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劉策滿載物資回到湄河鎮時,已經是正月了。這異界月份計算和前世略有不同,除了十二個整月外還額外多出一個“正月”,嚴格來說一年十三個月……
葉斌得知劉策得勝而歸,早早就擺好了慶功宴,領著楊帆、孫承、楊又懷以及劉虎和吳立文一行人,站在鎮口等待,當遠處黑點漸漸變粗時,葉斌幾個不由渾身顫抖,激動不已。
“葉斌在此恭迎精衛營將士凱旋而歸,酒宴已經備妥,請將軍和諸位將士即刻入席。”葉斌見劉策已到鎮口不遠處,便攜一眾人上前行禮。
“葉先生,這段時日讓您受累了。”劉策翻身下馬,扶起正在鞠躬的葉斌,對他這些時日的操勞表示安慰。
葉斌道:“哪有累不累的?各旗將士安分守己,每日準時操演,吳鎮長和本地同僚也多有幫襯,我葉斌也就鼓搗鼓搗藥理,閑時和吳鎮長對弈幾局,大軍出外月余我還長了兩斤肉呢。”
“哈哈哈,葉先生真會說笑,待會兒入席定要和諸位痛飲三杯!全軍聽令!入城!”劉策和葉斌說完就下了進入鎮內安置輜重。
鎮內街道兩旁站滿了百姓,眼見人群浩浩蕩蕩開進鎮內,歡呼聲不斷響起,一時鑼鼓喧天,鞭炮齊鳴。不少將士的家屬見到隊伍中自己的兒子丈夫,不由松了口氣,激動的不住哽咽。
“爹爹!那是爹爹!”一個稚嫩的聲音在一個婦孺懷中傳出,手指不停地指著街道中的。他所指的正是陳慶部一名騎兵,此刻那名騎兵正坐在馬上昂首挺胸滿是得意,聽到自己女兒的呼喚,頓時尋著聲音在人群中看到了自己的妻女,不由回過去一絲溫暖的笑意。男兒柔情,在這一刻體現的淋漓盡致……
孫彪感受著人群中不斷有將士家屬看到自己家男人流露出的情感,即是羨慕又是嫉妒,暗自嘆道:“唉~我孫彪也想成親了,這樣每次出征回來也好有個掛念的人,也不至于空有那么多封賞無人一起分享。”
午時時分,雖然天空依舊飄著雪花,但用偌大的校場內,用巨大帆布縫制搭建的臨時大棚內,卻是溫暖如春。每條長桌邊上放置了兩盆火爐給將士驅寒之用,桌子上擺滿了各類酒肉菜肴,雖不能說有多豐盛,但勝在量足,保證在場將士酒足飯飽。
“來來來,大家吃好,喝好!今天所有出征的將士都放開肚皮,但有一點要記得,不準酗酒鬧事!”劉策不斷招呼著各旗將士。等酒宴結束,再發下此次出征賞罰后,這些將士將要放假三日,輪流執行。
“壯哉!”薛鵬也在席間不住點頭,他看著眼前氣氛明白了為何這支軍隊會如此強大。因為他發現這些將士和鎮民眼中并沒有出現那些官兵流民一般的麻木膽怯,而是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這感覺除了勇氣和自信外,還有種叫希望……
而就在劉策他們開慶功宴時,卻不知道因為精衛營的這次劫掠,完全把六道口流賊的原定計劃徹底打亂了,同時也導致了五梁鎮戰役提前爆發……
六道口內,流賊大營……
段洪握著剛獲取的情報氣的渾身發抖,由于軍淄遲遲未到,他派出幾十騎前去高陽打探,不想收到的卻是驚天噩耗。
“又是精衛營!”段洪面色灰暗,嘴角不住抽動,“這精衛營到底是什么來頭?先占我湄河鎮斷我軍退路,后滅我各處據點寒我軍心,現在又將我軍急需的輜重盡數劫去、焚毀,這河源什么時候有了這么一支膽大妄為的軍隊,處處和我順義軍作對?”
坐在下側的傅如海接過段洪手中的信件,粗略翻看一遍,不由眉頭深皺。現在已經沒時間去深究其中細節了,事實擺在眼前,輜重被劫了!如果再不做出相應對策的話,順義軍內部就會出現嘩變,看來等不及援軍到來,必須提前攻打五梁鎮了!
想及此處,傅如海立馬和段洪提議:“元帥,現在已經沒時間也沒精力理會那精衛營了,而是想辦法將此事隱匿下來,不能讓其他頭領知曉,并且……這五梁鎮必須不得不提前攻取了!”
段洪強忍怒意起身來回踱步,仔細斟酌著傅如海的話。
“傅如海說的沒錯,糧草軍械已經被劫,現在再惱火也無濟于事,首要之務就是穩定軍心,把所有矛盾轉移到五梁鎮才能避免士兵引起嘩變!”
段洪心中不斷計算著攻打五梁鎮會有造成多大的傷亡,那些饑民他自然沒在意,全死光他都不會心痛,畢竟這種炮灰要多少有多少,不夠去四處城鎮莊園抓就是了。但那些銳兵就不同了,是自己立身根本,必須慎之又慎。
“可惡!”段洪思及此處,又想到了精衛營,猛的拍了下桌子,“要不是精衛營,我至于如此被動么?本帥的三千銳兵,一千多騎兵啊!待取下五梁鎮后,定要那精衛營上下片甲不留,方消我心頭只恨!”
念及此處,段洪喚來親兵:“即可傳令各營將領,來本帥帳中議事!”
五梁鎮,衛怏府。
“啟稟軍帥,探馬來報,流賊軍械輜重在義和口遭人劫持,尚有糧草被焚痕跡……”
衛怏聽完這份情報,眼睛死死盯著義和口方向,隨即漸漸望向六道口,沉思起來。
“高陽的糧草軍械被劫,段洪的賊軍就陷入被動局面,如果不出意外,這幾天流賊就會開始大舉進攻我五梁鎮,不過……這正合我意,此戰就一并將河源所部連根拔起!”
衛怏雙眼精光一閃,大聲問道:“李秀文到了沒?”
身旁親衛躬身道:“回軍帥,李師旗今夜就能趕到五梁鎮……”
衛怏點點頭,隨即取出一塊金魚令:“你且下去,見到李秀文,讓他不必來見我,直接拿此令牌調撥一個直屬旗團去趙夢喜、閻衡兩部就任,另外……”
說到這兒,衛怏嘴角浮起一抹殺機,取出一封密信:“順便將此密信交托與他,相信李秀文知道如何處理……”
五梁鎮后方不遠處,三十多騎疾馳而行,帶起身后一片飛沙,為首最先一位將領溫文爾雅,氣度很是不凡……
趙夢喜大營內,趙夢喜正帶著眾多下屬副將和閻衡所部一道站在營口,等待新上任的師旗使李秀文。
沒多久,遠處馬蹄聲響愈來愈近,趙夢喜親眼看到三十余騎排成一字陣形向自己所在緩緩靠近。只見這三十多名騎兵人人身上穿戴著精良的鐵甲,正中間的一名儒將樣貌出眾,身著青色魚鱗鎧,臉上表情似笑非笑,看不出喜怒哀樂……
等三十多騎在趙夢喜跟前停住時,眾人才感覺到這些馬上的士兵散發著濃濃的殺氣令人不寒而栗。趙夢喜喉結動了下,看了范雫一眼,和閻衡一道帶頭上前跪在地上,大聲道:“末將趙夢喜(閻衡),恭迎師旗使大人上任!”
良久,馬背上的李秀文并沒有讓他們起身的意思,而是直盯盯地看著趙夢喜,眼眸中的殺機一閃即逝。
趙夢喜、閻衡幾人久久沒見回聲,忍不住抬頭看了眼。只見那名看上去三十不到青甲將軍,正一臉煞氣的望著自己,內心一稟,暗道一聲不妙,可看眼前就三十余騎,就算各個是百戰死士,又能拿自己如何?這是自己地盤,身后有上萬屬于自己的軍隊,李秀文想刁難自己也要掂量掂量。
“唏律律~”
戰馬嘶吼之聲不斷回響在營前,聽得眾人毛骨悚然。
“趙夢喜!”李秀文叫道。
“末將在,師旗使有何吩咐?”既然現在沒翻臉,趙夢喜也就畢恭畢敬的讓自己保持住貴族將領風范。
“聽說月前你部余錦、孫彥兩營五千人馬全部折損在六道口,可有此事?”
“回將軍的話,此純屬余錦、孫彥擅作主張,未經軍令,冒敵輕近致使兩營大軍全軍覆沒,等末將知曉此事已經來不及阻止……”
“呵呵……”李秀文輕笑一聲,“你當真不知情?”
趙夢喜抬頭昂然道:“末將確實不知情,否則斷不會做出這等舉動以致我兩營將士妄死沙場,而且余錦也被末將正法,當然末將也有管教不嚴之處,請師旗使責罰。”
李秀文聽完,冷笑一聲翻身下馬來到趙夢喜跟前道:“趙夢喜,你當我三歲小兒么?余錦、孫彥為何擅自出兵,明知出營必死,對他們有何好處?還有管教不嚴?衛帥三番五次下令,其他旗團都沒事,為何偏偏到你這兒就出了這么大亂子?我看你這旗團位置該易主了!”
趙夢喜聞言,臉色一沉,這李秀文真是不給自己留半點面子,這種事明眼人當然看得出來,可有時候就得睜只眼閉只眼,非要拿到臺面上來戳破,那等于是連個臺階都不給下了。
念及此處,又想到李秀文不過是背靠衛怏這棵大樹,自己好歹也是趙元極兒子,他又能對自己怎么樣?于是索性起身不經不漫地道:“李將軍,說夠了吧?常言道做人留一線,話不可說太絕!末將是否當這旗團長,自有總督大人和衛帥定奪,暫且輪不到師旗使大人操心,帳內已備接風酒宴,還請師旗使進去喝上幾杯驅驅寒意,末將還有要務在身,就不奉陪了。”
說完拱手隨便一抱拳,轉身欲走,李秀文見這一幕也不生氣,而是淡淡說道:“趙夢喜私通流賊,殘害我軍營將士,企圖同流賊一道對我五梁鎮不利,今查證據確鑿,本將軍決定將趙夢喜一干人等,就地正法!”
趙夢喜一聽,猛的回頭大吼:“你血口噴人,我什么時候私通流賊了?再說河源是我趙家的,我為什么要對五梁鎮不利?證據,證據呢?李秀文,你想陷害我?小心我去總督總旗那告你擾亂軍心,陷害忠良!”
李秀文一笑:“第一,我早有耳聞你對我出任師旗不滿,私下多有怨言;第二,你身為總督大人庶出不受待見,總督大人又大力栽培你兄長,任你自身自滅,如此必定對你父兄是懷恨在心;第三,本將軍來之前收到封信件,上面詳細記錄了你和流賊商議如何在開戰后作為內應打開五梁鎮關門,你自己看吧。”
說完,李秀文將一封密信丟到趙夢喜面前。趙夢喜打開一看,頓時臉色慘白,怒氣沖天:“誣陷!這是誣陷!李秀文,你想誣陷老子么!”
李秀文不理會他吼叫,淡道:“種種跡象表明你有和流賊勾結的動機,且信上事關五梁鎮如此多的機密,若不是你透露給流賊,他們又怎會知曉?左右,拿下!就地正法。”
“誰敢!”趙夢喜大喝一聲,頓時周圍上前的士兵楞在原地。
“李秀文。”趙夢喜語氣冰冷,“你別忘了這是誰的地盤,想誣陷老子,也不看看有沒有這能力。”
“呵,死到臨頭還敢反抗,杜芳,殺死趙夢喜,這旗團長之位就是你的了。”
李秀文一句話頓時讓趙夢喜稍微明白了些,原來這一切都是杜芳搞的鬼,千算萬算卻沒算到這點。
杜芳聞言拔出腰間短刀,二話不說帶人向趙夢喜撲去。
“來人!”趙夢喜和范雫見撲來的杜芳所部,一聲令下,身邊幾十名護衛立馬守在主將身前,大喊一聲“保護將軍!”雙方很快便廝殺在了一起。
遠處范雫的部隊正要上前解救自己的將軍和旗團長,但卻被三十騎攔住,李秀文冷冷的說道:“你們想給他倆陪葬么?”
頓時這些士兵立在原地,不知所措,李秀文接著說道:“立在原地,不要輕舉妄動,此次我只誅殺反賊趙夢喜等一干人等,和你們無關!”
“上啊,啥楞著干什么?”范雫見自己所部一動不動,不由大聲催促,但無論他怎么喊,他的營部就是不吭一聲,其余各營也是靜靜地看著杜芳部二千多人漸漸把趙夢喜和范雫吞沒。
“哈!”趙夢喜砍死一個迎面而來的士兵,渾身帶血立在場中,看著自己的親衛一個個倒下,周圍各營卻不動如山,這才悲哀的發現原來自己是多么的不得人心。
“颼~噗~”
一聲箭矢入肉的聲音響起,將趙夢喜雙腿連成一串,箭矢散發的力道將趙夢喜掀翻在地,疼得他呲牙咧嘴,面容也變得扭曲。突然一雙大腳踩在他的臉上,但聞一聲冷笑,一柄粗重的長劍刺入他的脖頸,血液濺了杜芳一臉。
杜芳殺了趙夢喜、范雫后,畢恭畢敬的站在李秀文身邊,等待他指示。
李秀文看了眼趙夢喜的尸體,隨后道:“趙夢喜雖為反賊,但念及他父親趙總督顏面,留他個全尸吧。杜芳,現在你就暫代此旗團團使,另外還有閻衡,今日起你們兩旗團一切聽從我指揮,大戰馬上就要來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