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心病的大多數的手術難度,在心臟領域內,算不得什么高超的手術技術。可問題是,心臟這玩意在所有器官里,它是一個超級boss的存在,它的這個段位,就硬生生的把百分之九十的醫生擋在了胸腔以外。
所以,手術難度不高,可就是醫生不夠。比如介入,當年剛研發出來的時候,藥企的老板是想讓心外科醫生做的,結果心外科的醫生做了幾臺后,就沒人做了。當年在華國的時候,這玩意一個支架就能賺一萬。
可這么高的價格愣是打動不了心外科的醫生,就是因為做介入要吃射線。可以想一下,心外科的醫生得多牛逼。
茶素的天山向陽的山坡上,醫院的手術車排成了一個長長的隊伍,陽光照射在汽車上,金光閃閃。無污染,高海拔,陽光雖然不刺眼,可紫外線極其強烈。一群小護士,從各個車輛之間跑了一早上。
就從小白兔變成了小黑兔,這個時候倒顯得張凡不那么突出了。
一早上,五個副院長,十個兒外的心臟專家,再加一個張凡,幾乎霸占了所有的手術車,也就茶素醫院這種土豪氣息濃重的醫院,才能這么大規模的同時在野外開展如此多得手術了,其他醫院,算上在西北的數字醫院都沒這么豪橫。
“張院,血庫的血不夠了。手術估計得緩一緩了!飛機送也來不及了。”王紅嬌嫩的臉蛋上已經開始脫皮了。越是嬌嫩,太陽照射下,越是曬傷嚴重。
在高原上,防曬霜作用不是很明顯,在牧區,人家當地人都是臉蛋上抹上厚厚的一層酥油,王紅嫌棄味道,結果這個時候,臉蛋上一層一層,就如同是茶葉蛋起皮了一樣。
“也不帶個帽子,你看你曬的,估計回去都得形成黃瘢。這樣,你把當地的干部喊過來,送血不頂事,這環境要是下雪,半路他們又得回去。”
王紅點了點頭,“好的,我現在就去喊人。”
“找個帽子戴上!”張凡又特意交代了一下。
“都這么大歲數了,無所謂了。”王紅輕聲的說來一句,對于張凡的關心,她還是很感動的,在這種領導手下干活,真的讓人心里很充實。
沒一會,牧區的干部來了,騎著馬來的,他從早上就出門去聯系其他冬窩子的牧民來義診了。
“沒血了,把牧區的年輕人都喊過來抽血。”張凡說得一點都不客氣,就像是命令一樣。
沒看到滿草原沒車牌的各種酷路澤各種霸道越野車滿地跑嗎,很多三川的車就是消失后出現在這里的。
張凡的一句話,半個草原都轟動了,沒血了,要年輕人抽血,刀客特張說得,要年輕人抽血。
一時間,馬群從四面八方匯集了過來,甚至寺廟里的喇嘛都騎著馬念著經的來了。
呦!呦!呦!的呼叫聲傳遍的四方,感覺如同土匪下了山一樣。
粗粗的胳膊放在護士面前,酒精棉球擦的都成了黑煤球,“為啥抽他的,不抽我的,你看不起人。”
“血庫滿了,沒地方存放了。”
“不行,必須抽我的,我也是草原的英雄。”
小護士都沒見過有這么積極的獻血者,“趕緊滾,早不來,吵到刀客特們,我扒了你的皮。”
干部的提著鞭子說話也很粗,可就是管用。怪不得張凡也喜歡用這種語氣和他們說話。
眼看著到中午了,薛飛不情不愿的又要當廚子,“我什么時候淪落到當火頭軍了。”
剛要準備繼續下面條,牧民的干部來了,牛車拉著各種的食材。
“不是不讓你們宰牛殺羊嗎,你還宰了一匹馬?你這是賣不出,給我來個強買強賣啊。”張凡不太樂意的瞅著五六兩的馬車牛車。
“不是宰殺的,摔的,都是摔死的,不要錢的,不要錢的。喇嘛大和尚能當證人。”深怕張凡不要,牧區的干部都開始說胡話了。
張凡害怕的并不是吃一頓好的,他害怕的是干部讓一般的牧民宰牛宰羊,他在從中獲利,這事情多得很。早些年,有些壞蛋就拿著銀行的練習點鈔的錢到牧區來騙牧民。
“你們看病不要錢,我們給你們送點肉怎么了,你別瞧不起人。這全是我家的,我家的,摔死的。”瞅著張凡吊著眼睛,干部紅著眼睛開始抗議了,一股不熟練的疆普說得竟然有一種喜感。
“呵呵,吃巴依老爺,我還是愿意的。”張凡一聽也就放心了,當然了,白吃是不可能的,王紅肯定按市價給錢的。
大鍋一會會就在草原上支棱起來了,干牛糞的青煙慢慢升起,山泉水剛一翻滾,新鮮的牛肉就下鍋了。
牛肉,羊肉,馬肉,一鍋鍋的肉就煮了起來。
一坑坑的馕坑肉也開始烤制起來了。
有人說過,在草原上吃全羊是最高的待遇,其實那玩意是景點搗鼓出來糊弄人的。
草原上得待遇,來個一般的親戚,宰個羊,來了貴客宰頭牛,只有最最尊貴的客人來,才殺匹馬。
而且,草原這種肉,都是清水煮白肉,沒什么調料,只有一把花椒一把鹽,什么孜然什么八角大香的,這里全都不會用。
一天的時間,手術車沒有停歇,醫生們更是沒有停歇。
這幾年邊疆醫療不太行,茶素醫院心外科一直支棱不起來,這種義診,張凡一直沒敢開展,這一次匯集的患者就有點多。
“行了,你休息休息吧,你今天都做了四臺手術了。”張凡到了劉愛蓮所在的車上,對著老劉說了一句。
老劉搖了搖頭,“這才哪到哪,我們平時一天能做六臺手術。”
“行了,你別吹了,以前是在平原,現在是在高原,你看看你,額頭上都冒汗了,該休息一會了。”
“嗨,張院,我真不累,以前我排名最后,現在都是副院長了,怎么能偷奸耍滑呢。”
張凡一看,“注意醫療安全。”
“您放心,絕對全力以赴。”
張凡點了點頭,只要醫生還有勁,那就干吧,然后又去了另外幾個車,說法都差不多,不過張凡已經聞到一種味道了。
“老劉都能堅持,我怎么可能比他差呢?”
整整一天,手術醫生下手術車的時候,都是讓人扶下來的,因為主刀的醫生太少,而助手很多,張凡原本就是來大練兵的,所以一個主刀醫生配了四個班子,真的是讓一群年輕醫生把主刀醫生給操練癱了。
醫生們下車洗澡換衣服,剛走到休息的帳篷,一群群的老阿媽拿著哈達,拿著各種的禮物,不停的給醫生的懷里塞,語言不通,但眼神相同。
真摯而帶著感恩的眼神,看著就讓人舒心。
“這才是成就感啊,以前的時候,在醫院,患者就像是貨物,我們就像是流水線上得工人,一個接著一個的送過來,一個接著一個的送下去,一點感覺都沒有。
而今天,我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一種成就感,當醫生的成就感。張院,您當初能留在這里,是不是就是因為有這種成就感啊。”
劉愛蓮懷里端著天然的蜂蜜,風干的羊腿,還有擺放在腳下一袋袋的青稞,不停的撫摸著這些東西,老劉感慨的問張凡。
張凡笑了笑,“當年我一個人走遍了茶素的所有的鄉鎮和牧場,又一次車陷進泥坑里了,眼看著天要黑下來了,一個牧民看到后,連喊帶招呼的弄來了一大幫的百姓,男男女女的連抗抬的,硬是給我把車抗出來了。
當時的那種感覺,在城市是體會不到的。行了,趕緊休息會,吃一點,明天還要繼續呢。”
伙食很好,就是沒菜,夏天來還好一點,有野菜,到了秋冬,只能吃腌韭菜了。這玩意當調味品是上等的東西,可當綠色蔬菜吃,就有點齁了。
一天,兩天,三天,在這里駐扎了三天的時間,一共做了六十多臺的手術,義診人數上千人,一群醫生護士,來的時候人五人六的,回去的時候,就和難民一樣,一身的羊騷味,汗騷味,可一個一個臉上卻比往日多了一些陽光少了一些陰霾。
中午,做完最后一臺手術,張凡他們要出發離開了。牧區的牧民不舍,送了一程又一程,“回去吧,回去吧,明年天熱的時候,一定要讓古麗來醫院找我啊,孩子必須復查啊,不復查在高原上容易復發啊。”
“回去吧,回去吧,天有開始黑了,要下雪了,早點回去吧。”
老的少的,唱著低沉而悠揚的歌,送了一路有一路。
車上的老劉,早就一臉的淚水了。
“這才是情誼啊,估計這些人能留下來了。”歐陽沒有打擾他們沉浸在自己的滿足感中,人其實就這樣,被需求的感覺真的很不錯。
張凡點了點頭,“歐院,回去得幫我個忙。我估計忙不過來,就是和軍區聯絡的事情,得交給您了。“
“就知道指派我,我欠你的啊!”歐陽嘴里埋怨著,可眼睛已經亮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