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小市民是有生活的狡猾,那基層有點權力的公務猴就絕對是油滑,滑不留手都嫌說的不夠。別看長相憨厚老實,其實賊的不是一般。當初張凡剛進市醫院開始周邊飛刀的時候,巴圖就給張凡點評過幾個縣醫院的院長。
當時說巴特爾的時候,巴圖是這么說的,杭蓋的巴特爾是革命小酒天天醉,知識青年天天睡。在巴特爾手里都不知道送出去了多少編制給知識青年。
雞蛋大的醫院,后勤副主任都有五六個。而且往往很多知識青年把這個地方當跳板,反正每年縣醫院的編制都招聘不足,非醫療專業的進入醫院,然后再尋著機會說不定哪天就能進了政府。
南方大城市的人或許對編制什么的會嗤之以鼻,可很多出外打拼混不出頭的人,回到家鄉對于編制的認可度,可以說是骨頭縫里都能感受到。
據說有編制的人擇偶權都是優先的。
張凡當年的運氣是真爆了炸,一個無權無勢光有點技術的小醫生能橫行無忌的在茶素地區滿世界飛刀嗎?這里面張凡會做人是一方面,更多的是歐陽的保駕護航,巴圖的指點坑深坑淺。
不然,光有技術,就按張凡那么瘋狂的刷手術,要是沒點跟腳,絕對會被人坑。所以,這個世界上隨隨便便的成功都在教科書里,
巴特爾現在就想著把自己和自己的下屬摘出來,基層醫院的領導不光得有手腕,還有一定的所謂的江湖義氣。
張凡就像沒聽到一樣,或者說張凡就聽了他半截話,“老居情況嚴重嗎?”
巴特爾眼珠子咕嚕嚕的轉,“嚴重,怎么不嚴重,說話都費力。我讓醫院的專家24小時的陪護,不然更嚴重。其他幾個醫生一樣的待遇,怎么都是上級醫院來的,我不能讓上級來的專家寒心。”
“呵呵!”張凡笑了笑,這家伙話里有話。“把我帶來的人住宿吃飯先安排了,一路上就趕路了,一口熱水都沒喝。你和我們的陳院長帶著他們先安排食宿,我去看看老居。
安排用點心,寒冬臘月的……”
“您放心 看我的了!”
“還有騰出一間大辦公室來,直接成立一線指揮部。領導你說呢?”張凡轉頭看向剛下車的主管衛生的領導。三百多公里又是120的依維柯 領導都坐僵了。
“行,你是專家一切行動聽你的。”揉著腰的領導說完后,又瞅了一眼巴特爾。嚇唬不住張凡 還嚇唬不住你個酒糟鼻?
巴特爾這才看在人群里還混著一尊神呢。雙手如同獻哈達的攆了過去“哎呦,哎呦喂,我的領導了,可把您給盼來了 您一定要給我做主啊!”
如同粘牙的糖一樣 靠在領導身邊就開始訴苦,聲淚俱下。
張凡帶著醫務處的小陳干事還有杭蓋縣醫院辦公室的主任一起進了醫院的門診部,說實話,這幾年國家在醫療上的投入絕對比前幾十年的總和都大。
以前的縣醫院,像杭蓋這樣的人數不多的縣城醫院有個二層樓,就已經很不錯了好多就是一個大院子,里面幾排平房而已。可這幾年縣醫院的大樓一棟棟的拔地而起,設備的先進程度雖然沒辦法和茶素市醫院相提并論 可已經是鳥槍換炮了。
可惜的是 硬件起來了,軟件都特么跑光了。
按說,老居這級別的專家,輕易是不會被傳染的,不是老居會金鐘罩,而是經驗豐富,茶素地區論抗疫的經驗,老居絕對是一流的,畢竟當年在首都參加過國家級別的總抗疫,這個地區級別的怎么會放到他呢。
張凡心里納悶,可也沒再為杭蓋縣醫院辦公室的主任,他知道問不出什么來的。
巴特爾沒說假話,老居他們的確是被安排在特需病房內,連護士的身材都比較苗條。
張凡一進門,就看到躺在病床上的老居閉目養神,臉色帶著一股子病態的潮紅。
聽到動靜,老居以為是杭蓋縣的專家,眼睛都沒睜開,“我沒事,你們別守在我這里了,多去去門診,一定要交代清楚,只要有流感和手足口病的患者,一定要隔離。哎……”
說完,老居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張凡還真沒見過如此頹廢的老居,平時什么時間見老居,都是西裝革履,頭發雖然快禿了,可發油還是發蠟從來不缺,張凡有時候會偷偷想,這家伙腦袋禿,是不是用發蠟發油太頻繁的緣故啊。
而且,從來都是驕傲的。老陳要是低調好說話的,那么老居就是驕傲的,看人都是眼珠子帶著似有似無的斜視。驕傲,人家是有資本驕傲的。
可這時候,如同落了水的雞一樣,禿腦袋上都沒了往日的傲氣。
“居院長,好點沒有。”張凡輕輕的問了一聲。
老居歘的一下睜開了眼睛,因為有點激動,捂著嘴就咳嗦,一個手不挺的舞動。
這要是外行,還以為老居趕人呢,但張凡明白,立馬帶起了口罩。
咳嗽了一會,老居不知道是病態的潮紅,還是有點不好意思的臉紅,對著張凡說道:“張院,對不起啊,沒完成任務,我說大話了。你們這一次來,市里估計已經拉不開拴了吧。”
論平日的相處,張凡最樂意和老陳在一起。說實話,和老陳在一起,有時候張凡都覺得他和老陳默契的比和邵華在一起還默契。
你口渴了,想喝水,手還沒抬起來呢,老陳就會把你想喝溫開水還是想喝鐵觀音都能分的相當明白的遞到你的面前,而且,和老陳在一起,明明知道他是在拍馬屁,可就是能讓你聽著順心舒心。
但,如果要在醫療業務上,張凡更相信驕傲的老居和一心要超越鳥市附屬醫院的任麗。
“醫院你不用擔心了,歐院讓好幾個要退休的老醫生暫停了退休,目前老帶新,還能堅持的住。你培養的呼吸科醫生,關鍵時刻拉出來一個頂三四個,你就不要操心了。”
張凡笑呵呵的安慰了幾句,也沒提這里具體什么情況,這事情只能老居自己說,張凡要是急匆匆的問,就有點寒心了。
“哎,以前總覺得歐院霸道,張院您對醫生們要求太苛刻。現在才明白,沒歐院的霸道,沒您的高要求。咱什么都不是。這次來杭蓋,醫生醫生不專業,流感都爆發了,還大劑量超級別的使用抗生素。
等我到達的時候,都沒抗生素可用了,好多病號,特別是好多孩子,我只能上泰能。都是孩子啊,現在用泰能,以后用什么?
而且,好多醫生都沒有輪轉過,畢業就進了一個科室,只會照本宣科的開點藥,稍微疾病有點變化,全都歇了菜。”
老居越說越激動。
“不得已,我們這邊的人,只能連軸轉,白天上門診,晚上進住院部。幾天下來,好幾個醫生給累垮了。”
張凡一聽,就明白了。這家伙嘴硬,沒求援,然后全給累到了。
在疾病面前,最好的治療方式就是人體自身的抗體。比如感冒,你天天熬夜擼啊擼,一場感冒絕對如同死了一遍一樣,因為身體內沒有儲備足量的資本。
而人家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農民老大爺,一場感冒來了,最多就是流幾天鼻涕。
所以好很多時候,看病的時候,醫生會說,注意休息,注意休息,往往有些時候,醫生給你開的幾百上千的感冒藥,不如你回家美美的睡一覺有效。
如果高強度的工作,導致身體疲憊,原本不是易感人群,都會變成易感人群。
醫生們難道不知道?
可有些時候,形勢比人強。
一個縣,忽然爆發得流感和手足口病,縣醫院沒有好好的經營,已經讓當地的百姓失去信心,所以當老居他們來的時候,不得不搞疲勞戰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