
難道還想要像以前一樣，在你傷了、累了、想要哭泣的時候，有一個溫暖的懷抱可以依靠，有一雙堅定的眼神無時不刻的注視著你，仿佛每一秒鐘都在對你說：不要怕，有我在。
「是在懷念那個懷抱，還是在想念那樣的眼神？」
凌晨一巴掌抽在自己臉上。
白皙的臉頰上面浮現一道殷紅的掌印，嘴角也瞬間流敞出鮮血。
“自取其辱。”她沉聲說道，看向后視鏡里面的那張臉兇狠惡毒，充滿了鄙夷嫌棄。
凌晨沒有在螢火蟲文化小院門口停滯太久，等到車子發動起來后，她摸出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她掛斷電話，開著車子朝著公司趕去。
來到總經理辦公室，門口秘書間里面的秘書張瀾立即站了起來，恭敬的說道：“凌總監，您來了？”
凌晨現在已經不再擔任王信的秘書，而是公司發行部的總監。但是，因為大家都知道她和王信之間的關系，所以大家對她都極其的「重視」。
“王總在不在辦公室？”凌晨問道。
“王總不在辦公室。”張瀾看了凌晨一眼，笑著說道：“王總已經兩天沒有來公司了。”
凌晨「嗯」了一聲，徑直推開王信的辦公室房間門。
里面空空如也。
“凌總監，需要給王總打一通電話嗎？”張瀾問道。
“不用了。”凌晨說道：“王總出差去談一筆業務，和國內這邊有時差。不要打擾到他的休息。”
“好的。”張瀾笑著說道。
心里卻在揣摩，看來公司里面的那些傳聞都是假的。凌總監仍然深得老板的信任，凌晨對老板的行蹤也了如指掌。
“我在這里處理一份文件。”凌晨看了一眼張瀾，說道：“讓人給我送一杯咖啡進來。”
“好的。”張瀾轉身離開。
凌晨打量著面前這個豪奢寬大的辦公室，她在頭一回走進來的時候，心里便產生了這樣的念頭：要是自己能有這樣一間辦公室該多幸福啊。
也正是那個時候，她的心態開始發生了變化吧？
見多了美好的事物，就再難回到之前蝸居的小房子吃那油膩的肥腸面了。
“凌總監，您的咖啡。”張瀾親自端著咖啡送了進來。
“謝謝。”凌晨接過道謝。
張瀾看著凌晨，討好說道：“凌總監有什么需要的，請盡管吩咐。”
“沒事了，辛苦張秘書。”凌晨笑著道謝。
“不客氣。這是我的榮幸。”張瀾笑呵呵的說道。“凌總監忙，我就不打擾您了。”
看著張瀾邁動著鉛筆裙包裹著的修長大腿離開，凌晨突然間忍不住笑了起來。現在的張瀾不就是曾經的自己嗎？
勤奮、上進，討好上司和每一個自己覺得重要的人物。
當然，如果有機會的話，一擊必殺，取而代之。
自己是王信回國后的第一個秘書，卻不會是他的最后一個秘書。只要王信一個眼神示意或者勾一勾手指頭，剛才還在奉承自己的張瀾會第一時間撲過去取代自己吧？
這個瘋狂的世界！
端起面前的咖啡泯了一口，細細的感受著咖啡在口腔里蔓延開來的苦澀，心里發出長長的嘆息聲音。
她不得不面臨這樣的局面：王信失聯了，她已經三天沒有聯系上他了。
陳述站在螢火蟲文化公司的門口等候，數分鐘后，一輛雷克薩斯越野緩緩駛了過來。
陳述走過去幫忙拉開車門，大導演宋子林從后車廂跳了出來，伸手和陳述的手握在一起，笑著說道：“怎么能麻煩陳編劇給我開車門？不敢當不敢當。”
“宋導即是前輩，又是長輩，我給您開車門是理所應當的事情。”陳述笑著說道：“宋導大駕光臨，快請進。”
宋子林拉著陳述的手，笑著說道：“一起一起。”
又給陳述介紹剛剛停好車走過來的助理，說道：“趙妁，是我的劇本助理。”
“趙小姐好。”陳述笑著和趙妁打招呼。
“陳編劇好。”趙妁和陳述握手，說道：“久仰大名，今天終于見著了。”
陳述寫了《機長先生》之后，名氣在業界飛速增漲，對很多業界新人來說確實可以稱之為「久仰」。
畢竟，他覺得自己已經很紅了。
“客氣客氣。”陳述邀請趙妁一起上樓喝茶。
湯大海已經離開了螢火蟲文化，現在成了福星集團的總裁助理。按照湯應城的想法，是要讓他在每個重要部門都呆上半年至一年的時間，然后就能夠把整個福星集團交付到他的手上，湯迎城自己就可以安逸退休了。湯大海的母親心臟不好，這是湯家父子的一樁心病，湯迎城也想提前退休陪太太四處走走散心。現在兒子已經和謝雨潔訂婚，而且倆人關系越來越好，他們也沒有什么需要操心的事情了。
陳述接管了湯大海之前使用的辦公室，湯大海除了抱走公司開業時謝雨潔贈送的那幅畫，其它東西一慨不要。辦公室主任也來向陳述請示過，是否需要對總裁辦公室重新進行裝修，被陳述給否決了。
他和湯大海是兄弟，所以不存在別人用過的東西自己就不愿意再用的心思。再說，公司初創，能省則省，沒必要浪費這筆裝修費用。
陳述邀請宋子林和助理趙妁落座，吩咐秘書送來咖啡之后，笑著說道：“宋導已經看過劇本了吧？”
“看過了。”宋子林接過咖啡，笑呵呵的說道：“情真意切，大受感動。這正是我想要的故事啊。”
宋子林是國內極有名氣的電視劇導演，最擅長的就是都市生活情感劇，之前大火的《青春》、《家長里短》、《門第》等劇都出自其手。這一次是孔溪特意將陳述新寫的劇本推給了宋子林，宋子林看完劇本，便親自打來電話約陳述見面洽談。
顯然，他對這個劇本極其感興趣。
“宋導過獎了。我還是一個寫作新手，有很多不成熟的地方，還需要宋導這樣的大國手指點批評。”陳述謙虛的說道。
“寫作這件事情是需要天賦的。有些人第一部小說就一鳴驚人，有些人寫了一輩子也寫不好。很顯然，陳編劇是有天賦的人。您的第一部編劇作品《機長先生》我沒看過故事，但是我想能夠讓小溪起源還有蘇音這么一大群人看好，想必有其獨到之處。我也一直在期待它的最終成片。”
“這部劇本我是一個字一個字讀完的，故事曲折動人，人物形象立體，最重要的是故事里體現出來的情感正是我一直尋找的。甜美、自然、哀而不傷。這才是愛情應該有的模樣。哪有那么多的陰謀詭計？哪有那么多的狗血車禍？我喜歡一個人，就簡單的喜歡著，開心的喜歡著。這就夠了。這才是我想要做的故事。”
陳述心中大喜，笑著說道：“宋導的意思是想要親自來導這部劇？”
“當然。”宋子林點頭說道：“這不是求劇本來了嘛。原本公司里負責劇本這一塊的張總他們想要來和你談，我說我親自過來和你談。無論如何，這個劇本你得給我留著。”
陳述倒是沒有刻意的擺譜，以宋子林在圈內的聲譽地位，每天送到他面前的本子沒有十個也有八個，他能夠親自到螢火蟲文化拜訪，并且表達出強烈的合作意愿，那是對編劇的尊重和認可。倘若你當真以為人家沒有這個劇本就如何如何，那就是不識抬舉了。
畢竟，陳述也希望能夠和宋子林這位精于都市情感劇的大導合作的。這也是孔溪在看完劇本之后第一時間發給了宋子林的原因。
孔溪也覺得由宋子林來導這部戲比較合適。
“太好了，宋導能夠親自出手，這是我求之不得的事情。”陳述立即表達出了想要和宋子林合作的心愿。“宋導是我的前輩偶像，您導的每一部戲我都看過。能夠和宋導合作，這是我的榮幸。”
“好的內容是稀缺的，能夠和陳編劇這樣的優秀編劇合作，這也是我的榮幸。”宋子林笑呵呵的說道，他喜歡和陳述這樣的編劇合作。有些編劇本子寫的不錯，但是性格詭異，脾氣大的嚇人，合作起來會有諸多磕碰之處，讓人難受之極。
“不過，有一點我要先和宋導說明，我雖然是這個劇本的編劇，但也是螢火蟲文化的負責人。這部劇是公司年后的重點項目，公司是準備自己來制作的。所以，如果宋導愿意合作的話，也可以進來對整個項目入股，您覺得如何？”
“這個沒問題。”宋子文爽快的說道：“過來之前，我就已經考慮過這方面的狀況，大家一起合作，把項目做大做好，風險共擔，利益共享。這對我們而言是一樁大好事。就算不和螢火蟲文化合作，我們也要找其它公司合作一起來開發項目。”
“感謝宋導的理解。”陳述笑著說道：“第二個要求是，孔溪要做這部劇的女主角。”
宋子林大喜，說道：“就算你不提這個要求，我自己也是要提出來的。孔溪這樣的藝人，平時想要約他們的檔期實在是太困難了。我想和她合作可是等了好幾年啊，直到現在還沒有機會。如果孔溪愿意來擔任這部劇的女主角，我是舉雙手雙腳歡迎的。我感覺的到，陳編劇的這個本子就是為孔溪寫的，她是最適合的女主角人選。她不做女主角，其它人來演我還不放心。”
“我替小溪感謝宋導。”陳述笑著說道。明星和大導一樣，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宋子林的檔期難約，孔溪的檔期也同樣的難約。如果這個項目能夠把宋子林和孔溪給綁定在一起，那就沒有失敗的理由了。他相信孔溪的演技，也相信宋子林對內容的把控。
倘若他們是懈怠敷衍，貪圖賺錢快錢的人，也就不會有今時今日在圈內的身份地位了。
“這么說就見外了。”宋子林擺了擺手，看向陳述說道：“男主角您這邊有什么人選推薦？陳編劇是準備自己上嗎？我覺得不錯。好好收拾一下，陳編劇也是能夠出道的。”
“男主角這邊還要由宋導來推薦了。”陳述笑著說道。他們這邊選了女主角，男主角那邊自然要交給宋導來選擇了。沒有一個人占盡天下所有好處的事情。想來以宋子林在圈內的人脈地位，找一個和孔溪無論是在人氣還是演戲都勢均力敵的男主角還是極其容易的。怕是此消息一出，有不少大牌藝人的經紀人會主動向宋子林那邊遞簡歷了。
大不了他們再把男二號給拿下來，畢竟，李如意拍完《機長先生》，也需要一個重要角色再鞏固一下人氣。能夠和孔溪配戲，而且是宋子林導演的戲，那對他而言也是一次重大的飛躍和提升。
宋子林點了點頭，對陳述的觀感更佳，說道：“大的方面咱們倆來定，細枝末節就交由商務部門去談吧。我們是做藝術的，哪里有耐心去談那些？咱們倆今天好好聊聊劇本內容。”
“這正是我想要的。”陳述笑著說道。
“對了，這個劇本為何沒有名字？你還沒有給劇本取名嗎？”
“正如宋導知道的那樣，這個劇本是我寫給小溪的。所以，我想等她來為劇本命名。”陳述捧起咖啡杯擋臉，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
“你們這些年輕人啊……”宋子林哈哈大笑，說道：“真是活得讓人羨慕。”
“麻煩宋導替我保密。”陳述笑著說道。
“這是自然。”宋子林哈哈大笑，說道：“我怎么會做這種松下喝道大煞風景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