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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八 鐵騎出動

  在薛鵬被震住的同時,精衛營的殺戮并沒有因此而停止。

  “全列前行兩步!”武鎮英大喝一聲,前排長矛手整齊一致的踏步向前,將還未來得及逃出長矛范圍的數十名流賊一一刺倒在地,隨后踏過他們的尸體繼續向流賊前陣壓近。

  裴緒看著眼前的一幕,頭腦一片空白,久久說不出話來,現在他終于明白那些從湄河鎮和其他據點逃回高陽城內的殘兵敗將為何一說到精衛營就滿臉恐懼,語無倫次了。這種整齊如一,行令禁止抱團作戰的方式叫人怎么打?不要說眼前十幾步外的潰兵,就算自己這三千銳兵上去,下場也不會比他們好多少。

  “將軍,快放弓箭吧!別讓他們再靠近了!”邊上一名副將的吼叫將裴緒思緒拉了回來,對啊!沒錯,他結陣而來又如何?如此密集陣形,不到五十步,完全可以拿弓箭壓制啊!只要對面陣形一亂,然后自己率部殺過去,就能反敗為勝。

  “弓箭手!準備!”裴緒一聲令下,正準備下令射出箭矢,但馬上發現身后那些流賊開始四下慌亂的跑輜重處翻找起來。

  物資缺乏分類以及混亂的管理讓流賊體會到了一絲絕望,加之根本沒料到會有人敢半路截道,所以導致了眼前這亂哄哄的一幕。

  “閃開!找到了!哈!找到了……”當一名流賊一腳踹開蹲在地上的百姓時,終于在一輛驢車上發現了急需的步弓,他的喊聲吸引了無數流賊上前哄搶,但很快發現另一個難題。

  “箭枝呢?箭枝在哪?快去找啊!”一名手持步弓的流賊還沒高興多久,猛的想到箭枝沒在這車上,不由得大喊大叫起來。

  “全軍聽令!”劉策望向流賊的眼光冰冷,“向前十步!”

  “喝!喝!喝!喝!”

  甲葉的晃動伴奏出死神的樂章,沉重的腳步聲如同來自地獄召喚,陰森地長矛如同索命無常,不斷地刺激著前陣不到三十步流賊的神經。

  “弓箭手!還沒好么!快!快!快呀!”裴緒雙眼通紅,他知道最前三十步外列陣的一千多流賊根本無法抵擋住精衛營的攻勢,唯有寄望弓箭手能給對面造成混亂。

  然而,裴緒悲哀的發現,身后的流賊一片混亂,有的人甚至弓弦的都沒有裝好,不由感到絕望。

  “不管了,張寅,你帶五百銳兵上前督陣,無論如何不能讓那一千人后退!王超,騎兵準備!眼下只有博一博了!”裴緒也算久經戰場,知道眼下弓箭手已經來不及發揮效用,果斷下令布置第二道方案,他還有依仗,那就是身側的一千二百多名騎兵。原本這些騎兵是要開赴六道口攻打五梁鎮之用,可現在裴緒已經顧不了這么多了。

  “是!”張寅大喝一聲,帶著五百銳兵奔往前方流賊陣列。王超則帶著一千二百余名騎兵迅速向后退卻百余步,一旦前陣被精衛營突破,還有足夠的空間讓騎兵加速撞翻那支長矛軍隊。當然,面對眼前密密麻麻的長矛,肯定會有不小的傷亡。

  “嗖嗖嗖~”

  十幾步外上百根投槍從長矛陣后方擲出,帶著破空的尖嘯,呼嘯著飛入流賊前陣,頓時飛濺的血液和哀嚎聲混雜在一起,流賊前部一片混亂。

  “嗖嗖嗖……”

  又是一輪投射,擁擠的流賊面對空中毒蛇般的投槍撲向自己,深深感到絕望……

  “噗噗噗噗~”

  大片流賊被沉重的投槍破開身上可有可無的布甲,槍尖毫不留情的鉆入他們身軀,將他們體內五臟六腑絞成一團,不少人還來不及呼喊就被黑暗飛速地吞噬……

  遍地的血腥味,同伴可怖的死狀,加之最前排長矛手又在不停地逼近,終于讓陣前的流賊崩潰了。

  “不準跑,退后一步,殺無赦!”身后的張寅大喝一聲,手起刀落結果了一名正在逃竄的流賊,其余五百銳兵也拔出手中刀劍砍向正在奔逃的流賊。

  “媽的!老子累死累活給你們賣命,連口飽飯都吃不上,臨了還敢對老子下毒手?你們有什么了不起的?有種你們為啥不上?兄弟們,反正橫豎都是死,跟他們拼了!”一名流賊眼見逃跑的同伴一個個被銳兵砍倒在地,大聲怒道。頓時陣前流賊將滿腔怒火對準了銳兵,畢竟身后而來的精衛營長矛手陣形密不透風,不如選擇這些平日里作威作福的銳兵,沒準還能奪得一條生路。

  “拼了!嗷……”

  那五百銳兵頓時瞳孔放大,尤其張寅暗道聲:“不好!”陣前最忌諱的事情發生了,嘩變!

  “迎戰!膽敢沖陣著格殺勿論!”事到如今張寅知道必須要用更兇狠的手腕來制止眼前瘋狂的流賊了,五百銳兵揮動手中兵刃向跑來的流賊砍去……

  “呀!去死!”一名流賊狠狠地將一名身披皮甲的流賊撲倒在地,然后將手中的尖刀狠狠地扎進他的胸口。眼見那銳兵已死,正待起身,頓時感覺脖子一涼,一名銳兵正獰笑著望著他,他手中刀刃有一道鮮紅的血痕……

  “想造反?”那銳兵殺了這名流賊后不屑的冷笑道,突然感覺一股殺機從一側傳來,他剛要轉身看看,就感到一團黑影將自己重重撞翻在地。

  “娘的,找死!”銳兵怒吼一身一躍而起,想看看撞自己的究竟是誰,然而還沒來的及細看,一根投槍鉆入他的太陽穴,將他整個腦袋從左到右給洞穿……

  劉策見流賊本部自相殘殺,當然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果斷下令投槍擲射。百余根投槍面對密集流賊,爆發出了前所未有的殺傷力,幾乎每一根投槍擲出都能帶出一陣濃濃的血腥味,有幾根投槍甚至將正在相互搏殺的流賊串連在一塊。隨后陰冷的長矛步步逼近賊群,每一次長矛從盾后探出都能帶走一條鮮活的生命……

  “給我死!”張寅憤怒的將兩名沖陣的流賊砍翻在地,望著入眼遍地嘩變的流賊和前方精衛營長矛的挺近,逐漸將自己手中五百銳兵吞沒,頓時說不出話來。

  “此地不能再留了!”張寅打定主意轉身向后方跑去,但沒跑幾步,就被之前那個引起嘩變的流賊撲倒在地。

  那流賊因為恐懼趨向瘋狂,布滿血絲的雙眼緊緊盯著張寅,他起身騎到張寅胸前,雙手死死掐住他的脖子,因為用力過猛,嘴角口水都流了下來,滴到了張寅臉上。

  “平日里不是很囂張么?再對老子吼個看看啊!吼啊!”

  “呃……”張寅臉上一片慘白,長大嘴巴拼命吸氣,雙手死死抓住那流賊手腕,想要扳開。可眼前這個看上去遠比自己瘦弱的流賊此刻不知道為什么,力氣變得如此巨大,雙手如同一塊頑石般怎么都扳不開。

  就在張寅快要支撐不住的時候,一名銳兵轟然倒下,將那流賊壓倒在一旁。張寅連忙直起身子不住咳嗽幾下,拔出腰刀誓要殺死那不知天高地厚流賊。就在他目光對準那流賊時,卻發現那流賊卻渾然不懼,臉上甚至浮起一股詭異的笑容,和之前瘋癲模樣簡直判若兩人。

  一股透骨寒意傳遍張寅全身,他從那流賊眼中看到了一股滿足感,那是即將得勝的眼神。他似乎感覺到了什么,猛一轉身,眼前這一幕讓他畢生難忘。一根粗長的矛尖破開了自己身上的甲葉,將自己的胸口整個洞穿,他剛要開口呻吟,邊上另一根長矛鉆入了嘴中,兇猛的去勢,將他半截舌頭以及后腦蓋整個掀飛出去。

  “媽的,你能不能別這么惡心!我剛吃完飯!”前排一名士兵對身旁捅死張寅的那名士兵忍不住小聲吐槽了句。

  “娘的,老子瞄準的是他喉嚨,誰知這廝居然張口,我有什么辦法?”那名士兵不滿的說道。

  “好了!禁止喧嘩!”武鎮英目光冰冷,將長矛一收拉過張寅的尸身,一盾砸在他身上拔出長矛,大喝一聲,“再吵每人回去三十軍棍!皮癢的盡管開口!”那倆士兵立馬閉嘴,不再言語,繼續尋找著下一個目標。

  “哈哈哈!殺的好!殺的好!”那流賊見張寅慘狀,不由大笑起來,“你是銳兵又怎么樣?還不是死在老子前面了?哈哈哈哈!就憑這點老子賺了!哈哈哈……”笑著笑著他張開雙臂,對著精衛營的長矛緩緩迎了上去。

  “噗……噗……噗”

  三根長矛無情的刺入他的身體,在那流賊倒在地上的那一刻,恍惚間有無數雙大腳從自己身上踏過,“如果有下輩子,老子寧可要飯也不做流賊……”這是那名流賊陷入無邊黑暗前最后的意識。

  裴緒望著前陣已經徹底崩潰,雖在自己意料之中,但還是異常震驚。七百多人就將自己數千人殺至這種局面,更賠進去五百銳兵,心里不住在滴血,這讓自己如何跟張恢和段洪交代?眼下想挽回這局面只能讓騎兵去賭一賭了!否則損失的不單單是這些,恐怕身后巨量物資都要不保了!

  想到此處,裴緒大吼一聲:“騎兵準備!”一千二百多名騎兵拔出馬刀,拉住馬韁,冷冷的盯著前方百余步外的長矛陣,就等一聲令下開始沖鋒!

  “不可啊首領!”王超急忙阻止裴緒下令,“眼下滿是潰軍,如果此時出動騎兵,恐會殃及同袍,更會阻礙我騎軍馬速!”

  “那你想怎么樣?”裴緒怒道,“眼睜睜看著那些長矛逼近陣前么!”

  “這……”王超一時語塞,裴緒說的沒錯,一旦讓長矛兵抵近,那自己騎兵優勢就完全喪失了,更何況自己這些騎兵只不過是會騎馬的步兵罷了。

  “傳我軍令!全騎沖鋒,將眼前阻礙騎軍前行的人全部斬殺!沖!”

  “嗷嗷嗷~”

  一千二百多騎在馬上的銳兵頓時發出一陣嚎叫,在王超帶領下,緩緩向前方混亂的陣形沖去。

  “嗯?立!”劉策見對方騎兵出動,立馬下令停止行軍,百人一列的陣形頓時改變。最前排的士兵丟掉盾牌,將手中三米長矛矛尾呈六十度角立與自己胯下,雙手死死抓住矛桿。第二排第三排二百士兵也同樣如此,后陣四列分成兩波各站一角,將手中長矛平握緊緊貼在一起,每列間距為兩米……

  “發信號!讓陳慶的騎兵出來吧!”劉策見緩緩逼近的流賊不由捏了把汗,考驗自己精衛營毅力的時刻到了,到底自己所設想騎兵戰術有沒有效,馬上就能得到驗證。

  “咻~”一支響箭穿過天際,密林里陳慶的騎兵早就整裝待發,緩緩步出林子,從側面向流賊騎兵所部襲去……

  “嗯?不好!”裴緒見到密林里竄出數百騎兵,頓時大吃一驚!只見最前面的一百多騎兵人人身披鐵甲,一看就知道是精鐵打制的優良甲葉明晃晃的十分耀眼,更可怕的是每名騎兵頭上除了頭盔外,臉上還帶著一副黑色的鐵質面甲只露出眼睛和鼻孔看不清面甲后到底是怎樣一副神情,手中所持長矛非常的長。而那戰馬頭部都被套上了一個熟鐵所制的面簾,馬脖上掛了一層堅硬的甲葉,馬身兩側各有一面的圓盾,替代鐵甲守護馬軀……

  “趕緊掉頭!趕緊!側翼!側翼!”裴緒撕心裂肺的吶喊,多年的作戰經驗告訴他眼前這支騎兵絕對非比尋常!

  流賊騎兵聽到命令,艱難的撥轉馬頭,放棄幾十步外陰冷的長矛陣,向幾百步外的陳慶的騎兵緩緩奔去。

  “唏律律~”

  隨著戰馬的嘶吼聲,馬蹄鐵敲打著地面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響,一步步向流賊所部逼近。最前排馬上的騎兵緩緩的將手中的騎槍壓下,槍尾部分夾在腋下,如同一片黑云壓境,即將帶來暴風驟雨般的殺戮……

  “嘶……”

  “呼……”

  密林內,薛鵬和部下以及秦墨不住的吸氣呼氣,感受著陳慶鐵騎帶來的巨大震懾力。

  “秦先生,這些真的只是義軍么?”薛鵬不敢相信一支義軍居然有這么強悍的一支步兵,眼前的騎兵雖然還未進入戰陣,但他知道這支騎兵絕不尋常……

  然而,秦墨并沒有回答薛鵬的話,雖然平日里陳慶訓練他也觀摩過,但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直觀的感受到這支騎兵的氣勢。

  同時驚訝的還有流賊所部的百姓和賊兵,他們望著小坡上滾滾而來的鐵騎,不由得楞在原地,喉嚨不住上下滾動。馬蹄聲引起的共鳴每一下都不斷敲擊在他們靈魂深處,刺激著那薄弱的神經。而之前那名少年在驚懼之余,眼中散發出了異樣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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