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本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劉老板一分鐘要賣好幾條魚，還要算賬收錢打包，哪里有空專心致志把內臟全部剔干凈？那些買魚的大媽也習慣了他這種粗放的處理方式，反正就算你處理的再干凈，人家帶回家還是得再清洗下的。
可賣魚老板剛才說了林小建不懂魚，現在被他反將一軍，周圍人不乏倒戈支持起林小建的，這讓在附近集市上經營十幾年的他如何能忍？
“我是太忙了，沒仔細看，賣了十幾年的魚，你沒出生的時候就在賣了，說我不懂魚？”
聽見大家落井下石，賣魚老板心中慌亂，但手上功夫不差，抓起這幾條沒處理干凈的魚，熟練的拔開，用剪刀輕輕一攪，便把內臟全部攪了出來。
為了亡羊補牢，他這番動作尤其認真，花了比平時多一倍的時間。
他這手刀法如行云流水，非常流暢，林小建承認自己做不到這么漂亮，這是十幾年浸淫下來的手藝，挑剔的眼光好練，精湛的手藝難學。
“那你呢？嘴上說的那么好聽，來殺幾條試試看？”
三下五除二把幾條魚全部處理好，重新包了起來，小袋子外面再套了個大袋子，包的嚴嚴實實，遞回給顧客。妥善的做好一切后，賣魚老板才長吁了一口氣，隨手拿起幾條未經處理的魚放在案板上，轉而用不爽的眼神盯著林小建挑釁說道。
他承認自己剛才看走了眼，沒想到這個白白嫩嫩的小伙子竟然也是餐飲中人。或許是跟爸媽一塊經營的吧，倒也可以舔著臉說自己是老板，不管怎樣，他是絕對不信林小建能把海鮮給處理好的。
賣魚老板攤開自己的手，這是一雙歷經滄桑的手，手背上的皮膚如同枯死的老樹樹皮一樣裂痕斑斑，皺巴巴的，顏色很深，有數不清的凍瘡痕跡，摩挲在臉上疼的不得了。
雙手常年接觸海鮮，長時間在低溫下工作，一不小心會被魚刺扎破，被臟東西感染，幾十年折騰下來已經非常粗糙，幾乎沒法稱作是手了，說是爪子可能更確切些。
林小建這副奶油小生的模樣說自己懂海鮮，就跟身高1米7體重300斤的肥宅說自己是長跑運動員一樣荒謬。
“好啊。”
自從接到這個任務，林小建就一直在等賣魚老板的這句話。
他想起網上噴子最常用的一句臺詞就是“你行你上啊，不行別 ”，今天他就要“我行我上”一回。
“剪來。”
林小建一大步邁到賣魚老板攤前，從他手里奪過剪刀，拿起一條未經處理，表面散發著粼粼反光的鯧魚，用剪刃用力刮起來。
“噗嗤！”
賣魚老板見林小建口號喊的響亮，心里還是有那么幾分擔憂他真的會殺魚，到時候打自己臉就難堪了。但看到他笨拙的拿剪刀的樣子，手上力氣時輕時重，一點兒也不均勻，眼看著這條鯧魚被他刮掉了好幾絲肉，忍不住笑出聲來。
“這魚被你刮成這樣，誰還會要啊，等下你自己買回去啊。”
他臉色立刻由陰轉晴，叉起手來，語氣輕松的譏諷道。
“嗯！”
林小建只是平淡的應了一聲，99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手上剪刀和刀下鯧魚上。
他的食材處理等級是5級，這是個綜合性的評分，常切配的蔬菜已經滾瓜爛熟，一把小刀就可以切的干干凈凈。但他海鮮接觸的很少，光論海鮮或許就1級2級水平，這其中大部分還是螃蟹、貝殼這些近期加入菜單的菜品為他提供的，海魚從小到大就沒殺過幾次。
賣魚攤上的殺魚說白了就兩塊內容：去除鱗片和去除內臟。
第一條魚，光是刮鱗，就花了林小建約莫30秒鐘的時間，速度慢到夠賣魚老板處理三條魚了。
“你這個小伙子不行啊，牛皮吹的那么響，動作慢的和烏龜一樣。”
“看看這魚尾巴被他搞的，肉掉了好幾塊，這樣的魚賣給我是堅決不要的。”
都市麗人逛商場可以什么都不買，只為享受在琳瑯滿目的商品中穿梭的感覺；趕集大媽也可以什么都不買，集市是重要的八卦消息來源地，只要有熱鬧看，站一上午都不嫌累。
見二人真比試起殺魚技巧來，大媽們也不嫌林小建占著地方買不到魚了，紛紛擠到他邊上，想看看他憑什么有膽氣挑戰一個賣了20年魚的老板，結果大失所望。
“算了算了，你又不是賣海鮮的，和人家較什么勁。”
就連天天燒烤老板都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勸和道。
“沒事。”
林小建語氣依然平淡，臉上表情古井無波，等把第一條魚處理干凈后，他看著掏出來的臟物：刮重了掉下來的魚肉，魚身上稀疏殘留的鱗片，魚腹里殘留的內臟，腦海里把所有過程快速的過了一遍，閉上眼睛打開系統里的個人面板，選擇強化食材處理。
“是否花費積分將食材處理5提升至6級？”
“是。”
“你的食材處理已提升至6級。”
“叮！檢索到宿主尚有中級海鮮處理未學習，現在已滿足學習條件，是否學習？”
“是。”
“你已學會中級海鮮處理。”
電光火石間，思維已與系統溝通完畢，在承受海量信息流注入的時候，林小建腦海里反復回憶著剛才處理鯧魚的過程，原本雨露均沾的信息流分出極其微弱的一小部分順著他的念頭注入相關的大腦記憶區塊中。
這是他首次嘗試引導系統的強化方向，海鮮處理是一個很廣泛的概念，全世界熱銷的海鮮產品有數百種，像耳熟能詳的三文魚、帝王蟹這些洋海鮮也算，但于他現在的處境無用。他想著暫時用不到的領域能不能少強化一點，多擠點資源出來先把鯧魚這科的技能點給升滿？
這種引導，好像有點效果，明顯能夠感受到鯧魚這部分收獲的信息流比其他品種要多。正常情況下，所有品種應該是一視同仁的。
系統強化如同大水漫灌，把名為海鮮處理的區域全部浸潤。其中有一處低洼地因人為刻意引導，比其他區域多蓄了部分水。
技能強化的速度非常快，快到在眾人眼里，林小建僅僅是深吸了一口氣，前一面還逃避的閉著眼睛，下一秒眼神中就綻放出了自信的光芒。
“剛才那條是試刀，這條我要認真了。”
他的嘴角微微上揚，剪刀在手上滴溜溜的轉了幾圈后握正，好像功夫片里大俠比試前挽的劍花。
“嗯？這手法？”
看到林小建挽剪刀的手法忽然提升了好幾級，賣魚老板呼吸不由得一滯。如果說方才他還是個初窺門徑的新手，現在已然是個爐火純青的老司機。
這不可能！
所謂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從拿剪刀的方法上就能看出一個人的技藝精湛與否。普通人誰敢把剪刀在手上轉來轉去，萬一劃到可不是開玩笑的，尤其這種處理海鮮的剪刀，沾著不知道多少細菌，特別容易感染。
賣魚老板忍不住懷疑自己想多了，就林小建剛才這副笨拙的樣子，怎么可能是殺魚高手？
“唰唰唰！”
林小建拎起鯧魚放平，手按住頭尾，用剪刀在上面奮力刮著。
同樣是力道不均勻，但這次卻把鱗片掛的分毫不差，沒有多刮下來一片肉。
頭、尾、鰭、腹、身子，這些地方的鱗片硬度略微有些不同，下刀須有輕重緩急，普通人可能感覺不出來，但在此道上浸淫了十幾年的老師傅肯定可以。
林小建每一刮都非常穩健，力量拿捏的恰到好處，多一分不多，少一分不少。
而且他刮的每一刀的路線都是規劃好了的。兩三下就搞定一個部位，沒有浪費多余的刀工。
兩面魚鱗加起來就花了林小建五六秒鐘的時間，再在腹部劃開一刀，把剪刀刃探進里面一攪，雙手一摳，內臟就全部摳了出來，最后啪噠一下把處理好的魚甩在案板上，總共就10秒鐘的時間。
中級海鮮處理本來達不到這種行云流水的效率，但林小建取了個巧，在技能強化的時候，引導部分能量往殺鯧魚這塊灌注，現在他這方面的水平大概是高級。
賣魚老板的技藝大概也是在高級左右，到了這個層次想再更上一層樓很難，得有天賦，還要認真練習細節。而他每天只想著怎么樣快速處理好，切剖之余又要分心算賬，無法達到專注狀態，已經原地踏步好幾年了。
“這……”
看到這一整套流暢的動作，賣魚老板驚訝的說不出話來。
除了他以外，圍觀大媽也很驚訝。她們雖然嘴碎，但干了幾十年家務活，一眼就能看出這條魚殺的水平。
目標：劉友發 技能：食材鑒定7，食材處理7，中級海鮮處理，料理烹飪3
聲望值：冷淡（2793000）
表演結束后，林小建對著劉老板來了個鑒定術。他估摸著劉老板應該跟他一樣是個偏科的，雖然海鮮處理只有中級，但經常買賣的這些魚類應該都達到高級技藝了。
畢竟劉老板是人不是游戲boss，不可能各項屬性是恰恰好的，同樣的中級海鮮處理，林小建相信自己的帝王蟹處理水平肯定比他高——雖然他還沒摸過這種高級海鮮。
“可使用強化鑒定術來了解目標人物的特長及技能。”
“什么意思？”
正當林小建琢磨著鑒定術的瑕疵的時候，系統提示忽然出現。
“當你覺得鑒定術不夠準確，結果太過模糊的時候，可以使用強化鑒定術來獲得想要的精確信息。”
“是這樣嗎？”
林小建大概明白了，結合剛才他的感悟，系統的意思是可以用強化鑒定術來了解劉老板的中級海鮮處理技能里到底包含了哪些海鮮？
反正今天的鑒定術次數還有的用，他便對著劉老板使用了強化鑒定術：
目標：劉友發 技能：食材鑒定7，食材處理7，中級海鮮處理（梭子蟹、蝦菇、鯧魚、帶魚、黃花魚……等水產品為高級），料理烹飪3
稱號：北山集市海鮮供應商 聲望值：冷淡（2793000）
強化鑒定術下，別的信息都差不多，額外列出了稱號和達到高級處理水平的品種。
“梭子蟹、蝦菇……就是皮皮蝦吧，這些都是風縣本地特產的海產品，處理水平比較高也可以理解。”
林小建依稀記得曾經系統有過這方面提醒，上次在KTV跟人拼酒，就是先通過強化鑒定術了解對方的酒量，有備無患。不過平時很少有用到的機會，所以一開始沒想到。
“這下真的是知己知彼了。”
林小建之前是通過觀摩賣魚老板殺魚的動作，估計他這方面的食材處理水平在78級左右。現在看來自己的判斷還挺準確的，通常人的眼光會比手藝要高一些，林小建覺得賣魚老板的手藝還在能夠理解的范圍內，強化后可以跟人叫板，才敢接受對方的挑釁。
退一步想，要是學習了中級海鮮處理之后還是比不過劉老板的話，那就乖乖認輸投降吧。一個擺攤才幾個月的小老板輸給在這方面經營了20年的老師傅沒什么丟人的。反正系統說了，橫著豎著只要能讓人惦記著就有聲望，自取其辱也可以完成任務。
“劉老板，我這魚殺的怎么樣，能和你比嗎？”
“如果你覺得這條代表不了我的水平的話，可以再考核一條，這三條我都會買下，不會讓你承擔損失。”
林小建目光在滿滿一籮筐的鯧魚上游移，這個分量才十幾塊一斤，確實不貴，他本來就有購買的意愿。
“不用了，這兩條魚我送你，就當是剛才說錯話的道歉。”
“不管外地人還是本地人都是客人，燙麻辣燙的也可以買海鮮，剛才實在是太忙了，心情一下子過于激動，對不起！”
劉老板見到林小建露的這一手，氣頓時消了，心里的火下去后，道起歉來就毫無心理障礙。
干這行多年，什么委屈沒碰見過，相比之下這都是小事，他反思自己剛才也有失禮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