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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 可還喜歡?(二合一)(5200)

  雖然事出突然,但是鑄劍谷中的掌兵使也并非是浪得虛名,只是微微怔了一下,便即各展神通,追著那一柄我取劍的流光,急速掠出。

  轉眼之間,已經將其余人遠遠甩在了身后。

  幸虧那柄劍并未徑直遁出鑄劍谷中,否則即便是以掌兵使的實力水準,也并非人人都能夠跟得上爆發出了全部威能的神兵。

  而只在這短短距離當中,各大掌兵使的輕功水準便已經略有區分,最后那一位是一名高有兩米有余的彪形大漢,背后背著一把鋸齒重刀。

  每一起落,地面都要炸開一個小坑,速度雖快,卻于騰挪變化上頗為吃虧,更遑論此時就連速度上也是絲毫不占優勢,被前面一人拉開了一定的距離。

  最前方者,恰是先前彼此看不過眼的那一名女子以及文士,一者仿佛飛天圖,步步生蓮花,一者則負手飄然往前,姿態卓爾不凡,俱是超凡脫俗,更不曾落下來半點,幾乎可以算是緊緊追在了我取劍之后。

  過不得數十息時間,那劍突然鳴嘯兩聲,自天而墜,落入一處院落當中。

  為首兩人毫不顧忌,不分前后,徑直闖入其中,雙眼只是看著那柄我取劍的軌跡,這半月以來,日日不得安寧,每每凄厲長嘯的神兵此刻已經安靜下來,倒插于地,令他們心中一松。

  那女子直到這個時候,才能夠定下心來去觀察周圍的環境,鑄劍谷內谷處于重重陣法的遮掩之下,地方實則頗為廣闊,但是即便如此,這個院子所處之地也很偏僻。

  地方并不大,但是布局卻頗為雅致,此時秋意漸濃烈,院子里大片大片盛放著淡金色的花。

  我取劍倒插在花叢之中,劍鋒本身攜帶著的凌冽銳氣不自覺變得柔和下來,沿著劍鋒兩側,逐漸蔓延伸展開來的花海,卻有了某種原先不存在的鋒芒。

  風吹而過,花叢起伏,仿佛浪潮在滾動。

  天空中,因為神兵鋒芒而引動氣機,牽連鳴嘯的劍鳴之音,依舊凌厲高遠,女子心神不自覺放松下來。

  而那文士卻徑直往前兩步,伸手去抓我取劍的劍柄。

  神兵認主已經完成,這個時候的神兵,反倒沒有辦法再重現出剛剛那樣凌厲迫人的鋒芒,如此只消將劍強行占據,便可以極大左右新的神兵掌兵使的動向,鉗制其立場。

  女子幾乎瞬間判斷出了他的目的,面容微罩寒霜,冷哼一聲,同時出手,雙袖袖口招展如云,擊打向前面的文士,后者亦是早有防備,身軀之上,隱隱鋒芒升騰。

  兩人都注意到了在院子里站著的那個青年,但是又同樣都沒有將這一個人放在眼里。

  他們的眼里只有這柄代表著十二席之一的我取劍。

  袖口落下,攜帶了排山倒海一般的氣勁,旋即被無形銳氣攪成粉碎,文士占據了先手之機,終究是快了一步,幾步趕在前面,伸手便去握我取劍劍柄,唇角已經微微勾起。

  在這個時候,有一只手掌在他之前,慢條斯理地握在了劍柄上。

  文士的面容微微一滯,下意識抬眸,對上了一雙淡漠的眸子,然后發現,那一雙眸子里根本沒有自己。

  錚然劍嘯。

  神兵我取劍自花海之中躍出,清越的劍鳴聲,從劍柄的位置,沿著風流動的軌跡,一直滾動到了劍鋒和劍刃,勾勒虛空。

  無形的劍氣逸散。

  其余的掌兵使,以及鑄劍谷中的高手趕到了這一處院落當中,然后,所有人都僵在原地,雙眸瞪大。

  院落里的金色花海潰散,金色細長的花蕊,安靜地流轉。

  身穿青色三重疊長衫的‘青年’左手負在身后,右手持劍,劍鋒微微振顫著,抖落了花瓣,陽光在劍脊上流轉,略微顯得有些刺眼。

  劍刃點在了鑄劍谷掌兵使第二位的喉嚨上。

  繁花紛紛揚揚散落下來,持劍的‘青年’,僵硬仿佛木偶的文士,以及兩人身后,大片大片悠遠的天空,仿佛定格。

  這一幕,在場的很多人多年之后回想的時候,仍舊會感到呼吸不過來,仍舊會感覺到本能的戰栗。

  ‘青年’看了一眼周圍眾人,手中劍劍鋒微偏,擦過了文士的肩膀,然后收劍,轉身踱步入內,寬大的廣袖袖口隨風翻轉,仿佛云霧重疊,浪潮翻涌,淡淡道:

  “奉茶。”

  “是,是!”

  早已經目瞪口呆的仆役過去好半晌方才回過神來,連忙下去準備,掌兵使中為首的那位女子臉上浮現出復雜的神色,深深吸了口氣,平復心境,然后沖著屋子微微福了一禮,輕聲道:

  “多謝歐冶公子好意。”

  “萬琴叨擾了……”

  然后方才踱步往內。

  這一幕落入其余人的眼中,便如山崩海嘯一般,讓他們的大腦和思緒有些僵硬,一時間難以思考,而不等這樣的震動散去,身法稍慢些的那位高大掌兵使抬手摸了摸腦袋,哈哈大笑道:

  “既然如此,老周就不客氣了。”

  “記得要濃茶,濃茶!”

  “哈哈哈……”

  一人仿佛苦修者臉上神色淺淡,微微頷首,道:

  “多謝。”

  旋即邁步往前。

  在人群中的陸永玫,以及蕭潤林兩人有些僵硬,看著一位一位身份地位遠在他們之上的掌兵使,仿佛一下便和之前還遭受追殺的歐冶歸元成了相熟多年的至交好友,熟稔打了招呼,然后方才入內。

  蕭萬琴邁步踏入其中,膚色如玉,顧盼生輝,雙眸略有狹長,卻仍舊柔婉溫和,看去極為沉靜安寧,心中卻有念頭不斷地翻滾,定不下來,但是有一點卻越發地明晰起來,仿佛烏云散去的夜空,月光便清澈地難以讓人忽視。

  在此之前,我取劍劍主·安兆豐,雖然不可以小覷,但是并非是甚么難以對付的對手,彼此各自心中都有所忌憚。

  歐冶歸元,則是歐冶一脈子弟中,曾經頗受重視的年輕一代,現在卻因為連續失敗了兩次,而自核心弟子當中剝離。

  兩人關系似乎頗好,但是即便如此,眾人也不會放在眼里的,因為對于他們而言,這兩方的聯手,并沒有甚么影響。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

  不一樣了。

  她忍不住深深吸了口氣,看著前面的背影,仿佛要從那背影上看出甚么東西來,她沒有見過歐冶歸元幾次,以她的身份,原本和歐冶歸元是兩個不同的世界,但是就算是這樣,她也忍不住懷疑,眼前的人是不是假的?

  那個歐冶歸元,怎么會令我取劍認主?

  但是幾乎是立刻,她就否定了這樣一個懷疑,他絕不會是假的,因為當年曾經出現過類似的問題,為鑄劍谷惹來莫大禍事,元氣大傷。

  自此之后,歐冶一脈的子弟在入谷之前,都要驗明正身,勘驗血脈確認乃是歐冶家子弟,方才會允許入谷,否則便會被直接打殺。

  他既然站在這里,那便是歐冶歸元了。

  蕭萬琴的心中忍不住出現了一種復雜的感覺。

  當我取劍的劍主,成為歐冶一脈的弟子時候,或者說任何一把神兵歸屬于歐冶一脈弟子的時候,那這名弟子先前所有的問題,都會被直接揭過,而原先處于某種默契平衡的谷內局勢,也幾乎是在瞬間,就會被推到重來。

  原因很簡單。

  因為鑄劍谷的谷主,便是歐冶。

  院落外的文士張了張嘴,仿佛終于自那凌厲森銳到無與倫比的一劍中恢復過來,雙眼恢復了焦距,只是眼瞳深處,仍有些微的茫然。

  距離太近了。

  那一劍太快。

  快到他甚至來不及調動神兵護體,原本的氣機就已經全部被切開,只要那個時候,那個人手中的我取劍稍微往前面遞一下,他的性命就會被瞬間結束。

  就算對方的武功不行,但是,那可是真正自主認主的神兵,手中我取劍能夠發揮出的威力,要遠遠強于其他神兵……而且,這一劍,如此地恰到好處。

  是巧合么?

  還是錯覺……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右肩,上面有一縷碎發,松了口氣,然后似乎意識到了什么,慢慢地轉過頭去。

  浩瀚的蒼穹之上,云霧堆疊厚重,但是這樣厚重的云霧卻被一劍自最中間斬開,筆直而凌厲,淡金色的陽光傾瀉而下,掠過了一整座鑄劍谷。

  他的眸子微微睜大,想到了剛剛從喉嚨處偏移到了自己肩膀上的那一劍,整個人仿佛變成了木偶一般,只是看著那一道逐漸消失的劍痕。

  王安風在和無心鐵麟二人吃過那頓飯之后,便即回返了落腳的客棧里,心中知道,此次一別之后,無心兩人就會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梁州城的卷宗,然后回返天京城。

  下此再見面,卻已經不知道要多少年之后,也不知是在哪里了。

  畢竟,他接下來打算直接離開大秦的疆域,自此往西北而去,前往域外一探,這樣的念頭,其實在那一日和離伯談過之后,就已經有了的。

  因為當日離伯說,星宮殘余被逼迫退出中原。

  也就是說,現在的星宮若還存在,若沒有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消失,那么,定然是在域外的,最起碼是在域外留下了足夠多的痕跡,足夠多的線索。

  再加上群星閣以及東方凝心,也都在域外。

  現在又有了一個白虎堂。

  這許多的理由放在這里,域外之行,已經是勢在必行了,或者說他幾乎找不到自己不去域外看看的理由。

  只是可惜,域外行走多少不比大秦境內,光只是西域一帶,就有各種小國林立,彼此敵對,比起中原要危險許多,他沒有辦法帶著熙明一起。

  關于此事,在昨日已經和離伯說好,由老者帶著小姑娘,在這大秦境內,四處都走走,也都看看。

  將先前那十多年欠缺的閱歷和知識都補充些,若是小姑娘根骨不錯的話,也可以順道傳授些武功,至于自東方凝心處得來的那本奇術,他考慮再三,還是沒有交給東方熙明。

  就這樣罷……

  甚么東方家的考量,三百年世家的宿命,對于一個才十多歲的小姑娘而言,還是太過沉重了。

  這個年歲的女孩兒,便只要盡情地笑,盡情地去看花開雪落,去喜歡些甚么東西,諸如什么花木書畫,什么彩娟綢緞啊,什么都好,哪怕傷春悲秋,醒過來以后,落了一枕金豆子也是好的。

  世家?天下?

  那么稚嫩柔弱的肩膀,還是不要扛著太過沉重的東西比較好。

  江湖風波再大,他也護得住。

  這個時候,王安風腳步微微一頓,眼神突然有些復雜。

  并不是所有人都有這樣的情況的。

  在很遠很遠的扶風郡,就有這樣一個,同樣還是爛漫年紀,卻沒有人能為她遮風擋雨,沒有人保護她,沒有人相信她,所以只能自己將自己藏起來的小姑娘。

  在一個人抱著膝蓋藏在那漆黑壓抑的暗室當中的時候,她是不是也想過有人能夠替她遮住風波?哪怕只有些許一瞬即過的飄渺念頭?

  王安風抬眸看著遠空,呼出一口氣來,伸出右手,接住了一枚飄落的紅楓葉,以一種很復雜的微笑,輕聲道:

  “談姑娘,今年秋天,花開的很好……”

  “這個江湖,可還喜歡么?”

  江南道。

  一身衣裳有些許破舊,看上去甚至有許多污漬的酒自在馬不停蹄趕了一路,入城之后,便即在路邊隨便找了一家酒館,要店家先上一壺酒,然后再切五斤鹵肉,并些熱菜上來。

  主要的是酒。

  一路上疾奔,他腰間的酒葫蘆就算是再大,也擋不住他那樣牛飲,早已經給喝得見了底,尤其那日他和離棄道兩人,實則是分勻了那一壺三十年一見的一品大學士。

  喝了那種瓊漿玉露,他這段時間,喝什么東西都感覺不得勁,仿佛喝了白水一樣,可他偏生又是那種須臾離不了酒的,不得已,只得多喝,更如喝白水一般地牛飲,豪飲,痛飲!

  既是酒館,那么自然不會缺酒,不過片刻,那酒家就已經端出了一壇子酒,畢竟是江南道,就算是這種尋常的路邊酒肆里面,酒器都有幾分可取的雅致之處。

  酒自在卻不喜歡,他自西域回返,更喜歡那邊粗糙,刮得手疼的大陶酒壇,一個酒壇比人的腦袋都大,有個五六斤給一下放在桌子上,啪的一聲,入喉更是火辣,仿佛一道流火入腹,極為舒爽。

  可是此時酒癮上來了,哪里還管是個什么酒,當下就拍開了酒壇封泥,右手抓住了壇口,準備往嘴里倒,便在此時,聽到了不遠處那桌子上,幾個江湖人打扮的人唉聲嘆氣,道:

  “你們門派也是如此么?”

  “那還能有假了不成,整個江南道的江湖門派,又有幾個能夠逃脫了的?就連江南大俠不也都死了?那可是宗師啊,更何況是你我這樣的?若非是武功低微,未曾被選上和師叔們同行,幾條命也是不夠的……”

  “唉,是啊,未曾想,竟然因為這個理由留下了一條性命……唉,果真是我江南道江湖有此一大劫么?原本我江南道書劍風流,而今卻要被北地看不起了。”

  其中一人冷哼一聲,將手中劍重重拍在桌上,道:

  “江湖人自然是武功上分上下的,他等若是嘴里敢吐出什么不恭不敬的話來,便要讓他們見識見識我手中這劍的厲害!”

  “那是自然!”

  “江南道誰人不知吳兄披風劍的厲害?!”

  選即便是一陣的恭維。

  酒自在一邊往嘴里灌酒一邊側耳去聽,原先還不甚在意,只是以為是幾個江湖門派間的摩擦和爭斗,可后頭聽到了連江南大俠都死了的時候,這才覺得有些鄭重。

  那個別號江南大俠的家伙他曾經打過交道,雖然行為上不夠光明磊落,但是武功卻著實不差,就算是他自己想要擒住對方也要花些功夫,更難得為人謹慎,從不冒險。

  沒曾想到,這樣一個宗師竟然就這樣死了?

  不知道是誰人下的手。

  宗師擊敗不難,但是想要當場殺死卻并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了,幾年不在中原,什么時候出來了這樣一個兇人?

  那邊幾人又道:“唉,若非此劫,我等何必如此困頓?”

  又有一人嘆息道:

  “沒辦法,誰曾想到呢?據傳那人身有一丈,面如漆黑,天生乃是修行外功的人物,渾身全然肌肉,仿佛山巒一般的彪悍人物。”

  “若早知道是這么個對手,也不至于白白送了性命。”

  酒自在聞言忍不住暗中一聲嗤笑,覺得簡直荒謬,這些人以訛傳訛,都傳成了什么樣啊,便即不甚在意,一邊想著一邊往嘴里灌了一大口酒,正舒爽間,聽得那邊江湖人重重一砸桌子,咬牙切齒道:

  “該死的神武府主!”

  “若有機會,定然要叫那王安風嘗嘗我等劍術!”

  旁邊幾人神色大變,連忙讓那人慎言,正在此時,卻聽得了一聲嘩啦雜聲,下意識扭頭看去,看到了在著酒館角落處,一個老者噗地一聲,將嘴里的酒水給全部噴了出來。

  然后還在劇烈咳嗽著,一邊咳嗽,一邊砸著胸脯,滿臉漲紅,眼珠子瞪大,仿佛見鬼了一般。

  “咳咳咳,啥?誰?”

  “王……王安風?!”

  PS:今日更新奉上………

  因為在訂正接下來進入西域內,找星宮那些人麻煩的劇情部分,所以今天的章節稍少些,抱歉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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