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會的功夫,賈蘇越就被王亞男給叫了回來,賈蘇越也沒跑遠,其實就站在辦公室的門口。畢竟是邵華的閨蜜,張凡不得不去打招呼。
“怎么了,不舒服嗎?”張凡問了一句賈蘇越,不過還是把頭轉向了一旁的王亞男。現在雖然賈蘇越不怎么懟他了,不過邵華不在,張凡對上賈蘇越還是有點不自在,姑娘的殺傷力太強力,給張凡的記憶太深刻了。
“她大!”王亞男剛要張嘴說,結果被紅著臉的賈蘇越給捂住了嘴。
“不能說!”賈蘇越真的有點著急了。也就是未婚的年輕姑娘才這樣,要是個有孩子的少婦,估計這會早就把事情說三遍了。
“好吧,好吧,正好我還要出去一下,呵呵!”天大地大、邵華的面子最大,這個面子得給,張凡又不傻,怎么不會知道賈蘇越為什么不好意思。
賈蘇越來血液科,又是一個人和王亞男,跑不掉的貧血,再看看賈蘇越白皙的皮膚,有點發白的嘴唇,平時宅在家里,肯定缺乏鍛煉,估計飯量也不大,所以張凡給阮醫生打了一聲招呼,就出門了。
他其實真的沒什么事情,索性去找找李輝,好久沒碰到這家伙了,自從結婚后,這小子如同變了一個人一樣,也不泡吧了,就連騷擾張凡都沒有了,整個一個家庭好婦男。
這個改變,李亮倒是說過一次。李亮來市里以后,和李輝關系也近了不少。這個李輝老婆真的是個專業老師,雖然比李輝大三歲,可情商相當的高。家里的氣氛烘托的特別好,雖然懷孕了,但是一般很少發脾氣,還會撒嬌,“老公,我累了,你看腳都腫了!”
“老公,你最好了。我太幸福了。”把李輝襯托成了一個大男人!據說這是有一次李輝和李亮喝酒后說的。張凡聽完,差點沒笑噴出來,這個人啊,真是一物降一物!
李輝現在定科到了呼吸科,和血液科在一棟大樓上,張凡溜溜達達的就去了呼吸科。
這邊,王亞男看著張凡出門后,就對賈蘇越說道:“有什么不好意思啊,你看你。還害羞了!”
“亞男!”賈蘇越臉更紅了。怎么能不害羞呢,不認識也就算了,張凡和她也算是熟人了,怎么能不害羞呢。
“好吧,好吧,我不說了。阮醫生水平不錯,我帶你過去把。”這個賈蘇越還真是貧血了,怎么說呢,就是因為缺乏鍛煉,平時為了保持身材,吃的又少,這一年例假又稍微多了一點,結果出現了頭暈,乏力的情況。
早晨來的時候,先是讓王亞男帶著去了一趟婦科,婦科主任看了一下,直接就給賈蘇越說,去血液科把,小姑娘不好好吃飯,不鍛煉身體,這樣可不行啊,你才多大。
門診人多,王亞男也不好意思去插隊,所以帶著賈蘇越來血液科,好死不死的張凡也在,不知道是不是年紀變大的緣故,還是熟悉的緣故,反正現在的賈蘇越相比以前少了很多高傲。
阮醫生看過檢查單子后,就開了一些補鐵的藥物,讓賈蘇越回去按時服藥,定期復查。看完病,王亞男和賈蘇越一起出了血液科。
“你這個還是得鍛煉,不然吃藥也沒什么好的療效!”
“好吧。亞男,謝謝你了。”賈蘇越拉著王亞男的胳膊親昵的說道。長發飄飄的賈蘇越和一頭短發的王亞男站在一起,真的展現出女人不同的精彩。來來往往的人,不管是醫生也罷,病人也罷,都情不自禁的望了過來。
特別是王亞男,一身潔白的白大褂,雙手插兜,平地軟鞋,一年多的外科生活鍛煉的姑娘格外有一種沉穩的感覺。
“好了,我不送你了,我還要回去換藥呢。你自己注意按時吃藥!”王亞男把賈蘇越送到大樓下后說道。
“嗯,你快去忙吧,我也去上班了。”賈蘇越也不是什么大病,就是因為平時不怎么喜歡運動,一天窩在家里。
不運動,飯量就小,然后因為例假有點多了以后,就出現了這個貧血癥狀,還是缺鐵性貧血。
貧血,人體紅細胞不夠導致的,而鐵元素又是組成紅細胞的原料之一。簡單的說一下這個紅細胞的生長過程。
成年人,紅細胞是在骨髓中生長。長啊長的,終于長成體型和阿拉伯數字8相似的時候,就表示它長大了,然后從骨髓里跳了出來,就在血管里開始工作,它是個司機,一直干著運輸的工作,等干活到一百來天以后,這個紅細胞就變老了,干不動了,通過脾臟的時候,被脾臟的巨噬細胞給吞噬了。就這么,它勞累的一生就結束了。
出生在骨髓,工作在血管,埋葬在脾臟。然后組成紅細胞的這些成分又被利用起來。組成新的紅細胞。所以,一般沒大出血或者沒有長期慢性失血的人,一般是不會出現缺鐵性貧血的。
鐵元素,食物中攝入的不僅不多,還非常的難吸收,一旦缺失,頭暈、惡心還一時半會的補充不上來!
張凡到呼吸科的時候,李輝剛剛下完醫囑,李輝看到張凡出現在呼吸科的時候也非常高興,雖然結婚后和張凡很少見面,但猛然間的見到張凡還是很高興的。
張凡看到李輝的時候,有點詫異,曾經那個雖然口袋里沒有幾毛錢,穿的襪子都透出大腳拇指的家伙,可發型永遠保持著一絲不亂,永遠都是梳理的整整齊齊。
現在竟然理成了一個板寸,眼圈帶著隱約的青色,忽然好像老了十歲一樣。
“怎么了?”張凡詫異的問道。
“沒怎么啊,挺好的啊!”李輝手里還拿著病歷,拉著張凡來到大樓的樓梯間,趕忙的拿出了一根煙,張凡瞟了一眼,三塊錢的紅河。
“缺錢了?”
“嗨!老婆懷孕保胎,老家父母身體又出了點事情,省一點是一點。”
“錢不湊手就說一聲。”
“沒事,抗一抗就過去了。就是瞌睡!”猛的吸了一口煙后,李輝瞇著眼睛說道。
“你媳婦晚上睡眠不好嗎?”
“不是,管的病號太多了,有點乏了。”
“管了多少個病號,你們主任老居這么殘酷嗎。”
“我自己要求的,我一個人就管著二十多個病號,每天加班到晚上兩點。不拼不行,到處要用錢。哎!以前多自由啊!”
“那你悠著點!”
“沒事,以前浪的太厲害,算是還賬吧!你呢怎么樣了,什么時候結婚。”
“快了吧!”忽然的兩人都沉默了,好像生活的壓力如同一個繩索一樣,慢慢的收縮,勒的讓人無法暢快的呼吸。
“沒事,不加油能怎么辦呢。沒傘的孩子就加油跑唄。不聊了,還得去寫病歷呢,早點寫完能早點回家,等什么時候有功夫了,出來坐坐。”過了一會,李輝扔掉煙頭,對著張凡說道。
“好,注意身體。”望著好像有點佝僂的李輝,張凡好像有點懷念那個無比油滑、無比跳脫的小伙子,長大了?成熟了?或許是成熟的代價把。
張凡回到科室,情緒稍微有點點低落,從李輝的背影中他好像也看出了他的樣子。還沒怎么去感懷呢,就來一個病號,主任收進來的一個病號。
男性,六十八歲,無任何誘因的三系細胞降低。患者因突然的出現牙齦出血,雙下肢浮腫,頭暈半個月加重,在當地醫院住院治療,未見明顯好轉后,轉入我院就診。
今天是阮醫生收病人,當這個老年病人入院以后,張凡看著門診的住院單子,心里就產生出了一種無奈,毫無辦法的一種無奈。
入科之前,張凡肝了好幾個晚上的血液科,不算精通,但也算是入門了,這個科室相對于風濕,內分泌更加的麻煩。幾乎就是一個翻版的全身疾病。
往往病在血液,可癥狀表達的器官是不確定的。這個老年人,現在的治療措施市醫院和縣醫院,區別不大。都是對癥治療,因為無法明確診斷。只能對癥治療。
收住,查體、開各種檢查。老頭一直撅著個嘴,不停的嘟嘟囔囔,陪護的是個老太太,一邊慢慢的搓著老頭的小腿,還不停的勸著老頭。張凡聽了一耳朵,原來是老頭不愿意治療了。可老頭的孩子們不愿意。
下午,李青主任下門診,病人檢查單子都已經匯報,因為是個特別的病人,科室里面的人都聚在一起討論。討論了半天都沒個結論。
“特發性惡性細胞組織病并骨髓轉移!”就在這時,張凡看著檢查單說了一句。
“有點像,不過這個疾病太少見了,我也沒有見過。你確定嗎?”李青說道。
“做骨髓穿刺!給疾病定性?”
“行,就這樣。盡快定性。”李青點了點頭。其實,這個疾病張凡已經確診了,這幾天的張凡翻看了無數的血液疾病的期刊,對這個疾病非常的有印象。
就算現在確診了,也沒什么好辦法。因為這是個惡心癌癥,無法手術,無法化療無法放療,毫無措施的疾病。
“再不要折騰老漢我了,我都馬上七十的人了,哎!”骨髓穿刺的時候,老頭唉聲嘆氣的。
幾天后,結果回報,符合診斷。怎么辦?老漢的三個孩子也來了,老漢一輩子的農民,拉扯著幾個孩子成人,孩子們都爭氣。老大是個小老板,做家電生意的,老二是個老師,老三在國企上班,總的來說家境還說的過去。
“醫生,這個病就沒辦法了嗎?去首都,去滬上,還有希望嗎。”三個人中,老大一直是拿主意的。
“哎,到哪里都沒有什么好辦法。”李青同情的說道。
“哪,怎樣才能延緩病情,老人吃苦受累一輩子,沒享幾天福!醫生想想辦法!”老大說著說著眼睛就紅了。
“只能不停的輸血、不停的靜脈輸入白蛋白,不停的用激素。時間真的不好說。而且費用也不少。”
“沒事,醫生,能讓我爸爸多活幾天活幾天!還有什么要注意的嗎?”
“老人想吃什么吃點什么,想喝什么喝點什么,沒什么注意的了。如果,如果一旦病危搶救嗎?如果需要切開器官,切不切?”
“我們商量商量!”三個孩子失落的走了。
“用藥吧!哎!”
費用如同老虎機一樣,大口大口的吞噬著rmb。白蛋白、血漿、進口預防出血的藥物,以萬為單位的錢數!
治療?還是不治療?華國很多時候,說粗俗一點,醫院不干涉或者無權干涉病人的治療,很大一部分都是無謂的治到死。
曾經有個很有對比性的故事。加拿大,一位華裔老人,億元級的富翁,晚期癌癥。惡病體質,浮腫,在醫院內,醫生拒絕給與輸入血漿甚至于拒絕輸入白蛋白。
老人最后的意愿就是回國,落葉歸根。醫院派出了三位醫生,兩位護士,做飛機護送著患者歸國。他們認為,這是對老人臨終最后的一個人文關懷,是必須的。但對于無效的治療,他們認為是浪費。
一周,七八萬的住院費。老人也是一天比一天的衰老,輸入的液體一天比一天的多。下午時分,陽光照射在病房內,老人灰敗的臉色格外顯眼。
老太太去給老人倒尿去了,張凡給老人做了一個簡單檢查,滿身的塑料管子,痛苦!極度的痛苦。
就在張凡做完檢查要出去的時候,老人干瘦的手抓住了張凡的白大褂。
張凡詫異的望著老人,“讓我走吧!求你了!”張凡站在床邊愣住了,他懂,他懂老人的意思,可他有辦法嗎?沒有。看著張凡糾結、無奈的表情。
老人失望的慢慢的放開了張凡的白大褂,慢慢的把頭轉向了窗口。張凡尷尬的走出了病房,他有權利嗎?沒有!
往死里治,難道是孝順嗎?這時候放棄不行嗎?張凡看著痛苦的老人,一時間發現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