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林小建的睡覺計劃推遲了，跟夏小雙滔滔不絕的暢聊起來。畢竟大家是一個學校一個村的同齡人，還一塊同事過，共同話題比別人多多了。
“微笑，你最近生意怎么樣？”
夏小雙似乎打字的速度不快，半分鐘才發一條信息過來。
這個小米手機雖然是她擁有的第一部智能手機，但并不代表她以前沒接觸過智能手機。讀書的時候偶爾節假日到親戚家串門，都會借他們家的手機玩一下，微信、qq這些也早注冊了，只是登錄的少。
上一份工作，就是用這邊親戚的手機下載了個58同城程序找到的。
本來她想用qq加林小建，但想著qq上可以看到共同好友，要是讓別人知道了，怪不好意思的。還是用微信吧，隱秘性高一些，大人都用微信比較多。
“齜牙，還行吧，每個禮拜都比上個禮拜要好一些。”
二人用微信上自帶的表情聊著。
換作時髦的年輕人，早不用這些老土的表情了，都用的表情包，最多用用哭笑、掩面笑這些經典表情。
“玫瑰，恭喜呀，我們老板都說最近生意不好做呢，訂單都沒幾個。”
“可憐，你們老板是大老板呀，沒生意也有老本可以吃，我就是個擺攤的，不每個星期進賬就要挨餓了。”
“你才幾歲啊，哪能跟人家比。再過20年，也許你就比他厲害了。”
“想多了，當老板可沒那么容易，不是單純的菜做的好吃就能行，還要會管理。一想到管幾十號人我就頭大，我連一個人都管不了。”
“呃，我不是說你哈，我是說我招的那個兼職，叫小虎，湘省人，上次請假回老家了，到現在還沒回來。”
林小建發出上一條消息后，猛然覺得話里有歧義。本想馬上撤回，但見小雙的聊天框上顯示“對方正在輸入”，肯定是已經看到了，這個時候撤回，有種掩耳盜鈴的感覺，趕緊補充了一句，把鍋推給小虎。
看到林小建緊接著的兩條消息，夏小雙會心一笑，她完全沒往這方面去想。對林小建的人品，她是放心的，同事的時候很容易看出一個人的本性。
不知不覺，鬧鐘指針指向了1點，這已是林小建給自己設定的強迫睡眠時間了。聽到整點的播報聲，他一個激靈，連忙打字說:“時間不早了，我要休息了，明早還要起來配菜，你也早點休息吧……”
剛準備發出去，他想了想，又把“你也早點休息吧”這七個字刪除掉，只把前面三段發了出去。他最討厭爸媽勸他早睡早起，不想把這份嘮叨傳遞給別人。
林小建沒出來擺攤前，晚上經常熬夜，對年輕人來說，似乎只有在寂靜的夜里，才能找到真正專屬于自己的時間。這個時候不會有煩人的家長，挑剔的領導，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是完完全全的自由。
至于睡眠不足，在年輕人的詞典里，壓根找不到這四個字。
“好呀，你去吧，我也要休息了。”
夏小雙很快回消息過來，看到這條消息之后，林小建沒有回復，鎖上屏幕把手機放到枕頭下面。
微信那頭的夏小雙捧著手機等了好一會兒，見沒有消息回過來，知道林小建是真的去睡覺了。她覺著微信這點沒qq好，在線還是不在線都不知道。qq如果不在線，頭像會是灰色的，就不會讓人再有等待的念頭。
平時她都是10點左右就睡覺的，但最近賦閑在家，等廠里的通知才能上班，手停口停，心情有些壓抑，越睡越晚，反正白天也能休息。
即便如此，夏小雙最晚也是在12點前睡覺，今天是特殊情況，拿到手機后比較興奮，加上和林小建聊天比較愉快，要不是林小建提起，她都沒注意已經是深更半夜了。
林小建下線以后，她才覺得興奮勁逐漸散去，忍不住又上了qq，看看同學們在按群里水些什么。
高中畢業后，他們班分成涇渭分明的兩類人。一類是上了大學的，甭管專科還是本科，那都叫大學，享受著無憂無慮的學校時光，沒錢了就跟爸媽伸手，聊的是考試、寒假、旅游、美食，言語間洋溢著生活的美好；另一類是步入社會的，有工廠打工、跟爸媽做生意、跟師傅學手藝，聊的是賺錢、相親、苛刻的老板、討厭的同事，話語里滿滿都是負能量。讓人有種左邊是天堂，右邊是地獄的感覺。
如果她家條件再好一點，媽媽估計也會同意她去讀專科吧，至少能跟人吹噓是大學生啊。不過在農民眼里，學歷這玩意非常實際，不能考公務員，不能當老師的，那就不是大學生。
至于鄉下的老師和公務員，專科是能考，可那點收入，還要跟刁民勾心斗角，遠不如出來打工呢。落后地區，體制內也不一定旱澇保收，被拖欠收入太正常不過了，只有城里的才是真鐵飯碗，比不上發達地區鄉下城鎮一視同仁。
刷了會兒午夜時分同學們發的消息，夏小雙才感到陣陣睡意襲來，把新手機放到床頭，看著45的電量，聽說新手機電沖太滿對電池有影響，打算等白天再沖。
“實在不行，只能再去找工作了。”
想到群里同學們聊的內容，跳槽頻繁的，畢業到現在已經換了四五份工作了，沒一份是干滿一個月的，相比起來自己算是專一的。
“這個質檢……說是質檢，其實就是打機，根本沒什么前途，還不如給林小建幫忙呢。”
輾轉反側間，夏小雙忍不住胡思亂想著。她攏共就干過兩份工作，自然要互相比較。剛來風縣的時候，還想著能不能找個業務員、文員之類的文職工作，體面之余，還能學到些什么。只是這么久碰壁下來，那點兒壯志雄心，早就被消磨的差不多了。
文員這些工作，有學歷有能力的人看不上，但對農民工來說，算是遙不可及的夢想了。在北山鎮的工廠里面，這些崗位，基本上都是被老板沒什么文化的七大姑八大姨占著的。
