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家莊莊口前,一桿紅底黑邊的大旗豎立在場地中央,旗上圖案是劉策按照前世秦漢時期的風格繪制繡成,黑色的巨鳥蜷縮在血紅底色案中間,如同一只浴火的鳳凰隨時展翅高飛,威嚴而肅穆,邊上同樣一桿大旗紅底書寫大大的“精衛”二字。
大纛前整齊的站立著八百余名精衛營士兵,身披皮甲手握長矛刀盾抬頭望著高高豎起的旗幟,心中都產生異樣的感覺。
劉策來到士兵眼前,抬眼望去,這些清一色流民組成的隊伍各個腰桿挺的筆直,與一個多月前相比身體健壯了許多眼神里多了份堅毅,簡直判若兩人。
隊伍行列中,各位主將的旗號鋪張而開,迎風飄揚,封愁年、楊開山、楊又懷、孫承立與各旗號之前,滿臉抑制不住的激動。
清了清嗓子,和身旁的徐輝秦墨對視一眼,深吸一口氣大聲說道:“今天起,我精衛營算是正式成立了,相關軍令條例之前已經頒布,我就不多說了!現在開始!你們已經不再是流民,而是一名真正的軍人!什么是軍人?紀律嚴明!服從命令!保衛家園!保護百姓!對來犯之敵予以迎頭痛擊!掃清六合還天下太平!這才是一名真正的軍人!我精衛營眼下初建,在這亂世立足極其不易,諸位!有沒有信心爭取自己的榮耀與尊嚴,與我一道!踏平這凄涼的世道,還天下一個太平!”
“吾等聽候將軍調遣!蕩平亂世!”場上八百人異口同聲,響徹云霄,眼神發出熾熱的光芒。
秦墨徐輝等人深深的被震撼,久久不能言語,劉策軍令條例雖然經過自己修改,但依然嚴酷到了極致,比王牌軍還要苛刻數倍。例如軍士攻克城池后禁止行駛“數日洗劫”的政策,已經打破了秦墨跟徐輝的認知,在他們思維里城池攻下后洗劫一番是保持士氣和放松緊繃神經的最佳手段,一旦列為禁令如何保持將士戰斗力,甚至引起兵變怎么辦?另外殘酷的連座制更是讓孫承、封愁年這種在雷霆軍服役多年的老兵感到震驚,戰時一人后退全伍連座,一伍后退全甲連座,一甲后退全旗連座,一旗后退,全營連座……這劉策到底要干啥?過于兇殘了吧?
當然,軍令固然殘酷,但隨之而來的獎賞條例也是非常誘人,出戰繳獲物資一律按三成比例分給出戰將士,當然軍馬鐵器等戰略物資必須第一時間上繳然后結算成其他物資錢糧發放,表現優異的將士還會有額外獎賞。
軍士訓練期間一日三頓管飽,中午必定每人二兩肉,但不能浪費,出戰前或訓練強度加強還會額外補充肉食保證足夠體力。
現在莊里基本都吃大鍋飯,但將士家屬每月能額外獲得三斗米,二兩鹽和其他一些物件,暫時充當將士軍餉福利,眼下劉策手中并不富裕,由于金銀暫時沒有用處,精衛營士兵和莊里流民也都不要,幾萬兩白銀和上千兩黃金只能堆放在倉庫角落吃灰,劉策打算等以后到了商業區再做計較。
這些賞罰條例一出,立馬就有六百流民選擇加入精衛營,劉策只挑選了200多成家的精壯加入一道訓練,令沒有加入精衛營的流民不住唉聲嘆氣,好在劉策想想那么多輜重需要有人搬運,便將他們編為輜重隊交給葉斌和徐輝管理,感動的徐輝一時哽咽。
劉策揮了揮了手,示意吶喊的人群安靜下來,然后想了想暫時也沒什么好說的,直接一句開始訓練后就沒了下文,眾精衛營士兵聞言立馬在各自旗總帶領下開始繼續操練。
“你們這群小兔崽子給我記住了!上了戰場要敢跑,老子死之前也要拉上你全家老小墊背!”封愁年不止一次的恐嚇自己旗內士兵,在他看來,自己要是戰死那也罷了,可要是因為手底下人跑了被劉策咔嚓,實在憋屈的要緊,還丟不起這人。
“旗總,你放心吧,跑的了么?我要跑了咱全旗臉都丟光了!當然旗總你可記住不能再在訓練的時候隨意打罰我們了,軍中有規定,肆意體罰軍士不論軍銜,一律軍棍伺候。”
那被威脅的士兵笑著答道,由于莊內眾人包括婦孺都在識字,尤其這些精衛營的將士最少也有人能識幾百個字了,因此對軍中白紙黑字的條例規定都能熟讀牢記,想忽悠都忽悠不了。
“靠!教訓起老子來了!”封愁年踢了下他屁股,“給老子好好操練誰會打你,趕緊的!歸隊!”
這種場景都在各旗之間不斷發生,尤其楊開山知道光靠威壓不頂用,索性“討好”起手下的士卒,經常吃飯的時候夾個菜,睡覺時時不時起來看看士兵有沒有蓋被子,自己有肉也盡量分給他們一份。
漸漸地各旗也紛紛有樣學樣,關心起自己的士兵起居飲食,特別孫承,有一次有個操練的士兵太累暈倒片刻,馬上被他背起一路跑到葉斌地方還不斷噓寒問暖,感動的整旗士兵紛紛落淚,更加賣力操練……
劉策要的就是這種效果,將士之間榮辱與共才能真正團結在一起,即使面對再大的艱險也能披荊斬棘無往不利。
“劉將軍,眼下過冬的棉衣棉被還遠遠不足,糧食倒能再撐兩月,就是鹽和油已經不足了,加上精衛營操練辛苦,肉食也撐不了幾天,你看這些……”秦墨和葉斌立與身后,和劉策一道看著馮英好老漢他們在用流民伐來的硬木制作一臺巨大的物件。
劉策嘆了口氣,精衛營說成立就成立了,豪言壯語當然令人熱血沸騰,但其中的難處可想而知,不當家不知柴米貴現在活生生的擺在自己眼前,精衛營的所需一切必須靠自己想辦法整出來。這個異世界的冬天十分寒冷,尤其北方地區最暖和的冬天也有零下10攝氏度,如果不備好些過冬急缺物資,不知道要凍死多少人,頂多再不到一個月,就會下起大雪,介時再不準備好一切那精衛營就會土崩瓦解,自己想想都是個笑話。
“陳慶他們回來了么?”劉策問道。
秦墨道:“算算時辰也快了,不出意外最遲下午就到。”
說話間,一陣腳步聲傳來,陳慶帶著兩個士兵來到劉策跟前抱了抱拳:“將軍,我回來了。”
劉策點點頭:“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等會兒再說。”
“不必了,我不累。”陳慶拒絕了劉策提議,一臉精神抖擻,自從給馬匹打上馬掌后,馬力比之前好了不少,騎在馬上也更為穩妥,雖然兩日時間來回四百里,陳慶依然覺得精力充沛。
陳慶從胸前鐵甲內取出一張紙,道:“湄河鎮流賊九千有余,近千銳兵,目前正門在不斷加固,如果強取,難度很大啊……”
“守城賊將何人?”劉策問道。
“賊首名喚金衡,當年敖縣官兵圍剿流賊,這廝領頭反戈,導致全軍大敗,此賊心狠手辣,手底下的金家軍臭名昭著暴戾兇殘,就算流賊上層匪首都要對他禮讓三分,是流賊中的頂尖精銳。”陳慶把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告訴劉策。
劉策閉目不語,心中飛快的計算著得失,身旁的秦墨也低頭沉思,畢竟攻打湄河鎮策略是自己提出來的,可現在湄河鎮流賊軍勢比自己想的要大的多,不知道值不值得打這一仗。
慢慢的秦墨開口道:“金衡此人我也略有耳聞,自小出生行伍,習得一手好雙鞭,二十七歲便被當地太守看中提拔為旗總,但為人自負,對當時軍中士家子弟為將鍍金從軍頗有不滿,才導致敖縣剿賊因為他倒戈滿盤皆輸,但此人雖然聲名狼藉,可卻是悍不畏死之徒,十分好戰,手下那些銳兵也是各個膽大包天,非是易于之輩……”
“好戰?”劉策眼睛一亮,“此人到底多好戰呢?”
“凡有戰事必定身先士卒,沖與最前,勇武比之瘋子……”說到這兒秦墨突然怔住,“將軍你是說……”
劉策連忙揮手打斷他的話,兩人相視一笑,搞得葉斌陳慶一愣一愣……
秦墨隨后憂心忡忡道:“即使如此,那縣鎮高二丈(一丈三米)有余,城頭也多有擂木落石,另有數百射手,只怕強攻依舊不易。”
劉策聞言笑了笑:“所以我才吩咐老馮和高老漢加緊趕制眼前的器械,爭取出征前趕制出三具來,為我精衛營創建的第一戰贏取足夠的資本。”
秦墨眼中充滿欽佩,當日剛和劉策提議攻伐縣鎮,他就立馬就開始著手準備攻城器械,雖然還不知道眼前這大家伙有什么用,但秦墨知道劉策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畢竟他到這個莊子以來所做的每一件事都被證實不是信手拈來華而不實……
“吩咐下去,三日后準備出兵!”劉策下定了決心,對陳慶說道,陳慶領命而去。
當陳慶把劉策的命令下達到精衛營軍中時,全軍沸騰了,經過這些日子劉策的練兵方針,全軍上下都或多或少外出剿殺過流賊土匪,包括新進的士兵各個見過血,對戰爭已經漸漸習慣,士氣始終保持在巔峰,甚至不少人都搓手渴望戰爭到來。至于流賊數量是自己好幾倍?
“我精衛營不問敵人有多少,只問敵人在哪里。”這句劉策和眾將士前幾天訓練時偶爾說的話被這群流民組成的士兵牢牢印記在腦海迅速傳遍全莊,就連秦墨都覺得大氣磅礴。
至于失敗?不存在的,精衛營怎么會失敗?要敗也不會敗在這群烏合之眾的手中。這是所有精衛營士卒內心想法,這些日子練兵剿賊以來,無往不利,有時三十人就敢向上百流賊發起攻擊,打的流賊是抱頭鼠竄,哭爹喊娘,這種連續剿賊無敗績而且損失微乎及微導致的直接后果就是方圓數十里已經無賊無匪可剿,最近七八天更是只能窩在莊里玩命的操練,盡量按捺住膨脹到極點的自信心。
士兵可以膨脹,有助于保持士氣,但劉策這些帶領軍隊作戰的將領絕對不能膨脹,需要冷靜分析目前局勢,盡量保證最低傷亡將勝率擴大,因此在陳慶傳達下軍令瞬間,各旗總就吩咐各旗老兵自己訓練,然后屁顛屁顛的跑劉策地方一起商議出戰事宜。
“徐輝,這次戰斗你也出征,這幾日也要加緊操練下你手中這些輔兵?盡量保持好士氣。”劉策決議這次讓徐輝也參戰,眾多原雷霆軍老兵也只有徐輝沒什么戰功,就此領四百多號兵誰都不服,雖說這些不是戰兵,訓練也只是早上操練下午忙其他事務,可畢竟四百號人,誰不知道拉出來狠狠訓練幾天再帶出去見見血就是個老兵,劉策敢把才練了兩天兵的百余流民拉出去打比自己多數倍的營寨還大獲全勝啊,因此包括楊開山在內各旗總無不眼紅徐輝手頭的兵士,連陳慶郭濤都好幾次拍著胸脯提議把這些人給自己操練保證各個和戰兵營不相上下,說到底還不是想趕緊自立一軍拿個旗總當當,但劉策就是不許,想給徐輝一次機會,雖然輔兵上戰場機率不高,只想借此堵住眾人的嘴。
是人都不例外,包括徐輝在內,他長相英俊文雅對人彬彬有禮怎么看都不像干行伍的料,按前世話說和小鮮肉有的一比,莊里不少姑娘都對他暗送秋波,可他偏偏鐵定了心思要在精衛營中打出片天地來,現在劉策給了自己這么好的一個機會,怎么能不把握,急忙抱拳道:“請將軍放心,我一定督促好手底下軍士好好操練,絕不拖精衛營后腿!”
劉策點點頭,介時葉斌也會一同出戰,此人見識不比秦墨少,有他幫襯,徐輝這邊不會有什么大問題。
“通知老馮,這次出戰他和高老漢的工匠也一并帶上。”劉策想了想,覺得再把馮英和高老漢那邊一百多伙計帶上比較穩妥,畢竟誰都不能保證這些攻城器械和兵器沒個損壞。
眾人又商議了一陣,定下了攻城方略,便各自回自己旗營中繼續操練。
“封”字大旗下,封愁年對著旗中將士指著不遠處“楊”字大旗大聲說道:“記住了!我們旗輸給誰我不管,但要是被楊開山這王八蛋比下去,老子就是挨一百軍棍也要把你們屁股打出屎來!”
“楊”字大旗下,楊又懷對著眾士兵說道:“到時別他媽給本旗總添亂,都聽軍令行事,明白不!”
“孫”字旗下,孫承被眾人圍在中間,“這次出戰我只有一句話,平日我待你們不薄,誰敢跑我第一個宰了他……”
楊開山旗號下,只見他在詢問眾士兵,卻是怎么讓自己在戰場上看上去威風點……
“真想趕快自己也帶一支兵啊!”楊帆在劉策旗號下望著眼前四旗,不住眼紅,尤其孫承當了旗總后都沒正眼瞧過自己,讓他內心起了不小的波動,身邊韓鋒雖然話不多,但望向那些旗號也是流露出一股羨慕……
三日后,十月二十五。
“都準備好了么?”劉策策馬行到莊園前,望著排列整齊如一的精衛營各旗將士,大聲說道。
“準備好了!”在場千三百多名士兵和工匠大吼一聲,不少人因為緊張和興奮身體微微發抖。
劉策滿意的點點頭,手中三米長槍高高舉過頭頂指天:“今天!是我精衛營成軍以來第一戰!我要讓全天下都知道!我精衛營是一支什么樣的軍隊!出征!”
“精衛營必勝!將軍必勝!”歡呼聲震耳欲聾,繡著精衛鳥圖騰和精衛大字的兩面大旗迎風招展,各旗總之間的旌旗也遙相呼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