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徒弟去了哪里?
凈云對于這個問題,他只是微微低頭,看著腳邊一塊殘缺的泥磚,“我讓他去一個地方替我辦一件事,短時間回不來了。”
圓惠微微皺眉:“你那徒弟了正連武者都算不上,你讓他穿越荒野替你做事,這不是叫他送死嗎?”
就算凈云給了他徒弟佛門法器,也未必能保護他徒弟一命。
圓惠不信凈云所說的話,了正出了城或者會有人接應他。
凈云搖了搖頭沒有解釋。
兩人在東區隨意漫步,圓惠看著前方被搗毀的巡邏營地沉聲道:“我不知道你究竟想做什么,但我警告你,你針對我可以,別把無辜的人牽連進來,我們都是佛門弟子,該有的慈悲心還是要有的。”
凈云臉色平靜:“什么是慈悲?”
圓惠停下了腳步,他看向凈云,凈云也停住腳臉上露出了誠懇的求問之色。
“難道小佛寺連基本的慈悲都沒有教嗎?”圓惠冷聲說道,“愿給一切眾生安樂叫做慈,愿拔一切眾生痛苦叫做悲。”
“師兄正解,是師弟愚笨了。”凈云面露微笑,“只是師弟還是心有疑惑,若殺一無辜人能救眾生,那該不該殺?殺人者還算慈悲嗎?”
圓惠沉默了一會道:“這種假設沒有意義。”
圓惠相當于回避了這個問題。
凈云沒有繼續相逼,他只是嘆了口氣道:“這種問題是沒有絕對正確的答案,事實上每個人心中都會有一個答案,但事到臨頭,也許又會是另一種做法。”
“不回答看似懦弱,實質是不忍,這也是一種慈悲,但無論對錯,我們終究要做出選擇。”
圓惠心里有些煩躁,佛法本來就不是他所擅長的,凈云作為小佛寺的普法僧,比他能言會道,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凈云的話更是讓他感覺話中有話,只是他想不透。
“那你會怎么選?”圓惠忍不住問。
凈云笑而不答,繼續往前走去。
圓惠挑了挑眉,繼續跟了過去,兩人已經走到天涼城的牧場區域,牧場也是一片狼藉,牧場只是用簡陋的籬笆圈圍了起來,里面的牲畜寥寥無幾。
圓惠看著牧場的馬區方向,瘋馬事件沒有過去多久又遭到了蘑菇妖的破壞,現在養馬區早已經沒有了馬,他直接質問:“馬區的馬發瘋是你做的嗎?”
凈云雙手合十點頭:“正是師弟做的。”
圓惠微微一愣,他的眼瞳收縮,他這樣問,但從來沒有想過凈云會承認,這妖僧發什么瘋,他為什么要承認?
不過圓惠很快想到,就算凈云承認,這里只有他們兩人在,他沒有證據的情況下,也奈何不了凈云的,這恐怕才是凈云敢直接承認的原因。
圓惠臉上很快恢復了平靜,他冷冷道:“你為什么要這樣做?”
不管怎樣,承認總比不承認好。
凈云沒有回答,而是向著牧場的馬區而去。
圓惠雙手縮進袖口內,他左手已經捏.著一串念珠,右手握著一道符箓。
他穩步跟上凈云的腳步。
即使凈云的實力不如他,他也不敢掉以輕心。
到了馬區大門,凈云沒有再進去,而是再度停了下來,看著寂靜無聲的馬區。
高天上聚著灰蒙蒙的云氣,涼風吹得兩人的木棉僧衣發出獵獵聲。
駐足門前的凈云臉露愧疚嘆息道:“即使是牲畜,但我也犯了殺戒,阿彌陀佛。”
圓惠瞇了瞇眼沒有接話,他心中那股不安之感越來越重,凈云刻意將他引來這里,肯定有著什么企圖,只是這里是天涼城,難道凈云要殺了他,逃出天涼城嗎?
況且有力士見了他們兩個一起離去,他要是出了什么事,絕對會算在凈云的身上,他想不出凈云有什么樣的理由要這樣做。
小佛寺與大佛寺關系很差,但兩個寺廟從來不會光明正大火拼。
“師兄剛才問我犯了殺戒的原因,在我說之前,可否容我嘮叨兩句?”凈云又緩緩說道。
“你要說就說,又有誰能攔得住你?”圓惠始終站在凈云身后保持三四步的距離。
凈云停頓了一會,他頭也不回輕笑道:“我是在寺廟里長大的,自我記事起,就是師父、師叔、師伯他們這等長輩在照料著我們這些被寺廟收養的孤兒……”
圓惠微微皺眉,他與凈云差不多,他是在孩提時就被帶入了寺廟,與師兄弟們一起生活長大,他們這些人以自己的寺廟為家,從來不會背叛寺廟,但他不明白,凈云為什么要說這些東西?
“不知師兄一生最快活是什么時候,但我一生過得最開心還是小孩子的時候,那時不用被師父逼著念經練武,整天就是與師兄弟一起在大殿玩鬧,師父們無奈,每次都把我們這些小孩趕出去,我們又會偷偷溜回來,爬上佛祖的身上嬉鬧。”
凈云說到這里微微一笑,“也幸虧佛祖沒有責怪我們這些小孩。”
圓惠沉默聽著,他不由得想起了曾經一起玩鬧的師兄弟們,現在也有好久不見了。
“不過大殿終究不是能經常進去玩鬧的,我們一天大多數時候是在寺廟的般若林度過。”
圓惠聽到這里冷哼一聲,小佛寺模仿大佛寺真是模仿得夠徹底的,就連大佛寺的般若林也模仿了一個。
凈云就似沒有聽到這聲冷哼,他沉湎在往事中慢聲細語:“奇花異草一向栽在羅漢園,師父他們怕我們毀壞,也不會讓我們進去,般若林里面反而沒有太多奇花異草。”
“但對我們而言,般若林就是一片真正的樂土,那里有蓮花池、菩提樹、曼陀羅等樹木,說到樹木,不知師兄最喜歡什么花草樹木?”
圓惠皺眉沒有回答。
凈云就似嘮叨家常般,圓惠沒有回答,對他影響也不大,“我小時候最喜歡無憂花,花盛開時熱烈得如一團團鮮紅火焰,很美麗,在小時的我眼中,般若林沒有什么花能比得上它。”
“現在想來,我喜歡無憂花不僅僅是它的花色,更是因為那些陪我賞花玩鬧的師兄弟們。”凈云的聲音蘊含一絲感傷。
圓惠眉頭蹙成一堆,他的心越發煩躁,這凈云究竟想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